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下跪
傅家男人都是不中用的，愚孝的傅剛隻會把拳頭揮在自己老婆孩子身上，不大吭聲的傅剛也是個悶葫蘆，說話倒是有些時候還在道上，可他對家裏的事情看不慣也從來不會插手。傅家老爺子早臥床不起了，幾年前還能說話，現在整個人炕上吃炕上拉。
傅家人當成寶貝的獨苗傅博昂，也就是個到處亂叫的混蛋，讀書不行，花錢可是個能手，打架更不在行，在學校沒少被別的孩子揍。
他繼承了傅家老太太的刀子嘴，也繼承了傅剛的窩裏橫，同時還有王麗的小人心。
是個一無是處沒任何有點的蠢貨。
傅老太太罵的對，他傅博昂就是個蠢貨。
“這句話我讚同。”傅雪笑著說。
傅博昂攥拳頭大叫，“跟你什麽關係，你給我閉嘴。”
“對啊，跟我沒關係啊，剛才是誰說我是傅家人的，現在又叫我不要插手傅家的事兒，拿我如你們的願吧，傅家的事兒我不管，絕對不管。傅博昂，你如果真想叫你爸爸在我這裏工作，你必須拿到我的學校入取通知書，這是交換條件，我們之間可沒有半點親情的關係啊。”
“……你，你，你……”
傅雪再不看傅家人一眼，把招聘啟示收起來，順便擦了擦桌子。
杜澤眯著眼睛不吭聲，聽傅家人鬧騰的腦袋都要爆炸了。
突然，一直沒說話的傅剛說話了。
“你隻給你二叔安排工作嗎？”
傅雪挑眉反問，“我什麽時候說這話了，再說了，誰是我二叔啊？你們剛才說的，我跟傅家人沒關係。”
“你，臭丫頭，你要的房子我給了，那塊田我也給你了，你還想叫我怎麽樣？你把我逼急了，小心我再一把火把你的工廠也燒了。”
“老大，你也閉嘴。”
縱火這事兒，是老太太一個人扛起來的，不然傅剛早進去了。
現在傅剛說這樣的話，不是認了他縱火了，如果傅雪追究不放，這件事怕是又要被審查。
傅家人折騰不起了。
傅老太太看一眼傅家這幾個男人，心頭火一層層的往上竄，她精明了一輩子，在那麽就生出這麽幾個不中用的東西來？
“都給我滾回家裏去，在家裏好好等著，我再待一會兒。”
傅剛不願意，非常擔心自己的老母親在這裏受委屈。
“媽。我不走。”
“奶奶，我也不走。”
“混賬，都滾回去，你們還想不想工作了，外頭工作不好找，回家了還沒收入，你們想喝西北風嗎？都給我滾回去，這個家，我還沒死呢，你們想氣死我嗎？”
老太太生氣了，煙袋鍋子狠狠敲椅子。椅子是木頭做的，煙袋鍋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敲上去咣當咣當的響。
三個男人，兩大一小，都被嚇的一愣一愣的，敢怒不敢言。
“都給我滾，滾！”
傅博昂第一個離開的，臨走之前放了狠話，“傅雪，別想欺負我奶奶，她要是出事了，我把你弄死。”
傅強無奈歎口氣，瞪了一眼傅博昂，自己也走了。
傅剛最後一個離開，要不是老太太要用眼袋杆子敲他的頭，他估計也不想走。
杜澤的眼睛撬開一條縫，看人都走了，傅雪也安全了，眼下隻剩下老太太還在，還待在這裏應該不方便，起身也要離開。
傅雪卻給他叫住了。
傅雪不是怕老太太做什麽，而是覺得有些話需要有個人在才能安心。
“村長，你那邊有什麽急事嗎，沒急事的話晚一點時間再走。”
杜澤轉身驚訝的看傅雪，傅雪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他一時之間沒弄明白怎麽回事，這種時候難道不是他應該離開的嗎，難道是想叫他留下來？聽著人家家裏私密的事情怕是不好。
“我，是有點事，我就留下來唄！”
說完，杜澤坐到了角落，像是個受氣的小孩子。
老太太也沒說什麽，隻深深吸口氣，這煙還想點上，想了想，點燃的火柴熄滅了扔到地上，踩了一腳，煙袋也重新塞回了腰帶理，這才說，“我就直接說了。”
傅雪沒應聲，知道老太太道行高，肯定做出讓步，並且是叫傅雪不的不接受的讓步。
但傅雪還真沒想到她能做出什麽事情來，傅雪現在用不著傅家，老太太就是拿出全部積蓄，傅雪也不會接受。
老太太看一眼杜澤，杜澤半個身子轉過去，像是在躲閃什麽。
她又看了看傅雪，籠著的眉頭上像是狠狠掐了一下，痕跡更深了。
