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以牙還牙
“你……”
“好了好了，有話好好說，我們出去說，這裏是醫院。”
有人出來當和事老，推了推那家人，又推了推江辰陽。
江辰陽看一眼外麵站著的醫生朋友，不想給他惹麻煩，這才扶著傅雪出來。
傅雪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抬頭望天，心如死灰。
她這份感受，是原主的，可此時此刻的親身感受卻是自己的。
她以前的人生，可以說除了沒父母沒親人外就是一帆風順的，可現在的人生，處處都是荊棘，每走一步都有人扔塊石頭。
一個在山裏長大，備受排擠跟家暴的小姑娘，憑借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北京大學。
卻因為一個人貪財了三十塊錢，毀了她一輩子。
這可以說惡人是傅家老太太，但沒盡職責的快遞員不也是劊子手嗎？
傅雪啊，才十八歲啊。
大好的青春，美好的前程，什麽都沒了。
如今，那個人躺在床上，卻還要被一家子保護著。
這多可笑啊！
傅雪想哭，都哭不出淚水來。
心痛的，想死！
“江辰陽，你知道嗎，死是很輕鬆的。”
江辰陽一陣心驚肉跳，看她的樣子，這份苦說不出的，緊緊握她的手，心疼的說，“你想怎麽處理，我來做，行嗎？不想說也別鬧自己，我在呢。”
他不會勸說傅雪別胡思亂想，更不會開刀傅雪早點忘記這件事。
這是傷害，是真的能害死人的傷害。
他知道傅雪從前輕生自殺過，更知道傅雪在傅家經曆怎樣的生活。
可這一切，最好的轉折卻因為快遞員的貪心再一次把她的人生扭轉。
傅雪是多無辜的。
隻要傅雪肯點頭，他江辰陽會不惜一切代價叫那個人付出代價，哪怕他已經將死，可他的子女呢，也會受到懲罰。
那個老快遞員尚且有子女呢，如果不是傅雪堅強走到如今，她的生命早斷送在了十八歲。
“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說，想怎麽辦？”江辰陽問。
其實江辰陽早想好了怎麽做，那人不是承認了自己收了三十嗎，這相當於他們家幾個月的收入了，這筆錢到了誰手裏肯定知道，誰花的錢誰來負責就是了。
傅雪當初自殺，命大沒死了，但這是一輩子的事情，以後的路怎麽走還不知道。
最大的懲罰叫快遞員那些拿了這筆髒錢的人也跟著受過一次，自殺未遂，前途未卜，這才是以牙還牙的好辦法。
可在傅雪沒說同意之前，江辰陽也不會擅自做主。
他想幫傅雪出這口惡氣，也要在意傅雪的感受。
現實人中，多少人會來勸說傅雪放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未必就是真理。
傅雪的命運轉折誰來負責，說放過的那些人能負責嗎？
“你說話，我擔心你。”江辰陽激動無比，有種要控製不住想衝出去將床上的老頭子拽起來教訓的衝動。
“辰陽，那筆錢，給誰了，怎麽花了，我想知道。”
傅雪一字一頓。
她從來不是心軟的人，更不是白蓮花，做不來放過那種偉大的事。
傅雪死了，這是事實。
她必須給那家人教訓。
“好，我去調查。”
傅雪搖頭。
“不，報警，抓人，打官司，必須有人付出代價。”
“好。我去報警。”
晚上的時候，老快遞員吃了一碗米粥，人也精神了不少，醫生說這是回光返照，但家裏人以為他情況好轉了。
江辰陽沒去直接對峙，而是找來了警察，問這家人的老大，也是之前趕他們走的那個胖子男人。
男人見到警察，當時腿就軟了。
“這筆錢……我知道。”
江辰陽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快承認，但是更沒想到，在承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
“但是人都沒了，你還怎麽辦，叫他死了把屍體抬進去受刑嗎，你怎麽非要逼死人才肯放過是嗎？錢是花了，我可以還給你們，可這件事都這樣了，我們能怎麽辦？”
江辰陽懶得廢話，“誰花了這筆錢，誰就必須受到懲罰，誰都逃不過，人是死了，可你們活著。的確，事情過去了，你們以為這是小事情嗎，你們知道不知道這件事導致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自殺，差一點被賣給啥子當媳婦？一個人的命運被你們親手毀了，你剛才如果知道錯，我或許會放過你們，可現在，不會了。”
警察跟江辰陽一點頭，“帶走，好好調查。這種事兒，害死人的，你們老父親沒了，不是還有你們嗎，你們知情不報，罪加一等。先帶回去。”
“哎，你們這麽不講人情嗎，我父親還在醫院，這說沒人就沒了。”
