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金丹期才能尊稱一句真人，但內外門七十二峰的掌峰位比金丹，即使是築基期，也可以真人稱呼。
“相比之下，沈玉萱那點裁衣的本事根本不夠看——”談妗很是認真也非常客觀地點評道：“她比林爽差太多了，那位符士外門師姐，最低也該有和林爽煉器等級相平的製符等級。沈玉萱能出成品是她為了打名聲舍得用材料，真要說盈虧，她根本掙不了什麽，養活自己都困難，當然這個外行人看不出來。”
“就這樣，他還和沈玉萱暗通款曲，還一直在大家眼裏擔著沈玉萱的冷臉，保沈玉萱的名聲，看來也是當真喜愛沈玉萱了，我這便退一步，好好地成全了他們又何妨？”她冷哼了一聲。
說到這裏，她臉色又莫名暗了下來。
沐寒卻猜她是想到林爽了。
“你和林道友，又鬧矛盾了？”
估計不是大事，沐寒就直接問了。
昨晚談妗一聽到林爽名字，情緒忽地就失控了，直言自己沒臉找林爽。
談妗和林爽的矛盾，左不過就是一個勸退婚另一個堅持要去死纏爛打的問題。
她們幹活都這麽多年了，總不可能是談妗自負勁兒又上來了，自以為是地把田裏的東西養殘了。
“其實沒有。”談妗有些窘迫：“我隻是想到，要是早信她的，或者早點看明白，我和林爽不至於吵那麽次架。”
林爽性格是真的比較孤僻，很少見她有多餘的感情。
每年都能和談妗吵上至少一次，對林爽來說已經是種十分頻繁的人際交往了。
“——你早知道我們三個是怎麽回事了吧？我是說普通弟子這個。”
沐寒點點頭。
她確實打聽到了。
不過，青虎宿不知道這個的人應該是居多的。
“林爽人真的很好。不過她是宗門弟子成婚，給門派開枝散葉生下來的，自小在外門，我以往並不認識她，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比較照顧我。換我的話，有這麽個人強塞給我，蹭我的順風車還要連累我多做事多小心，我肯定不會給那個人好臉色的。”
像方萍雨之前那樣，除了和田地相關的事情之外，根本不和她有交集，才算是正常反應。
而且方萍雨也不是一開始就很冷漠的。
比起冷漠的林爽，方萍雨對身邊人其實更熱心、更熱情一些。
是在談妗給他們添了很多麻煩卻還自以為高明，怎麽拉都拉不住後，方萍雨才開始不理會談妗的。
“我蠢透了。”談妗喝完了草藥茶，又忍不住咬牙罵了自己一句。
“除了我，竟是誰都看得明明白白，而我，沒人勸便罷了，明明一直有人在和我說這樣不對會害死我自己，我還硬往死路上走！”
“當局者迷罷了，”沐寒勸了一聲：“現在你把事情理清了也不晚。”
“隻是回頭看看，就覺得這在劍派的快十年光景裏，我日子過得好生糊塗。”
以後或許再也不必看見談妗為了男人與人打架了，這是個十足的好消息。
年初的喜事不止這一樁，沒隔幾天，沐寒去藥園的時候就收到消息，說新晉的長老林致用提前出關了。
林致用為人確實擔得起愚直的評價。
被親信稟報過霍禹齊險些攪合出的事端後，直接讓沐寒教的另一個弟子，也是差點就被霍禹齊坑沒半條命的那個人上門來賠禮。
該給的貢獻直接通過宗務殿給沐寒提前發下來了，而沐寒也不必再去藥園。
此外他還叫沈籬給沐寒帶了一包三階的種子，算是正經的賠禮。
他自己識人不清，沐寒真要是被害了，少說要賠五六萬。
——所以說愚直呢。
這一包三階種子少說值一千靈珠。
價值是很高的，而且他也知道沐寒一開始接這個活計就是奔著種子來的。
但換個人，可能是送炮製好的、常用又搶手的藥材過來，而不是送幹巴巴的種子。
——種子不需要地方種嗎？種了就能活嗎？不需要時間打理嗎？賣的話有藥材好賣嗎？
要是霍禹齊差點害苦的是別的人，怕不是會覺得，林致用是個築基後對給他幹活的外門弟子，連敷衍都懶得敷衍的無理狂徒。
可這些種子，細看就會發現它們是被精心挑選過的，種不出來的幾率極低。林致用這樣很用心地準備了賠禮，堪稱放低身段，最後卻落不到一點好的，也是很難得的一種人了。
但沐寒看著七八種總共近百粒種子直樂，一點都不嫌棄——這個她喜歡。
而且有五種都不太好找，她手上原本是沒有的。
林致用這也算是誤打誤撞了。
不過喜歡種子多過於喜歡藥材的外門弟子恐怕真沒幾個。
就是不知道，無妻無子的林長老，麵對這樣的一個養子——還讓這個養子替他主理一切俗務——在不閉關的時候都是個什麽心情。
沐寒把之前沒有的種子都挑選出來，一並撒在了神秀塔的靈田裏，又一口氣捏碎了很多靈珠，心情大好地看著這些植物在濃鬱的靈氣下瘋長。
林長老的藥園以後就不需要她了。
