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老者說完了，沐寒就知道該自己說話了。
她覺得自己還不是真的傻。
老者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明靠年紀實靠實力排話語權。
她作為五個人中修為僅下於老者的人，這時候如果接話遲了，要麽會遭到老者的誤解，被老者認為是“小丫頭片子年紀輕輕就修為不低所以對我不滿”。
要麽就會因為她“年紀確實太小”，而被老者和另外三人想成是“估計林相川話裏隱藏的意思她根本沒聽懂，是個呆頭呆腦的傻子”，或者“聽懂了但因為年紀太小而不好意思第二個說話，是個麵皮薄的或者是個軟弱的，很好欺負”。
沐寒不想讓老者覺得自己對他不滿，也不想給這些不知人品好賴的人留下“傻”或者“好欺負”的印象，就隻能順著老者的話往下說。
“在下須沐寒，練氣期五層修士，擅長火土水三係法術。”沐寒和老者一樣絕口不提自己靈根，同時還隱去了自己的年齡。
“同時擅長水火兩係法術，須道友這本事有些難得。”那應該是養了靈獸的中年女修讚沐寒道，沐寒卻知道她是用這種方法搶了說話的位次。
“在下葉予珍，擅長的是金係水係法術。現在不過練氣期四層，須道友少年英才，著實令我慚愧。”她說的話仿佛很友善，但沐寒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聽在耳裏心裏就覺得不舒服，於是隻是不失禮地微笑了一下，也沒點頭也沒接話。
那個沐寒不認識的圓臉青年略退後了一步，示意王承先說，王承也沒推讓，直接接下了：“在下王承，擅長木係法術，如今亦是練氣期四層。”
沐寒這會兒好像有些明白了。
葉予珍不像是很真誠地在誇讚她或者有意奉承她，不是奉承的話……莫非是想挑起年長卻隻有練氣六層的林相川，和年紀亦比她大出許多卻隻有練氣期四層的另外兩個人對她的芥蒂？
可這對葉予珍有什麽好處呢？
還是她過度戒備了？葉予珍隻是想搶一下話壓過那兩個年輕的男修士，所以在她須沐寒身上隨便找了話題來接話？
沐寒在心裏過了過，最終把這事擱置了。與人交往果真是麻煩得很……
但她也確實該多見見外麵的人。
那圓臉修士似乎是有些靦腆，不太樂意說話的樣子，王承說話的時候他也略微低著頭，莫名給人一種卑微感。
等他開了口，沐寒這才發現，這圓臉修士好像是有口吃的毛病。
不是緊張之下造成的話不成句……應該就是，這修士自己身體有些問題，說話口吃。
“在下林震，擅長，土，木，係法，法術。四層。”他話說得磕絆，可能是介意自己的殘疾所以不樂意多說話，他說話把能省略的字全都省略了。
……好像口吃很嚴重，希望不會太影響到日常交流。不然還真的比較麻煩。
沐寒倒沒覺得口吃是什麽大不了的缺陷，仙門大選又不是靠背誦吟詠。隻不過隊友裏有個口吃，交流起來可能會比較費時，緊急關頭可別出亂子。
……見鬼的緊急關頭，我希望一路順風。
“林震？臨陣磨槍麽？我等今日聚在這塑箴樓的緣分，可也算是臨陣磨槍帶來的了。”葉予珍笑道。
圓臉修士不知道怎麽接這話，也或許是顧忌自己的口吃不好多說話，聽到了也隻是尷尬而友善地朝葉予珍笑了笑。
老者這時道：“這還真是有緣，小林道友和老夫還是本家。”林震又朝老者笑了笑，可能覺得這次完全不說話就太不禮貌了，勉強道：“確，確實有，緣。”
老者又笑眯眯地道：“仙門大選一切隨緣，不提出來以後的弟子牌交易，就隻說我等在佘蘭山的收獲，怎麽分就著實不好分說了。我等為一隊，獵殺二階妖獸風險應當不大，差的隻是能否遇見二階妖獸的運氣。老夫現在有個提議，我等先說一下各自想去的門派，若是我等共同獲得的弟子令牌，便按諸位各自的意向拿取，若不是，便均分，大家拿了弟子令牌可以去換取自己想要的門派的令牌。不夠均分的話，分不到、分的少的道友就得其他道友些靈珠作為補償，若我等仙運亨通，有二階妖丹，妖丹則暫時存著不分，留到我等即將離開佘蘭山的時候，分給弟子令牌上吃虧的道友，如何？
“若是道友自己得到了牌子，或是某位道友出力遠遠大於旁人，那牌子就歸那位道友。諸位道友意下如何？”
這提議看著是公平的，也確實比較公平。
