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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就是喜歡你

  前往萬花穀的路上,由朱莉開車。馬文本想坐副駕駛位置的,但梁晨晨要跟他討論劇情,所以都坐到了後座上。


  “雖然隻有短短的一個星期,但你們經曆的事情可是不少,怎麽樣,都有什麽樣的感觸?”梁晨晨問馬文。


  馬文道:“感觸頗深,有些情況,跟我想象的不一樣,比如李校長的事。說出來恐怕沒人相信,這個世界上還真有他這種隱遁的世外高人。我也覺得,他的故事可以深入挖掘一下,可是想來想去,卻不知從何處著手。如果把他塑造成一個無私奉獻的道德模範——雖然這是事實,但生活的真實和藝術的真實有時候是很微妙的,人們在很多時候寧可相信胡編亂造的故事,也不相信真實存在的事情。我隻擔心,這樣寫,反而會顯得假大空。事實上,這一點在我的裏已經反應出來了。讀者沒有興趣看這樣的故事,他們更希望看到主人公腳踩高富帥,擒獲白富美。”


  梁晨晨很是不屑,“你說的是網文的情況,我們現在談的是電影,兩者的受眾是不一樣的。再說了,近些年流行的熱門IP,雖然粉絲數量龐大,但真拍成了電影和電視劇,又大多是罵聲一片。你現在是個編劇,應該從編劇的眼光來考慮問題,而不是停留在寫手討好讀者的角度。”


  馬文並不認同這個觀點,說道:“你誤解了我的意思。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很關鍵。你是隻想通過這部電影表達些什麽,還是想要獲得票房的成功?前者是自娛,後者是娛人。”


  “為什麽不能做到兩者兼得?”梁晨晨似乎很有信心。


  馬文卻緩緩搖了搖頭,道:“恕我直言,我是第一次做編劇,您也是第一次做導演,我們縱然信心萬丈,但到頭來得到的可能隻是一盆冷水。”


  梁晨晨麵露不悅,道:“看看,這就是你的問題所在。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悲觀情緒,而這種情緒也滲入了你的字裏行間之中。”說著,她翻出了電腦,找到了那份初稿,瀏覽了一遍,道:“故事的結局雖然體現出一種救贖的意味,卻讓人細思極恐。我也是昨晚才發現的,害得我幾乎一整夜都沒睡著覺。你究竟經曆過什麽,讓你對這個世界如此悲觀失望?”


  正在開車的朱莉也不禁回了一下頭,這份初稿,她也是看過的,卻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明明是一個很溫馨的結局嘛!但她更好奇的是馬文的經曆。上次梁晨晨就問過她類似的問題,可是她也不是很清楚。


  馬文沉默了片刻,說道:“我隻是個普通人,沒有經曆過什麽了不得的事情。至於所謂的悲觀失望,也沒有你說得那麽誇張。在我的內心深處,還是希望美好的事情多一些。所以,我才會給女主人公安排那樣一個結局——她最終會明白,所謂的愛,也不過是人類社會的眾多規則之一,她要麽遵守規則,回歸正常生活,要麽對抗規則,但最後隻能是自我毀滅!”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朱莉抬眼看了看後視鏡。


  梁晨晨道:“他的意思是說,你們之間的愛情就是一種幻影,遲早有破滅的一天。到那時,要麽分道揚鑣,要麽隻能繼續搭夥過日子。”


  馬文忙道:“你這麽說可就偏激了。電影要表達的是一種普遍意義上主題,並不能適用於個體。就像我們都知道戰爭帶來的隻能是災難,但對於個體來說,卻不可一概而論,有很多人還因此封王拜相,實現了人生價值呢?”


  朱莉似乎鬆了口氣,但也不想聽他們討論下去了,勸道:“這種理念上的東西是爭論不出個結果的。反正還有時間,到了地方再聊吧!”


