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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王季菡又道:“他名下的那幾個侍奉的弟子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已經給假的曲易搜魂了,這些事情判斷起來不難。


  “隻是可憐了原本曲師兄看中的弟子。”王季菡端端正正地坐下,雙手交握覆在腿上,“這個假的曲易,本名應該是叫萬徹,”她頓了一下,才強調了奪舍者的來曆:“是巽丘的修士。具體身份,是天劍山的長老。原本的靈根,是金火土。”


  她介紹過假曲易的來曆後,又順著自己之前的話題繼續道:“現在‘執法長老’身邊的弟子,無論是之前跟來平丘山林的,還是沒有跟來留在宗門的,都是這個萬徹奪舍後,幾十年裏陸陸續續收下的。萬徹奪舍的具體時間是,六十三年前。”


  “所以,整整六十三年,我劍派一直是一個巽丘的修士在擔任執法長老職務。”吳過說不出自己現在是感歎還是後怕。


  “是。”王季菡被人打亂了敘述,也不惱,反過來接著話頭寬慰道:“不過萬幸的是,我劍派並沒有被他得去什麽重要的訊息。咱們山門的,”王季菡說到這裏,臉上似乎有些忍笑的表情:“護宗大陣之類的,都不歸執法堂管,而人力防守是可以說變就變的。咱們的連續七任陣法院院首都是做事較真的人,曆年累計下來的底子厚,改換布防,不過是薑真人他們累一點,搬幾座樓的事。”


  趙慢嗤笑:“早年一直有人嘀咕陣法院支出大,說近幾千年來一直要維護那些箭樓、壁壘、要塞,花費太大,一開始就不該拿布陣材料修樓、拿樓房要塞組陣,若是單純布陣,陣盤與建築分家,不知能省多少錢,如今可算見到好處了。”


  不這麽搞,出了這種事情,除卻基礎大陣和堪稱最終殺手鐧的平時根本不運行的最古老的劍派護宗大陣外,整個平時運行的護宗大陣都要重畫,返工重來的情況下,想恢複現在的守護強度,沒個五六十年成不了事。


  趙慢與薑院首是少年就有的情誼,薑院首當年連連被人擠兌,他比當事人還火大。


  如今聽著這些事,他竟有些揚眉吐氣的感覺。


  “是,總之,最終的搜魂結果,是萬徹此人埋伏在我宗六十多年,能帶走的比較有用的消息,就是我派高層的一些詳細情況。再就是有幾個師兄師姐……有些貼身的東西被他弄走了。落邪修手裏恐怕有麻煩。好在我們提前知道了,可以預防。如果他一直沒暴露,或許能靠著對護宗陣法的了解給巽丘提供極大的便利,減少巽丘人攻打的損失,可惜,他暴露了——不過對我們來說不可惜,值得慶幸。”


  “了解也沒有用。咱們山門外的防守力量比當年還要強。”吳過道:“之前他們也了解,但沒靠近山門就被趕走了。怕的是有人在咱們門派裏,再來一回太白峰那樣的事情。”


  太白峰,就是青虎宿占的那塊地方,原本的名字。


  徐沁言看了吳過一眼,眼神略有些複雜。


  王季菡頷首表示讚同,又道:“我剛剛說,弟子都是萬徹後收的,之前曲師兄是有個看中的弟子的,已經帶在身邊教導了。萬徹奪舍了曲師兄後,擔心暴露,不到半年就暗害了他,事後旁人隻以為是那孩子爭強好勝,莽撞冒進,硬要煉製四階法器結果把自己炸死了。”


  “那小孩兒,我有印象。”趙慢道。


  他剛剛情緒有些激動,嗓子裏好像又牽扯到了傷,再說話時,那股滾在嗓子裏的雜音更明顯了。


  王季菡語調輕緩,嗓音輕柔,還略帶一點可能是因為會影響主人的威嚴,所以藏起來不易使人察覺的的甜美嬌嫩,把趙慢聲音襯得更難聽了。


  趙慢早不在意這些了,他回想著當初的事情:“姓顧還是姓布的,挺有靈性,有曲易當初那樣子,我聽聞旁人說他煉器炸爐死了,還對我徒弟說了好幾次。”


  “是讓萬徹害死的。”王季菡歎息:“這個徒弟若隻是跟著曲師兄學劍法的,或許還能逃過一劫。可惜,他跟著曲師兄還要學煉器,甚至曲師兄就是因為他的煉器天賦收他做弟子的。萬徹對煉器一竅不通——也不是,就是隻能隨便做點東西對付一下自己用,萬徹在他麵前破綻太大,所以很快就把他滅口了。”


  “萬徹說要給他演示四階的煉器術,故意拿的三階的煉器爐。那孩子以為師父要炫耀手藝,唉。”


  曲易話不多,平時也比較謙遜,劍術一直在同齡人中拔尖,卻從不以此招搖,唯獨對自己的煉器術得意得很,在煉器上尤其愛展示自己。


  他徒弟當然了解師父的這點小喜好。


  拿低階煉器爐熔鍛、融合一些溫度要求沒那麽高的高階礦材,這種事曲易本人不是沒幹過。


  “最後自己死後還擔了個爭強好勝的名聲。還有許多人說他死是活該,因為他明明不會煉製四階法器,卻拿三階的煉器爐熔鍛四階礦石。自尋死路。”