隻是明顯偏向修為最高、戰力多半也最高的老者就是了。
但這種偏向不算過分，還在修為稍遜的幾人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若有兩位道友想去同一仙門，獲得弟子令牌後，我們又該如何？”葉予珍提問道。
老者神情不變，張口直接答道：“一同取得的，自然是均分，第一塊先給出力更大的那位道友；自己取得的，自然是自己拿著。這裏麵也沒什麽好爭執的。”
話是這麽說，但還是別和旁人撞上較好。
老者道：“各位道友可還有想到什麽別的情況的？有想到的說出來，咱們一起看看如何分配？”
“我沒有。”沐寒搖頭。
提出用處也不大，有老者在，於情於理都該是偏向老者的。
葉予珍也道：“道友說得很明白了，現在很合理。”
圓臉青年點點頭不說話，倒是王承開口了：“弟子令牌對應的仙門也是各有其優劣的，首先，就是九大仙門同部分頂尖的二流仙門必然是有差別的；再次，九大仙門的排名也是有先有後的，在市麵上交易的價格也不盡相同，就算是令牌換令牌，第七八名仙門的令牌也是很難直接換到排位在三四名的仙門的令牌，這樣的情況下，大家共同獲取了‘好幾個沒有任何人提出要去的仙門’的令牌，又該如何？”
老者沉吟片刻，道：“大家同行一場，便不要算得太分明了，九大仙門的令牌就視作同等價值，二流仙門的弟子令牌，就折算成半塊九大仙門弟子令牌，如何？”
這樣其實並不太公道。
三塊二流仙門的弟子令牌綁一起，說不得才能換一塊九大仙門排名在三四五的仙門的令牌。
而且三塊同門派的弟子令牌，在二流仙門那裏已經可以做外門高級弟子了——二流仙門的腰杆不夠硬，要求比九大仙門終究還是低了一點。
兩塊折一塊其實並不符合市價。
但老者知不知道其中的差別不好說，其他人都是這次仙門大選的新手，之前甚至根本不住在白馬城附近，也都不清楚期間的彎彎繞。
所以聽說兩塊折一塊以後，隻覺得，這樣分配，得到了九大仙門令牌的人在入門派上如意，得到了二流頂尖仙門令牌的人則是撿實惠，可以接受。
王承也點了頭：“道友所說方法可行，在下再無異議。”
老者合掌笑道：“既然各位道友再無異議，那便來說說自己心儀的仙門吧，公平起見，每位道友隻能說一個仙門。老夫起頭，老夫想去的是九大仙門排位第七的天泉府。”
蓬煌修仙界的九大頂級仙門，按次序，從首位到第九席分別是：藏鋒劍派、蓬萊水閣、道音宗、造化穀、百工閣、百味宗、天泉府、勘玄地宮以及幽泉穀。
九大仙門各有所長，而幽泉穀雖是排位第九，但並非就是九大仙門最弱的。
幽泉穀是九大仙門中最特殊的一個門派，並不通過仙門大選招收弟子——這是一個鬼修門派，門內上到太上長老，下到普通外門弟子，皆是鬼修。
勘玄地宮雖然靠弟子令牌收入，但勘玄地宮的宗門資源主要傾斜在精通卜、陣、百工、機關之術的修士上，修士入門後學習到的也主要是以上內容。陣和百工還算是勉勉強強可以以勤補拙，卜、機關就是真的主要靠天分吃飯了，所以願意去的修士其實不多——
當然，也隻有仙運亨通、實力強悍的修士有資格說“願不願意”，那等一時走運撿漏得到弟子令牌的，得了令牌後當然是上趕著要去的。
所以，老者實際上是選了仙門大選中，最熱門的七個門派裏位次最末的那個，這個選擇先不說是不是最適合他的，他在做了“領頭人”後說了這樣的話，已經是變相的謙讓了。
沐寒心裏其實沒有太大的主意，此時回想了一下，道：“造化穀。”
葉予珍道：“道音宗。”
這三人現在選的俱是位列九大仙門的宗門。
王承遲疑了許久，索性那口吃的林震修士並不急著說話，也不催促王承，隻是一聲不吭地在那裏等著，仿佛這屋裏根本沒有他這個人一樣。王承想了半天，才猶豫著道：“我亦中意天泉穀。”
老者神色並未有不好的變化，反而笑了起來：“你還年輕，老夫道是隻有老夫這等人，才會求穩想去天泉府。”
王承並不知道其中關竅，但神色如常仿佛什麽都知道，順著老者的意思就往下說道：“我水靈根還是比其他靈根好一些的，天泉府最合適不過。”
王承這句話說完了，林震才說道：“在下想，選勘，勘玄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