沈籬也是因禍得福，他這回來給沐寒賠禮，是以林致用記名弟子的身份來代表林致用的。
此記名弟子非彼記名弟子，沈籬現在算是被林致用正式認下來了，以後就是林致用的直係。
之前他和霍禹齊等人，隻能說是長期穩定在給林長老一脈做事情，但實際上並沒有什麽緊密的關係。
現在，沈籬要是夠爭氣，再往上一步，就是入室弟子，就是內門的修士了。就算不能往上走也沒什麽，做了記名弟子，林致用總得教導他修煉。
以後就是沈籬全權打理藥園了。
這樣一算，除了過年前後，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會被宗門派出去清理場地外，沐寒的時間就徹底空下來了。
而且算上林致用發下來的貢獻，沐寒現在已經滿足晉身高級弟子的全部要求了。
沒有別的事情需要煩惱了，沐寒又算了算傳道院的課程進度，長出一口氣。
她可以全心全力準備宗門大比了。
“我是不是得換個丹爐了？”拿出一本解說四階丹材藥性的書，剛翻幾頁，沐寒忽然抬頭，看向房間角落裏放著的那尊藥爐。
那尊藥爐在青禾鎮的葉記裏被夥計細心打理，到了沐寒手裏，也得到了絕對的善待。
這尊百來個靈珠買到手的丹爐，這些年給沐寒賺的靈珠可以十萬計數；而沐寒向來節儉，當初買丹爐的時候花了那幾年數額最大的一筆開銷，後來心中也總有種“我這寶貝丹爐精貴得很”的心態，每回開爐都萬分小心，平日裏還定時精心養護。
她幾年來養護丹爐花的錢，加一起可能都夠打五六個新的丹爐了。
如今她忽然意識到，這個丹爐，或許該被淘汰掉了。
“這個爐子，還能煉四階的丹藥嗎？”
她喃喃自語。
應該是不能的。
火會把丹爐燒化的。
哪怕部分丹藥不需要那麽強的火焰，偶爾廢丹對丹爐造成的靈氣衝擊，也不是這樣一個材質普通的丹爐承受得了的。
“自然不能，你至少要換一個三階的爐子，當然，最好能有四階。”伯賞道：“修士從煉氣到築基，實力上是一種天差地別的飛躍。三階和四階丹藥及煉丹材料所含的靈氣之間的區別，也是這般大小。”
“你若換一個三階的爐子，那廢兩次丹，又或者成兩爐丹，爐子就要變形了。”
“而且丹爐階位不夠，可能會關不住巨量的靈氣，導致完全無法成丹。”
沐寒聞言，倒也能理解，她點點頭，頗為感慨地道：“所以，還是要換丹爐了。”她起身，在那尊黃澄澄的丹爐的耳上捏了一把，像是揉一隻小動物：“嘖，老夥計，”她感歎道：“你這回大概是真的老啦！”
“不過我不會丟掉你的。”
她又在屋裏轉轉：“蒼歌，幫我看下集市那頭唄，還有造物殿。”
她偷懶偷得理直氣壯：“先幫我看看四階的丹爐值多少錢。要是不夠我就先不去買了，攢點錢再說。”
“五萬下品靈珠上下，你要有一萬貢獻，造物殿可以三萬八千靈珠買一座。”伯賞回答得很快，好像沐寒開口之前就已經去看了。
“可我沒有。”沐寒攤手。
“那就五萬。有嗎？”
“沒差多少，攢吧。”
沐寒靠著煉三階丹藥，這麽些年裏是掙得多花得也快。
她除了自己修煉，還盡可能在供應伯賞恢複，而且塔裏的靈田也是吃靈珠的大戶，沐寒每拿到一樣新種子，就立刻會種一堆靈藥結一堆種子出來存著，這些藥材又不好大量出手，就全在塔裏堆著。
不過沐寒一直有存錢應急的習慣，而且這個存起來的數目隻會增加不會減少，現在聽說要一口氣拿出五萬來，她一算手頭足有四萬六七，除了免不了有些肉痛外，根本沒覺得煩惱。
“不過，我花五萬去買個丹爐，估計某些人又要操心我的錢是哪裏來的了。”沐寒想起鄭萬春暗地算她的收支的那檔子事，眯起了眼。
“如果可以的話，不妨直接換個六階的，我覺得你們造物殿裏二十三萬的那種爐子就不錯。”
伯賞突然又說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壞心眼。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沐寒本來稱得上輕鬆的表情，都僵起來了。
“反正這大概是你買的最後一個丹爐了，雖然它其實不過是第二個。”伯賞聲音十分輕快：“以後你再要換丹爐，神秀塔裏的庫存就都能接上了。”
他生活的那個時代，至少在他身處的那個環境，元嬰期以前，都修煉途中是眨眼就能過去的一個小節。
塔裏能有個最低要金丹期丹火才能燒起來的爐子，已經是意外了——這還是因為這個爐子，是當時大批量生產的普通高階煉丹師的製式配備。
沐寒想起那金燦燦簡直晃瞎人眼的大金爐子，眼皮跳了跳，不想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