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一些小小的波折過後，日子就還是這麽不鹹不淡地過。
不一樣就是葉英芝和沐寒的部分來往開始放在明麵上。
鄭檢知會找沐寒問育獸丹，他的消息是從哪裏來的，到最後也沒查出來。
葉英芝因此對沐寒略有些愧疚，沐寒卻不以為然。有危險的本來就是葉英芝，就算真的暴露了，她處境也困難不到哪裏去。
她找葉英芝把事情挑出來，一是想提醒葉英芝，二是想和鄭檢知掀桌子，三也是不想哪天和葉英芝聯係不注意，被動地露了行跡。
葉英芝那邊，是查到鄭檢知和外門一個叫鄭萬春的高級弟子搭上了關係，而鄭萬春確實也是一直在暗地裏給她添堵的人之一，這是她早前就知道的，然後，線索就斷在這裏了。
那個身材有些圓潤，看著和善可親的男修士宋裕，確實知道沐寒是提供兩種丹藥的人，但正因為知道，他在相關事情上口風格外緊。
不可能無意中露出去。
最後還是伯賞給了沐寒答案。
伯賞神識恢複了許多，能覆蓋藏鋒劍派，但他也不會時時盯著整個劍派，事無巨細地關注劍派的犄角旮旯裏都發生了什麽。
鄭檢知主動送上門來，事關沐寒，伯賞便從那天開始，關注追蹤了好幾個人。
葉英芝、宋裕、鄭檢知，以及後來葉英芝查出來的鄭萬春。
“他們是猜的。你是五靈根，修煉速度卻非常快，他們不會往功法想，隻會因為你會煉丹往丹藥上想。”伯賞肯定了“對方不能確定沐寒是給葉英芝煉丹的人”這一說法。
“你每個月傳道院最少會聽二十天的課，多的時候整月都在聽課也不是沒有。修煉的時間就更少了，他們看不見你在做什麽的時間也少。鄭萬春在外門有許多手下，用手段核對了你的收入，覺得你賺的靈珠，哪怕是買材料自己煉丹，也遠遠不足以支撐你這麽快晉級。”
沐寒並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是很在意，就是她在外門現在也是一個比較有名的人了。
年輕，能煉三階丹藥，到處蹭課浪費時間還境界跳得飛快，天生的靈光好像全給了修煉，人情世故上十分一般，和她打交道最好直來直去。
但現在可能變成人情世故上一竅不通了。
“所以就懷疑我是和葉英芝暗中交易的人？他們就這麽確定丹藥是葉英芝送出去的，而不是葉記在城裏找的貨源？”沐寒聞言放心了許多，但依舊疑惑，想想又有些悚然：“他們不會看了葉道友寄送的儲物袋吧？”
“那個他們動不了。鄭萬春沒那麽大的勢力。”
“左右試一下，失敗了也無妨。他們是這麽想的，不料你竟然當麵找葉英芝問，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沐寒想起前幾天鄭檢知那副狼狽相，忍不住又笑了。
對鄭檢知這種人，削了他麵子可能比斷他隻手都難受。
葉英芝絕對是故意的，而且總跟著執法堂做任務的葉英芝對宗門法紀門兒清，鄭檢知就算不想裝大度，就算咬定沒和須沐寒說過那種話，葉英芝是無理取鬧，他都沒地方告葉英芝。
倘沐寒那天沒看錯，鄭檢知，哪怕被整得披頭散發，也是真的一根頭發絲兒都沒傷著。
時間平板無波地順著沐寒的期望往前走。
比較意外的就是，林長老的藥園任務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又回到了沐寒頭上。
林師兄突然築基成功成林師叔了。
修士新築基，為防境界不穩固，都是要閉關鞏固的，而林長老另外一個徒弟在外麵曆練。
林長老一脈的管事和普通內外門弟子不少，但一時間找不出合適的幹活的人。
沐寒手穩，之前兩年沒出過岔子，在嫡係的三個人都不能時時刻刻看著的情況下，把她拉回來是最省心的。
兩年下來，沐寒和新晉的林師兄也算是有些交情，這個時候也隻能硬著頭皮幫一把了。
藥園回到手上，沐寒的時間立竿見影地緊張起來了。
這天，沐寒回到青虎宿時，天就已經黑透了。
