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買了丹爐和燒火的靈材——沐寒現在靠自己靈力燒的火，煉不出四階以上的丹藥——沐寒想放鬆一下，透透氣，次日早上出了小客棧以後，就在內門裏閑逛起來。
劍派內門雖不禁止外門弟子出入，但這些年來她沒來過幾回。
然而逛著逛著，她又一次碰見了明奕。
許是在哪個長老手下做事，明奕過來的方向，既不是外門那邊，也不是沐寒出來的客棧這邊顯然是有別的住處。
而沐寒進劍派後這麽多年來也沒再碰見過他，大概他真的是常年在內門範圍內活動的。
明奕急匆匆地走過去了。
沐寒感覺到，明奕和她錯過去以後，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還記得她吧。
當然，不可能是記得李小丫，而是記得升仙台上的那個和他一樣是煉氣六層的修士。
他身上怪怪的，基本可以肯定不是常規路子上的煉氣九層，沐寒皺皺眉，別回頭再揣測她是不是也有什麽走捷徑的秘密。
她當年第一次送貨也是最後一次送貨出門前，有老輩的人和她說過這個小少東家的事情。
大抵就是看著安靜文弱，實際作為明家這一代靈根最高——三係靈根其中水靈根有四十一點——的人，爭強好勝的心非常重，總想著把人壓一頭，和幾個親哥堂哥暗地裏別勁兒別得明麵上都讓人看出來了。
為了別苗頭往同輩人身邊插過好幾回釘子，偷偷查人去過什麽地方吃過什麽藥新買了什麽書，這些釘子暴露了以後下場都很慘，所以在這個少爺眼前辦事最好顯得木一點，沒有好處但至少不會攪合到人家家裏的內鬥裏去。
而出發的頭一天，明奕來看這些分派給他的人時，就是帶著一股氣來的，聽他數落近身伺候的隨從，很輕鬆就能從中聽出他壞心情的來源——文家分支的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少爺晉級煉氣五層了。
那少爺不是明家的親戚，和他一點利益衝突都沒有。
要是單純因為進境快，被這樣一個人盯上，可絕對不會是什麽愉快的事情。
更何況，沐寒身上還真的是有秘密的。
無論是多半已經暴露的她和葉英芝之間的供貨關係，還是神秀塔的存在。
沐寒慢悠悠走過去，心裏想著該防備的人或許又要添上一個。
很快，要去仙門大選場地裏清場的一應弟子出發的日子就到了。
出發前，沐寒又找葉英芝陳辛夷對了一回各項任務的時間。
領了清場的這項差事的弟子，出發是最早的，九月底出發，到了地方休整一兩天後，就立刻分作兩組，一組在場地外巡邏，除了斬殺一部分妖獸外，主要是不讓修士再往場地裏去，另一組的主要任務則是進入場地清理妖獸，以及請離場地內的修士。
這項任務會一直持續到來年六月初，但若無意外，四月就差不多沒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了。
之後，一部分弟子留在場地周邊禁止修士出入，另一部分弟子是想回宗門還是想在四大仙城的範圍內逗留都無妨。
隻要不做些有損宗門名聲的事情，劍派並不多管。
六月中開始，領了走訪布告任務的弟子會隨著管事或者長老，去各大仙城及下麵的縣鎮鄉村散布大選的消息及要求，同時也很可能會順路帶回一部分靈根出色的苗子。
——當初暮江帶著弟弟雇車去的白馬城，不知是和去青禾鎮的修士錯過了，還是沒看中七月前就抵達青禾鎮收徒的那幾個宗門。
九月初就是維護宗門道場和擂台助場。
十一月初是收錄在仙門大選獲得入門資格的新弟子。
所有離開宗門的弟子，直到十一月前都可以不回宗門，但若是貪玩或是跑得太遠，錯過了宗門接引新弟子回門派的日子，那可就後果自負了。
不過宗門目前還沒有碰見過幾回這樣的烏龍。
極少數沒能及時歸隊的弟子，多是因為種種意外喪命了。
沐寒心裏有事，隻推說自己想餘些時間在四城裏逛逛，中間走訪鄉鎮的那個任務並沒有領取。
葉英芝身上有事，想回家看看叔父弟弟，見沐寒不領任務，她也直接放棄掉了。
“我若領了任務，你是不是就不回去了？或者回去的時間少了？”沐寒想起自己這個名額的來源，對葉英芝是否會有為難頗感興趣。
“不會，”葉英芝換了一身行頭，煙粉色的裙袍看著人柔美了許多：“我可以領了任務，然後推說有急事請假，你該做任務就繼續做，我這邊能休息，也不會扣貢獻之類的，隻是拿不到貢獻而已。這個任務，兩三個月加起來最少三百貢獻，比得上清理妖獸半年多的收入，宗門裏有的是人想臨時頂上，所以不會特意限製大家臨時告假。”
陳辛夷這時道：“沒錯，內門的很多不愛出來清理妖獸、場地巡邏，但說去下麵布告，都是搶著去的，因為隻要帶回來人就有額外的貢獻拿，而且收到的人，很多就直接進了接引的人的峰頭。”
