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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另一個人死狀似乎極慘。


  屍首沒讓後來回來的任何弟子看見過。


  長老們怕惹得弟子人心惶惶。


  而杜微昏迷不醒,是因為識海被人攻擊的事情,長老們並不刻意隱瞞,但也沒有宣揚開讓弟子都知道。


  大多數人都以為是杜微頭部傷勢過重,傷到了腦子,才一直醒不過來。


  對頭部重傷的治療,特尤其是大腦的損傷,在修士這裏同樣是個難題。


  比起凡人當然是辦法多了不少,但是也從來沒有什麽丹藥能保證自己治愈得了受創的大腦,也沒有哪個醫修,敢放話說,哪怕是腦子裏麵傷到了他也能把人治好。


  不過雖不特意告知,但有弟子在場的情況下,他們議事時談到這裏,也沒有特意避諱杜微的傷情。


  他們不說,除了沐寒有人提醒外,沒有任何人會知道杜微昏迷的真實原因。


  而現在,心裏對此有譜的弟子,少說也有幾十位了。


  葉英芝和宋裕,就是這樣知道了杜微神識受損一事的。


  陳辛夷則是去看杜微好幾次以後,被王長老告知的。


  他們知道了,沐寒自然也“知道”了。


  這個帳篷裏的人,也都知道了。


  ——本來帳篷裏的人就是以執法堂弟子居多,這幾日普通弟子待在營地裏不能出去,執法堂弟子輪班跟著幾位師叔跑前跑後,一開始知道事情的,也多是執法堂當值的弟子。


  帳篷裏現在人還挺齊,九個人有七個在,不在的那兩個也是執法堂的,今天排到任務,巡防營地去了。


  葉英芝說話也沒什麽顧忌:“師叔們有猜測,杜微在他們幾個裏修為最高,加上多年來煉器過程中的鍛煉,神識應該也是最強的,應該負責了那一隊行動時的探查工作。”


  “那他是看到了什麽呢?”神識被毀,隻能是修士所為。陳辛夷從知道起,就在執著於杜微受傷的真正原因是什麽。


  她曾從元白鶴那裏知道,巽丘和蓬煌很可能又要開戰。


  她的這種執著,重點已經不是在思考是哪位同門要害杜微,而是想要確定,傷害杜微的人,是同門,還是未知的外來者。


  葉英芝歎了口氣,苦笑:“我原本想說,可能是在探查的時候,激怒了妖禽導致神識受損。”


  也導致了後續妖禽的追擊。


  可陳辛夷這問法……


  陳辛夷跟著歎口氣。


  妖獸反擊傷到修士神識,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發生過。


  畢竟杜微和妖禽差了兩三階的實力,真是妖禽傷的,不是說不通。


  “那頭鷹類妖禽實力在五到六階之間,論理躲不開趙王二位師叔的探察。”葉英芝也知道剛剛那個說法有些自欺欺人。


  “但它躲開了。”坐在一旁的藍琴思道。


  藍琴思也是執法堂的外門高級弟子,資曆老同時也實力過人,上一次門內煉氣弟子大比排在第九位,再往前一次也在三十名以內,但運氣不好——或許也是身體不好,一直沒能築基成功。


  她早早修煉有成,看著年輕,一副二十四五的模樣,實際已經四十多歲近五十歲了。


  年齡加上實力,平日包括葉英芝在內的執法堂弟子,基本都要叫她師姐,再托大些,說她是整個劍派的外門大師姐也不算誇張。


  藍琴思有很嚴重的頭痛症,發作起來,外人看著倒不嚇人,甚至不太熟的人都看不出來問題。但藍琴思在發病的時候,集中不了精神去做任何事,包括睡覺,沐寒曾看見這位師姐半夜不睡覺也不修煉,盤腿坐在榻上梳頭,一梳梳了半宿。


