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這一切,值得了
江辰陽在董夢的驚恐慘叫聲中躲開了。
茶杯撞到了江辰陽身後的牆壁上,掛在上麵的水墨丹青壁畫掉落了下來,嘩啦啦,順著卷軸的方向一直滾,茶水打濕的地方畫紙黏在一起,裏麵的墨汁立刻透了過來。
江辰陽看一眼那幅畫,沒生氣反倒笑出聲來。
“我沒記錯的話,這幅畫還是我上高中的時候參賽拿獎的那副吧?這麽多年過去了,它也該下崗了,隻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混賬東西,說什麽呢你?你諷刺我因為你檢舉揭發我下崗都不得善終嗎?我怎麽就養了你這麽個不知道好歹的兒子,你還想拉老子下台嗎?”江業要被江辰陽氣的爆炸了,渾身顫抖,眼珠子猩紅,若非知道自己身子骨不如從前,真想要一拳頭打過去。
江業不知道什麽時候江辰陽已經高出他一頭了,在部隊鍛煉的的那幾年身子骨強的象鋼鐵,他打一下也沒多解氣,反倒叫自己更添堵。
打也打不動,罵也罵不通,江業的心髒病要發作了。
他捂著胸口大喘息,半晌才大吼,“滾,滾……”
董夢上來勸說,可這話怎麽說都不對。
說兒子?可這個時候說江辰陽不是火上澆油嗎。勸阻丈夫?隻能叫丈夫更生氣。
董夢拉扯了一下江辰陽,給他使眼色,叫他先走。
江辰陽卻站著沒動,當母親的眼神不存在,自己沒讀懂。
“媽,我跟郭仙訂婚是你一手做的,之前我爸也沒多同意,至少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叫我弟弟跟別人替代郭仙一起訂婚,你們不覺得可笑嗎?用這麽低級的手段維持你們的麵子,想沒想過我的感受?既然今天大家都在,我們就把話往開了說,傅雪我一定安全帶走。不管我跟她什麽關係,我都不允許你們這麽對待一個有理想有前途的女孩子,她才十八歲。”
董夢無奈的呼了口氣,狠狠扯了一把江辰陽,這才鬆手。
她扶著江業坐下,低頭看著地麵上被江業撒開的資料文件,最上麵一頁紙上蓋著的紅戳是屬於江業單位的,這是紅頭文件,是經過領導班子反複開會商討最後決定的。這怎麽能說他們走後門了呢?難道大家都因為看在他江辰陽是江業的兒子,於是都投了肯定票?或許有這個可能,可不代表江辰陽沒這個能力。
的確,江辰陽這幾年做生意他們夫妻付出了不少汗水,沒少背後使勁幫忙,追根究底還不是因為不想看著兒子在外麵受委屈嗎?再說了,這為了國家建設,他們用最信得過的人打前鋒也是好事啊。
開綠燈?
的確有。
她一開始也是反對的,江辰陽如果跟著他父親在圈子裏某得一個職位,按照他的能力,肯定能有一番作為。
但那時候她真的想幫助兒子嗎?
沒有的吧?
董夢一開始隻以為那時候江辰陽不懂事,叫他在外麵玩夠了就會回家了,隻要他結婚,妻子是圈子裏的獨生女,家裏家外勸說他回來,事情也會順利。
誰能想到,一步步的走到今天這樣?
他竟然拿著這些東西來質問他們,甚至要檢舉揭發。
這不可笑嗎?
“辰陽,你真是不懂事。這些東西我們開了綠燈沒錯,可也說明你有這個本事,換做別人就算我們給鋪好了路也未必能做成今天這樣。但我們這麽做不還都是為了你好嗎?”
江辰陽簡直無語了。
這群父母,怎麽都一個樣子?
打著為了孩子好的旗號,高舉道德的標杆,以為他們的所有決定都是對的。
這太荒唐了。
他們是他們,隔代人,思想怎麽會一樣?
一胎生十子,十子各不同。
人和人的想法不一樣。
他從很早就想過自己需要什麽,奈何父母太過強大,能走出這個困局的人真的很少。
那為什麽能走出這個圈子的人是別人就不能是他?
“媽,我說過我不需要你們的安排,我不喜歡,我不情願。我就喜歡在外麵過自己自由自在的日子,我的愛人我自己追求,我的事業我自己創造,沒錢我自己去賺,沒地位我自己去爭取,這些都是我自己的東西,我不想你們攙和,聽不懂嗎?”