樓外的樓梯那天碎了後，沐寒看著覺得亂，就抬手把地下一層半的樓梯都拆了，小樓外圍的樓梯現在隻剩下二層半以上的部分。
——其實，沐寒不止一次想，外圍的樓梯搭起來大概就是方便住在高層的弟子借力往上跳的。
五年多來，沐寒在外門打轉，早就發現規規矩矩走樓梯的弟子很少，住得特別高的弟子也很少。
也就是極少部分很在意舉止的年輕的女修士，會走樓內的那個樓梯。
樓外的樓梯，存在的最大意義，大概就是防止弟子跳上跳下的時候，冒犯到住在樓下的屋主。
談妗今晚回來得格外晚。
沐寒就要入定修煉時，才聽到談妗的足音。
沐寒本要閉上眼，卻聽樓下一聲門響，往常林爽到這個時間肯定已經把門扣上了，今日卻沒有，像是特意等著談妗一般。
林爽在談妗跳上樓外階梯前出門，叫住了談妗。
林爽方萍雨三人間不甚合拍，但一個任務把三人捆綁在一起，沐寒住過來後，許是不想讓“外人”看笑話，也許是談妗越來越靠譜了，三個人之間沒再產生太大的摩擦。
林爽總不會把談妗怎麽樣。
偶爾沐寒甚至能感覺到，林爽對談妗有一絲難以覺察的善意。
沐寒對她們要私下做什麽並不感興趣，既然躲著她，那多半還是身份晉升的那點事。
她們不願意暴露，她還要去留心這種東西，那就太失禮了。
這三個人，或者說，青虎宿小樓裏住的不是普通弟子的修士，基本都對自己的真實身份和相關的宗門任務絕口不提。
可能絕大多數新來的修士，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青虎宿小樓裏的普通弟子，實際上全是記名弟子。
然而結果卻並不如沐寒所想。
她在隱隱約約的爭執聲中修煉了大半個時辰，直到談妗上樓的聲音傳來，沐寒才分神鬆了口氣。
但事情並沒有結束。
談妗也在徹夜修煉。
無論是修為，還是功法的等級，沐寒都遠遠超出談妗，哪怕她不刻意打探，談妗那邊修煉的靈氣旋有多不穩定她都能感知得清清楚楚——
這也是煉氣八層以後，宗門開始給弟子分配獨門獨戶的小院的原因之一。
談妗修煉起來，身周形成的靈氣旋平時就比較活潑跳脫，還隱隱帶些張牙舞爪的威脅感，今晚則是暴躁而混亂。
不會要走火入魔吧？
煉氣期碰見這種事，人怕是當場就會交代了吧？
沐寒就在擔驚受怕中捱了一刻鍾，實在受不了了，隻能出屋抬手去敲對麵的房門。
被人打斷修煉也是可能有危險的。
但隻要不是突然襲擊，修士修煉時被打斷幾百次也出不了一次事。
談妗身周的靈氣旋不穩定，被打斷很可能會受點氣血衝撞的輕傷，但這微不足道。
和走火入魔比，更是不值一提了。
談妗修煉產生的靈氣旋，過了半刻才徹底散去。
吱呀一聲，門拉開，燭火順著拉開的門縫傾瀉出來，談妗的臉出現在門口。
雖然她背著光，臉龐隱沒在昏暗之中，沐寒還是第一眼就發覺談妗現下心情很差，狀態更差。
臉色是蒼白的，但兩邊臉頰正中卻是紅撲撲的，雖然很可能是修煉狀態不穩定時被人打斷氣血不順所致，但也是很明顯的氣激麵相。
眼睛上半圈是紅的，看著是剛哭過，又被掩飾性地揉了很多次造成的。
“有什麽事嗎？”
語氣說不上好，帶著賭氣的成分，聲音也不對，帶著鼻音，像是剛哭完在竭力掩飾。
“道友修煉時狀態似乎有些不對，靈氣暴躁得很，我怕道友走火入魔了，就冒昧敲門打斷了。”
除了明說，沐寒想不出還有什麽說辭能讓談妗今晚放棄修煉。
談妗愣住了。
顯然沐寒這個回答不在她設想的情況之內。
她呆了一會兒，才囁嚅著說了句：“謝、謝謝。”
沐寒看她沒有生氣的跡象，忍不住又加了句：“心情不好就早點休息吧，別太勉強自己。”
“你也覺得我是在勉強自己？”談妗聽了這話猛地後退了幾步，臉上神色說不上是憤怒還是害怕。
“不，我是說——”
“不，對不起，抱歉，實在抱歉。”談妗像是魂魄剛剛離體又回魂一般，猛地搖了搖頭，衝沐寒勉強笑了笑：“對不住，須道友，謝謝你提醒。我現在，確實不該修煉了。多謝。”
談妗語無倫次，心裏顯然正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