警察無奈歎息了聲，“法不容情，再說了，我跟你們講人情，你們跟我講人情嗎，沒準現在不抓明天就跑了，三十塊錢可不是小數目，這是貪汙受賄了啊，帶回去好好調查清楚再說。”
人一帶走，這家人開始鬧了。
傅雪從病房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在走廊裏麵大哭，要追上去拽人。
警察也怒了，回頭低吼，“你們妨礙我執法，全都帶走回去調查，你們家人是命，人家那小姑娘就不是命了嗎，因為你們貪汙拿了錢，那小姑娘跳河了，這是毀了人家一輩子啊，你們做的事兒總要給個交代，都給我老實點。”
聲音不是很大，但在安靜的醫院走廊裏麵也實足夠震撼了。
還有人想衝上去搶人，被這一句話給怔住了。
江辰陽最後看一眼所有人，掃過所有人的麵孔，有驚恐的，有害怕的，還有不服氣，更有不相信的，但都沒繼續鬧上去。他這才扶了傅雪離開。
兩人出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傅雪身心受損，實在沒力氣繼續坐車子，江辰陽做主將她帶去了自己的住處。
這是傅雪第一次進江辰陽的住宅，一個不是很大的院子，但是足夠幹淨，也十分安靜。
傅雪靠著院子裏的杏樹，坐在小凳子上看天上星星。
江辰陽做好了飯菜擺放好，遞給她筷子，傅雪卻沒什麽胃口吃。
她可不會遇到事情就吃不下飯的，可這一次卻不同了。
一個與自己同名同姓的小姑娘，才十八歲啊，卻因為別人的貪念葬送了一條命，大好前途都沒了，她用這個身體活的再好又能如何呢？
“多少吃點，我做的都是你喜歡吃的。”江辰陽夾了塊魚給她，送到盤子裏，又低頭確認沒了魚刺才又放了塊排骨。
“我會吃的，想跟你說些話。”
“好，我聽著。”江辰陽放下筷子，腰杆子都繃直了，挺拔如鬆，等待傅雪發嘮叨。
傅雪笑笑，被他的樣子逗的心情好了不少，“你知道，一個人心死了，是什麽樣子嗎？跳河自殺，未必是件壞事，隻是太無辜了，才十八歲啊，美好的前程，一切都可以好起來的，就因為那個人，所有的事情都變了。可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傅雪用了她來陳述“自己”的事情跟感受，這份無法消除的心痛，像是無形之中給了自己無數個巴掌，拍的自己渾身疼痛難忍，一顆心跟著都碎成了殘渣。
“我盡管無法親身體會，但是能想象這種心情。”江辰陽知道自己是幸運的，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想過他這樣的生活哪怕窮極一生也達不到目的，可他卻拚死在掙脫著，看似是個愚蠢的行為，隻是這樣的生活不是他想要，即便自己舍身不顧一切的去爭取，終究還是在父母掌控之中。
想來，一個在山裏隻能依靠讀書翻身的小姑娘，知道自己的命運被這樣的惡意折磨，該是如何的心情。
自殺，或許未必是壞事，可也不該發生。
“我以為，作惡的隻是她一個為了一己私利的老太太，一個人作惡就夠了，沒想到，隻為了三十塊錢可以做這樣的事情，他怎麽能做的出來？”
傅雪無法想象這種人心裏的一時貪念是怎麽樣的，一輩子好人，隻做了這麽一件錯事，確實無形之中搓手殺了無辜的小姑娘。
江辰陽輕輕歎息一聲，開始分析起來。
“快遞員的工作看似不錯，其實工資待遇很低了，一個月十塊錢，除卻開銷跟各種扣除，拿到手裏隻有七塊多一點，常年無休，還因為一年四季在外麵奔波，身體大多落下不好的病症。當然了，這不是他起了貪念的理由，也不是他不負責任的原因。我已經報警了，相信法律會給我們一個公正的。”
傅雪點點頭，輕輕的一下呼吸，也覺得胸口痛的厲害。
她知道，此時的她不隻是她，而是那個早已經離開很久的傅雪回來了，所以這份痛才會這麽真實，穿腸折骨一樣。
“他會帶著這份自責離開的吧，這也是對他最大的懲罰了，是吧？”
傅雪不甘心啊，真的很不甘心。
“不會的，還有他的家裏人，也會受到懲罰，一定會的。”
“……我知道，就是，特別的心痛。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沒做過壞事，甚至不願意傷害外麵的野狗，卻因為重男輕女而遭受這樣的折磨，我心痛。”
從一開始傅雪重生，知道原主是這樣的身份，對那個傅家真的半點情分沒有，但那些感受不是自己的，更沒有切身體會，除了氣氛隻有無奈，最多在對方傷害的時候選擇逃避。
今天的感受卻像是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像極了她當時親身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