  梁晨晨卻意猶未盡,有些惱火地對馬文說道:“你的世界就像是沼澤上的繁花,初見時讓人迷戀,可一旦接近,就有陷入無底深淵的感覺,看不到一點希望。所以,凡是接近你的人,最後都懷揣著恐懼逃離。”


  馬文很想反駁,但糾結了一陣,卻什麽也沒有說。


  朱莉卻聽得雲裏霧裏,在她的印象中,可從沒有過類似的感覺。相反的,她覺得馬文的世界充滿了陽光,讓她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


  片刻後,馬文看著窗外說道:“我隻是想在絕望中尋找到一絲希望。如果你真的從溫馨的結局中感受到了無邊的恐懼,那你就應該能感受到那一絲希望,能感受到那種至善至美。”


  這次,輪到梁晨晨沉默了,沉默中帶著些哀傷。


  ……


  到達萬花穀酒店之後,梁晨晨說要補個覺,馬文便和朱莉自己去玩。


  萬花穀,顧名思義,是開滿鮮花的山穀。原本,這裏的花草品種就那麽幾樣,但獲得開發之後,大江南北,五顏六色的花都被引進過來。如果僅僅是這樣,那此地就是個大花圃,不足以吸引遊人來訪。萬花穀的妙處在於這是一道曲折的山穀,其獨特的地形,造成了三步一景五步一色的效果。即便來過好幾遍,每一次都可能會有驚喜的發現,不經意間就會在某個石頭縫裏發現一種世界名花。


  兩人走了一段蜿蜒曲折的山路,最後在一個花亭中歇腳。距離長假還有些時日,所以這裏的遊人還不是那麽多。精巧的花亭中,被他們兩個占據了,別人就另尋他處,免得打擾這對熱戀中的情侶。


  纏綿片刻,馬文發現朱莉有些意興闌珊,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昨晚沒有睡好?”


  提起昨夜,朱莉反倒有些羞澀,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那麽瘋狂。不過,她顯然不是因為沒有睡好,遲疑半晌,才道:“我怎麽感覺,你和梁晨晨像一對知己,你們的談話,我根本聽不懂。”


  馬文拉過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道:“又胡思亂想!我們之間的談話,隻是業務上的討論。如果你聽到我和別人討論編程方麵的問題,保證你更是一句也聽不懂。”


  朱莉想了想,覺得好像是那麽回事。


  馬文食髓知味,又變得不老實起來。朱莉趕忙抓住他的手,像第一次談戀愛的少女一樣,頗有些撒嬌地問:“你覺得,我和梁晨晨比,誰更美?”


  “這還用問,當然是你了。”馬文毫不含糊,此時此刻,他真覺得朱莉是世間最美的女人,遠近的繁花不過是她的襯托。


  “可是,在她麵前,我總覺得自己跟個醜小鴨似的。”朱莉顯得有些不自信。


  馬文笑道:“你跟她比什麽!她隻是我們的Boss,她和我們之間是雇傭和被雇傭、剝削和被剝削的關係。”


  “那你還是覺得我不如她了?”朱莉不知從哪得出了這個結論。


  馬文苦笑,不知如何應對了。他覺得自己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可女人爾思維為什麽老是偏離邏輯呢?

  “你愛我嗎?”朱莉又問。


  “當然!”馬文笑著,那三個字,他昨晚已經說了無數遍。


  “你愛我什麽?”朱莉非要問個水落石出。


  馬文覺得自己難以招架了,哭著一張臉,問:“愛,需要理由嗎?”


  朱莉道:“你至少給我一個理由,而且是隻有我才能聽得懂。”


  馬文想都沒想,便說道:“我愛你貌似精明,實則單純;我愛你貌似世故,實則善良;我愛你貌似脆弱,實則堅強……”


  “行了,行了,別說了。”一連串的排比句,讓她難以招架,卻又心花怒放。“留著以後慢慢說。”


  馬文卻還沒有表達夠,把臉埋在她的胸口,說道:“如果你要問,我是什麽時候愛上你的,那就是你離開的那個晚上。當我看到那簡短的四個字,我忍不住流淚了。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倒是想問你,究竟愛我什麽。可是,我卻不敢問。我幾乎一無所有,實在想象不出,有什麽地方值得你愛。”


  朱莉顯然沒有他這個表達能力,幾次欲言又止,最後說道:“我就是喜歡你!”


  有這句話就足夠了,馬文抬起頭來,目光熱切,“我們回酒店吧!”


  “大白天的,你又想幹嘛?”朱莉爬起來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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