  王季菡雖是從內門峰頭後調進執法堂的,但與真正的曲易也共事多年,算到六十多年前曲易出事時,他們的關係,比尋常同個師父的師兄弟兩個還能親近些。


  萬徹來的時機也巧,正是王季菡成為新任司法長老的時間節點前後,等萬徹來以後,王季菡偶爾會有被曲易針對打壓的感覺,當時隻道曲易是容不下與他平了座次的自己了,漸漸就與曲易疏遠了。


  如今回想當年,心中五味雜陳。


  惋惜也有,慶幸也有。


  劫後餘生的那種慶幸。


  她喜歡過曲易。


  喜歡了有幾十年。


  但她亦是比較要強的人,先前身份修為都相差不少,怕被人說攀附,這種感情她不敢露於人前。


  曲易本人也不知道。


  後來地位平齊以後,“曲易”態度發生變化,而她也開始覺得,換了平等的視角以後,“曲易”行徑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光明磊落,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幾年裏數次莫名其妙的暗中受挫是事實,心裏的委屈讓她把這個人丟到了一邊。


  如果萬徹意識到她的這種情感,是利用她,還是把她滅口,對她而言都是滅頂之災。


  滅口還隻是害她一個,如果選擇利用,那執法堂搞不好就整個落巽丘人手裏了。


  “王師姐,李真人可說過,萬徹為什麽會奪舍曲易?”等王季菡感歎完,徐沁言才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李殿主說,萬徹是先奪舍了宋渠山師弟,就是上回戰後,托給陶師兄撫養的一個弟子遺孤,”說到這裏,徐沁言道:“我們知道他。”王季菡便不再解釋了,繼續道:“結果一個照麵就被曲師兄懷疑了,然後萬徹再冒險做法奪舍了曲師兄。”


  “所以確實是二次奪舍。”趙慢道。


  “是。”


  “天劍山不是巽丘前幾位的名門正派嗎?”吳過之前並未往這邊想。


  趙慢譏諷道:“上回他們打到蓬煌來,起先也是巽丘邪修給開的道。”


  “有足夠好處,正派邪修,說勾連就勾連。”


  吳過聞言點頭,又分析道:

  “那一開始並不是要二次奪舍,而是臨時改的主意,然後在真正的曲師兄根本沒來得及下手偵查,或者把懷疑告訴給親信的時候,就二次奪舍了曲師兄,”吳過篤定道:“他們必定早就做了二次奪舍的準備。因為二次奪舍的代價極重,想在別人的地盤上臨時湊齊代償的對象,不大張旗鼓是不可能的。”


  王季菡道:“天劍山用一條中等品質的微型靈脈,以及靈脈附近的一座數百人生活的大村落,做的代償。”


  “代價如此,所圖不小。萬徹可還有別的身份?”徐沁言又問。


  “並無,入天劍山前,萬徹是巽丘散修出身。”


  “也是個跑戰場上來搏前程的。”趙慢道。


  “還有,萬徹不過是個小人物,記憶裏沒有多少太高層的東西,很多東西需要李殿主花時間理脈絡倒推。不過依李殿主目前已有的推測,巽丘那邊,天劍山很可能和白龍齋攪合起來了。”


  白龍齋聽名字正派,實際卻是巽丘最大的兩個邪修門派之一。


  “看來李師叔是覺得,二次奪舍的方法來源,或者幫手,是白龍齋。”吳過道。


  “哦,還有,”王季菡又道:“事情有些雜,我說著說著都忘了,門裏的劍訣道法被萬徹偷傳回去不少,包括咱們劍派的藏鋒劍意。不過整體問題不大,我們本就不是敝帚自珍的小仙門,就是藏鋒劍意的先輩領悟抄本被他傳出去了,這個算得上是損失。咱們自家築基修士等閑都看不到的東西,讓他這麽送出去了,著實可恨。”


  “損失歸損失,問題不大。”徐沁言很中肯地道:“藏鋒劍派最終修的就是一股劍勢與劍意,招式反而次要了。而劍意這樣的東西,傳出去也不怕人破。至於被別人學了……藏鋒劍意早就不是劍派獨有的了。隻是不像五行劍意之類的一般好領悟,所以迄今也隻有劍派每一代都有人會,而別的勢力保障不了。流傳出去,天賦不在,學也學不會,真學會了,那就比個高低。祖師都沒在意的東西,我們也沒必要為了幾部手劄流出去亂了陣腳。”


  王季菡點頭:“確實。宗門現在主要是疑心白龍齋參與了這次的臥底事件,所以,當下在排查門內有無邪修,有無邪道法器。”


  吳過又想起王季菡先前說的“貼身東西”,奇道:“萬徹是怎麽拿到其他修士貼身的東西的?能做法的,少說得不放儲物袋在身上貼肉放個兩三年吧。”能讓王季菡這樣的次席長老,在不當麵對話的時候還要叫師兄師姐的,年紀大,地位高,實力強,這三項至少要占齊兩項。


  這樣的修士能把貼身的東西隨意送出去,不可思議。


  丟就更不可能了。


  王季菡略有些尷尬:“那幾位師兄師姐……都是性子比較風流的,再不然就是豪爽好接近,或者好酒酗酒。”


  言外之意,自身的破綻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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