“不會擔心新人爭搶資源嗎？”沐寒奇道。
“不至於，大多數這麽來的新人，沒個十年很難有能和師兄師姐爭搶的地方，至於天賦特別好的，你帶回自己峰頭，不知道能從掌峰真人手上換到多少賞賜，至於天賦不那麽好，收回來一個，那個師兄師姐也能換上一兩年的修煉資源。”
“內門天賦都不算差，所以和外門一樣，也需要比一比人多人少。”陳辛夷對其中的事情很熟。
“你是哪個峰來的了？”
陳辛夷頓了半晌，然後才猶猶豫豫地道：“大概是玄煬峰？也可能不是了。我現在住在北益峰宿舍，住的是我奶奶的地方，而我奶奶現在已經徹底算是造物殿的人，不是內門六十一峰的了。”
她顯然腦子裏對這些事情暈得很：“從師承上講，和我近的同輩人，估計不到二十個，算比較少的。”
其實不少了，內門絕大多數築基士身邊服侍的人不超過五個。
但實權高層名下弟子動輒三五十人，與這樣的人相比，二十來個弟子又隻是人家的一半。
陳辛夷下意識拿自己奶奶和實權高層相比，她背後那位老人也是不可能簡單了。
沐寒至今不知陳辛夷家裏的那位長者姓甚名誰，是和身份，不過她也並不是很在意就是了，隻是偶爾會有些好奇。
因為陳辛夷這樣子……一會兒像是有人在管的，還是很嚴格地教導，想走點捷徑轉頭就是幾十倍的磨練，就好比高階靈劍那檔子事；一會兒又像個野孩子，怎麽瘋都沒人來拉著她。
“對了！我都忘了！”陳辛夷又是大驚小怪地一拍腦門：“小寒，你和英芝以後，可以去青海穀集市的仙衣坊買法衣，就說是我推薦過去的，有折扣！”
然而沐寒聽見仙衣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天那位……攬客手段領異標新的師兄。
哪怕有折扣，好像也不是很想去了呢。
然而人就是這麽不經念叨。
出發那天，沐寒在同行的隊列裏見到了兩個人。
一個是她已經開始暗暗警惕的明奕。
另一個，就是那天仙衣坊外頭攬客的英武師兄。
師兄今日穿了一身練功服，兩肩上有護甲，腰上也紮了銀閃閃的金屬護腰，背負長弓，腰懸寶劍與箭囊，英姿勃發，人看上去更加高大魁偉了。
猛地一眼看過去，沐寒都沒能發現這寬額方臉劍眉星目的俊朗青年她算是認識的。
還是他開口以後沐寒才聽出來的。
他把胡子刮掉了。
沐寒發現了這點小小的不同。
與無意間發現這人也在場的明奕不同，這位師兄是被陳辛夷拉到沐寒跟前來的。
“這位是杜微杜師兄，這是我的兩個朋友，葉英芝和須沐寒，都是幾年前到咱們宗門來的。”陳辛夷興致勃勃地介紹道：“你們以後要買法衣或者定製法器，找杜師兄就可以，四階以下質量絕對有保障！”
杜師兄應該是已經不記得沐寒了，看見沐寒，神情並沒有什麽變化，這讓沐寒大大鬆了一口氣。
“我是跟著劉師叔修行的造物殿煉器修士，也在仙衣坊輪值，兩位道友想置辦什麽，或者想了解什麽，再或者想學煉器，都可以找我。”打扮換了，但說話的神態語氣和之前並沒有太大出入，頂多是因為沒在拉生意而顯得沉穩了一些，語速慢了一些，沒那麽亢奮。
但還是有些熱情自來熟的樣子。
“仙衣坊買東西的話我可以給到七五折，造物殿這邊我沒那麽大權力，不過需要什麽不常見或者挑品相的，可以提前告訴我，我幫你們盯著什麽時候有好東西。”說著又下意識抬了抬手：“要是有定製四階的法器法衣的意向，歡迎來找我，不用客氣。”
陳辛夷幫腔道：“對的，不用客氣的，杜師兄現在在積攢開爐經驗。”
葉英芝問道：“杜師兄可是打算參加大比時的煉器考核？”
“是，”杜微點頭：“不過道友放心，我手上有準，四階材料肯定不會給你瞎了。真出問題了我全價賠。”
說著抬手就把自己背上的大弓解了下來，拔了一支箭一起遞將過來：“二位可以看看，試試也可以，這弓這箭，都是我一力打造的。”
葉英芝接過了那支箭，沐寒則接過了弓。
她手臂微微往下一沉，這弓十足沉重，不下五千斤，要拉滿又不知需要多大的力道。
“這弓就是四階的，約要二百石力，我現在也不能直接拉動，你看這裏，我嵌了中品土靈珠，”師兄解說道：“所以哪怕隻有一百石力多也能使用得動。等我有二百石力能開這弓了，還可以換成金靈珠。金靈珠嵌在這裏就是箭矢威力增幅了。”
“消耗如何？”沐寒適應了這個重量，拿著感覺還挺趁手，對此很感興趣。
“四五箭一顆中品土靈珠，若是比我力氣大些或小些，消耗也會或多或少。”杜微報了個準數：“我膂力大概一百三十石。”
二十來靈珠一箭。
沐寒自己也有特意練過氣力，和杜微差不離。
“很精妙。”伯賞對此點評道：“雖然還能再降些消耗，但一個煉氣修士做到這一步，實屬難得。”
“煉器你也會？”
“不會，但會看，也會比。”
“你要真去武鬥了，這樣的四階兵器可以置辦起來。品質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