  有人猜測,她第九名的排位就是因為她在自己的最後一場比試裏發病了,不然還能再高一些。


  在令她失敗退出角逐的那場比試裏,藍琴思的發揮,前半段後半段差異明顯,簡直是兩個人。


  這毛病發作完全沒有規律,藍琴思雖從沒說過,但這二十來年都沒能築基成功,很可能有那麽一兩次突破失敗與這毛病有關。


  這會兒她也是坐在那裏,披著頭發,手裏拿著說是篦子但又比尋常篦子大了好幾號的密齒梳子,有一下接一下地梳著。


  多半是這會兒正難受著。


  隻是她此刻神色淡淡,若是不知道她毛病的人這時看見她,是完全看不出來她正被頭痛折磨的。


  沐寒很喜歡這個師姐,也為她這個毛病多有惋惜。


  “我不覺得杜微受傷是同門暗害——除非是通過藥物。”藍琴思資曆老,底氣足,也就真的極其敢說話,第二句就跳到了其他人隻敢偷偷懷疑,但哪怕是私下裏閑聊也不敢宣之於口的同門傾軋上:“杜微神識非常強,具體強到什麽程度,我與他不曾靠神識交鋒過,下不了定論,但單論神識,我不敢說能勝過他。”


  言外之意,是同門弟子哪怕想害杜微,不走旁門左道直接硬碰硬的話,也沒這個本事。


  “當然,或許這妖獸天賦異稟,是少見的低階就能運用神識的妖禽,那麽不止是杜微識海受傷,它瞞過師叔這一件事,也能通過這點來解釋。”


  藍琴思頭痛的發作是沒有任何規律的,平時她並不把這種不適放在心上,該做什麽做什麽,實力受損也有限,至少也能比營地裏八成以上的人強,但近幾日氣氛不對,她顯然不該在實力下降的時候承擔安全巡防的工作,所以必須臨時和人調班。


  為了防止別人不滿,也是為了謝大家給她行方便,藍琴思並不是輪班走,而是隻要頭不痛就都在頂班。


  而她還是正常的時候比較多。


  到現在,她值的班大概有葉英芝三倍多了。


  也因此,她從師叔們那裏知道的,要額外多一些。這其中就包括了杜微頭部還受過傷的事情。


  “杜微頭頂和後腦都有傷,也可以說是巧合,畢竟獸類大多都有攻擊頭部、咽喉、腹部的本能,妖獸也不例外,有靈智的大妖獸隻會更聰明。”藍琴思說完又反問道:“但這樣解釋出來,有人會信嗎?”


  “我不會信的,巧合太多。”陳辛夷立即道。


  另外幾個人都沒說話,但包括另外三個沒開口的女修在內,所有人顯然都是“不信”的看法。


  “師姐有別的猜測?”葉英芝問道。


  “你們不是都有嗎?”藍琴思梳頭的手繼續按著一定規律一下一下動著,說出來的話差點讓沐寒以為,這個師姐知道她們在懷疑是巽丘在暗地挑事了。


  ——沐寒的猜測,就是,這妖禽與上回的毒花,大選中突然蘇醒的的吸血藤一樣,都是巽丘在幕後做推手。


  與她消息一致的陳辛夷和葉英芝……想必也是同樣看法。


  不過藍師姐接下來說的話,表明她和她們並不是一條思路。


  “近幾年邪修太猖獗了些。”藍琴思梳頭的動作很用力,聽聲音就能聽出來,哪怕她頭發烏亮茂密,聽著也讓人擔心她把頭皮梳壞了:“我進執法堂到今年正好三十年了,最近十年不到,事情尤其多。”


  “也不知道是我當年前麵還頂著許多師兄師姐,加上地位低,接觸不到自己這個小攤子外麵的東西,所以察覺不到壓力,還是最近七八年真的就比往年亂。”