她又歎息一聲，這才繼續說，“傅家對不起你，虧待了你，這怪我。當初知道你是女娃娃的時候，你爸說把你送人，我沒人讓，好歹你是傅家人。奶奶十七歲嫁到傅家，隔著幾千裏路，來到這個地方，來了才知道你爺爺多窮。可能怎麽辦，我隻能嫁了。女人嫁漢，穿衣吃飯，要的不就是這口氣嗎？你爺爺倒是也還不錯，對我還成，後來有了你爸跟你二叔，這個家也就這麽過了。你嬸子進門那會兒，家裏沒錢，是你爸拿了你媽的娘家錢，那會兒你嬸子已經懷孕了。後來還是生了個女娃娃。你嬸子心狠，把你姐姐送人了，這事兒我一直怪她。好歹她也算有功，最後生了博昂。家裏人少，在村裏經常被人欺負，要不是你爸跟你二叔能賺錢，咱們家日子好不起來。傅雪，你拿通知書奶奶是真不知道咋回事，不是我故意瞞著，我是真不懂。”
說到這裏，傅雪就不想聽下去了。
先不說她老一輩的思想多麽腐朽，這一套的大道理聽著動聽又感動，看似發自肺腑，可她全都在撒謊。
入取通知書的事情傅雪早查清出來，當時江辰陽知道她的通知書被扣留，當時問了送通知書的郵差，郵差說是親自交到傅家人手上並且拆開，甚至讀了上麵的內容，是在對方確認接受的人已經弄明白了東西的內容才簽收的。
江陵市多少年沒出過北京大學的高材生了，這是幾年來頭一個，郵差不會記錯更不會不負責。
他敢用自己生命作擔保，自己沒有撒謊。
傅家老太太敢嗎？
傅雪也懶得質問，這個一身看似苦難的卻早已經成精的老太太是不會說實話的。
“說完了就早點回去，天黑了，我這飯菜不好，不留你了。”
傅老太太楞了一下，突然被打斷，情緒有些沒收住，一顆淚流了下來。
傅雪更不想看她了，惺惺作態，她實在欣賞不來。
過了會兒，老太太又說，“我不認識字，那上麵寫的是什麽我哪裏知道，當時家裏鬧的厲害，你也知道你那個弟弟多能花錢，你嬸子一個月省吃儉用的錢都給他了，不夠了來找我，你奶奶我，也是命苦的人。傅雪，家裏鬧成今天這樣，不能全怪我不是？你為難我一個人我每一件，可你二叔那就是個老實的好人，你不能斷了他的口糧錢。現在土地都給了你，家裏的收入減少了不說，你爺爺身體沒以前好了，你說方方麵麵都需要錢，真的走投無路了。傅雪……”
老太太聲淚俱下，杜澤這個旁觀者都有些感動了。
他不是非常清楚傅家的具體情況，但看老太太哭成這樣也實在難過，就要幫著老太太說話。
“那什麽，傅雪你……”
傅雪擺手，“村長，你繼續算賬，我這是家務事，你就出雙耳朵就行。”
“……啊，行，我知道了。”
杜澤無奈，對老太太歎息了一下，低頭繼續神遊。
“傅雪，你奶奶我真的沒辦法了，你看我們傅雪，從前多好的一家人，現在就這樣倒了，你爺爺要是知道了，這身體肯定受不了。你爸那人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這些年你也不是不知道，別跟他一般見識，這會兒也離婚了，可你始終都是你爸爸的閨女啊，我知道你一直刀子嘴豆腐心，別那麽較真了好嗎？當初給你找婆家，那真的是迫不得已，要是你姐姐在家，被逼著出嫁的人估計就是她了。你看這十裏八鄉的，哪一家不是這樣過日子的，咱們太較真了女人命不好，你以後還在那麽找婆家？後來那家人來找我，我不也沒辦法的把錢還給人家了嗎，我沒繼續逼著你嫁過去。後來我也想了，這真要叫你嫁過去了，我肯定也心裏不好過，但好在咱們離得近，那傻子什麽都不會，到時候那家父母死了，財產還不都是你的。傅雪，其實奶奶也……”
傅雪真的聽不下去了，這是明擺著老太太提到吸血，還要求傅雪感激她不殺之恩呢。
“行了，那些事過去了，你再說下去就直接走人。”
“那行，我不說，過去了，都過去了，你也別在意。離婚了你還是傅家人，我們以後好好相處，哪怕你媽媽不是傅家的媳婦了，我也肯定對她好，現在還住在一起呢，前後院離得近，我這邊有一口好吃的都不會少了你跟你媽。我……”
“你說了這麽多，然後呢？你是來要工作的還是來催命的？當年那些事兒，錯的不是你難道還是我嗎？你一字一句聲淚俱下，卻把全部惡都撇開了，你還真本事呢。那行，錯的不是你，是我不該出生，對不對？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走，我這還有事要忙。”
傅雪要趕人了，起身去開門。
不想，一轉身，聽到一個響動，下意識回頭，心下一蕩。
就是杜澤也嚇了一跳，猛然從凳子上站起來。
“傅雪，奶奶錯了，給你下跪承認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