  她微微挺直了背:“不過我是覺得,事情確實多了。”她在執法堂三十年,大概十六七年前,甚至更久之前,就已經有了如今的地位。


  要是前者,那她不該近幾年才覺得事務多到令她支持不住。


  執法堂尖端的那部分管事弟子戰力都極為出眾,修行也足夠刻苦,不論出身內外門,都基本上板上釘釘是築基修士。


  就是藍琴思自己,也是進執法堂六七年後,就已經擁有了衝擊築基的實力。


  隻是她在這方麵運氣似乎格外差,幾乎每次準備突破頭痛症都會發作,導致她一直沒能成功。


  當初那些作為執法堂尖端戰力擋在她身前的人,在她進執法堂後的十年以內,都陸陸續續築基成功,頂在最前麵給後輩遮風擋雨的人,早就換成了她。


  要是一直是這樣,她可能早二十年剛挑大梁的時候就受不了了。


  她那時候頭疼的毛病可比現在凶多了。


  “我是上回仙門大選進來的。”沐寒道。


  “那你和小葉一樣。”藍琴思道。


  “是。”葉英芝笑笑。


  沐寒又道:“上回仙門大選前兩三天,我才到白馬城,”她想起以前,忍不住笑了:“那時候連幾天的房費都舍不得多花,硬捱到大選前幾天才進城。”說完發現自己跑題了,狠狠抓了一把頭發:“我發現那幾天城門關防特別嚴,有排隊的修士說再往前的大選查進城沒嚴格成這樣。說是白馬城裏剛端了一個特別大的邪修窩點。後來我住在客棧,半夜——不止那天,加上後來我提前回白馬城等錄選,總共碰見了四回巡城仙衛半夜登門查身份。查的特別細,有兩回還捏了我骨頭,可能是看我不像文牒上的年紀。”


  “還有,其中有天晚上,仙衛進屋查人的晚上,白馬城有個特別大的修士酒樓叫塑箴樓,是造化穀元家在仙城的產業,”塑箴樓是元白鶴家裏開的,這個是她後來才知道的:“讓人破壞了。”


  “上回仙門大選,邪修鬧出來的事情確實多。”藍琴思掉頭看著沐寒,若有所思道:“白馬城的窩點,這個確有其事,圍剿的時候傷了散修聯盟四個長老,還跑了好幾個築基邪修,後來仙門都出手幫忙了。而且他們那個窩點裏,有至少三個金丹邪修留下的活動痕跡。”


  “散修聯盟當時也是情報不準,害得他們家一個中階符師差點死在圍剿過程裏。”高階士對應的是四五階造物能力,有這個能力就已經可以做仙門的丹器長老了。葉英芝的父親生前就是這個等級。


  往上的師級,對應六階,中階師對應七階,至於□□階,就是是高階師級了。


  中階符師頂得上一個金丹初期,但實際價值又超過一個金丹。


  至於三個金丹邪修。


  聽著都嚇人。


  平時每座主城裏坐鎮的散修聯盟金丹真人,也就三位。


  “後來事情也不少,白馬城臨時調走了甘泉城和杉榮城總共四五百名仙衛,我後來也被仙門派去白馬城下麵的一個村落裏,帶著執法堂的幾個同門排查邪修是否在那裏留了陣法。”


  “這在更早之前的大選裏是沒有的。邪修確實愛選在大選期間渾水摸魚,但行事還是偷偷摸摸的,上回稱得上是明目張膽了。”


  藍琴思比對完區別,又道:“這一次,杜微傷得太巧了,外傷傷到腦袋裏麵的話,也有可能會嚴重創傷識海,如果不是吳師叔慧眼……”


  沒人會發現,杜微的識海在大腦受傷前就被人重創了。


  這種牽連的損害類似於傷口惡化。


  一開始沒人發現的話,過一兩天,就沒人能分出來大腦和識海的受創是誰先誰後了。


  “杜微先被傷了識海,但他是遇見妖禽前傷的還是之後傷的?他要是先被傷了識海,已經失去意識倒在地上了,妖禽啄他頭頂和後腦?他俯倒的?一個完全不能抵抗的人被妖禽啄成那樣?還是妖禽真就那麽口快……把另外幾個人都吃了才去……可蘇雨亭,據說吳長老到的時候還撐著一口氣,哪怕……哪怕已經肢體不全,還在靠著符咒勉強反抗。”


  “而且從訊號發出到吳長老到場,隻差不足十息,時間很短,不足以讓妖鷹有在殺害另幾人後,還來得及淩虐一個,從一開始就沒有反抗能力,沒有激怒過它的人。”


  “之前就被啄傷的?是他激怒的妖禽?那妖禽就應該有這樣的殺傷神識能力,但吳師叔並沒有感覺到。”藍琴思思路很順。


  “還有記錄牌的事情。據說記錄牌裏妖禽是突然出現的,但是……似乎因為站位的問題,五塊記錄牌裏都看不出杜微倒地和妖禽出現的先後。杜微自己的牌子裏沒出現妖禽,我猜他是妖禽出來之前就倒下了。不過妖禽一出來就啄了他後腦,他撲倒壓住牌子也解釋得通。”


  可疑處太多,有人在掩飾什麽的感覺非常清晰。


  “另幾個師弟都殉道了,從妖禽出現,到後來長老出手,中間到底是什麽情況,也就隻有杜微知道了。”邊上休息的另一個女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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