董夢跟江業同時歎息。
江辰陽的想法當真是大逆不道呢。
他們卻有一種無力,無法通過自己的思想說通江辰陽改變想法。
“這裏的是複印文件,正版文件我已經交給了別人,一旦到了中午十二點傅雪還沒釋放,文件會正式實名提交,就算你們無辜,這名聲也不會好。兒子揭發老子,說出去被人笑話。”
他們在意自己的麵子,有時候可比他這個兒子更重要。
“你……滾,滾,我沒有你這個兒子,你給我滾出去,滾……”
江業氣的渾身發抖,掀了茶幾,轉身找東西要打江辰陽。
董夢在中間攔著,推了江辰陽一把,“快走,先回去,走啊!”
江辰陽走歸走,臨走之前還不忘把自己的目的告訴他們。
“別忘了,十二點以前,傅雪必須放了。”
“混賬,混賬,滾!”
江業追著要去打,在門口的時候一腳踹出去,江辰陽步子邁大一些巧妙躲開了。
江業踩空,整個人往地上撲。
江辰陽轉身要去拉他,反倒被江業抓了一把。
這一巴掌力氣可不小,啪的一下。
江辰陽半張臉都紅了。
董夢心疼兒子,擔心丈夫,一個推一個拽,費了很大力氣才把兩個人分開。
“辰陽,聽話,趕緊走,快走啊,我來處理,你快走。”
董夢最後一生氣,手腳並用的分開兩人,“走!”
江辰陽被董夢連踢帶踹的趕出了家門。
大門緊閉,咣當一聲巨響。
他回頭瞧著高大的鐵門,厚重的叫人透不氣來。
這是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終於明白自己的不開心是因為厭煩了這裏的壓榨跟控製。
在父母的強大陰影下,活的不成樣子。
學習好,為了父母的麵子。
部隊裏表現出色,為了給父母爭光。
步入社會了,生意紅火順利,那是因為父母的地位。
這些年,他隻有在一次次反抗父母的控製做的決定下才知道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父母麵子下控製的傀儡。
尤其在見到傅雪後,看著她身上發光發亮的那些奮進的舉動,叫江辰陽心中漸漸熄滅的火焰才重新燃燒起來。
他會心一笑,想到那個小丫頭,就渾身充滿力量。
這一切,值得了。
中午十二點時候,江業家裏來了電話。
江業被氣的不輕,躺在床上生悶氣,給藥不吃,捂著胸口皺眉發怔,給水不喝,搖頭哼唧。
董夢真是無奈了。
她一步不敢離開,生怕江業真的被江辰陽氣的發了病,這才真的叫人家笑話了。
電話鈴響了好一陣子,正在做飯的保姆阿姨才聽到去接。
沒多會兒,保姆阿姨過來對董夢說,“董姐,來電話了,是江首長單位打來的。”
董夢點點頭,看一眼江業,看樣子他是沒這個心情接電話了。
“我去接,你叫那邊等一會兒。”
“好的!”
董夢先對江業說,“辰陽就是倔脾氣,這些年你還不了解嗎?其實他不是真的跟我們作對。你啊,就暫時服個軟,說到底是我們不對在先,這個訂婚的確是我糊塗了。結婚是大事,不能因為我們覺得合適就強迫孩子。這害了辰陽也害了人家郭仙。”
江業哼的冷笑,咬牙切齒,“都是慣的,從他畢業後就不該順著他,不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樣,心野了,想叫回來都難。”
董夢還要再說,電話那邊已經在催了,董夢這才起身出去。
接了電話,董夢的臉色猶如被人硬生生塞了毒藥,吞不下去,吐不出來,可毒性已經發作,臉色難看的像是要斷了氣。
江業看妻子臉色不對,以為這是被那個不孝兒子氣的,自己也沒心情裝病了,起身去扶董夢。
“沒事吧,我去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你臉色很難看。都怪那個兔崽子,回頭我打斷他的腿。”
董夢搖頭死死抓江業,半晌才說,“上頭來電話,資料給送了上去,那邊的一個同事告訴我,馬上要送上去了,立刻會有人來叫我們去接受調查。”
江業大驚,看一眼時間,“這,胡鬧。這不是還沒到中午,他是不是瘋了?”
董夢搖頭,著急的眼淚水要流出來。
“我說,江首長,你就聽我一句勸,先服個軟。那辰陽也是被暫時被那個傅雪迷住了,以後兩個人時間一長了肯定能發現彼此不合適,到時候你再阻攔也來得及。你還有幾年就退休了,現在這個位置多少人眼紅,你公正廉明可不代表你手底下那些人能做到你這樣啊。多少人希望你立刻下台?萬一這個時候被人橫插一腳添油加醋拉你下水,多少人會受到牽連,你想過沒有?江業,你就服個軟,先把那個傅雪放了吧,啊?”
江業一陣歎息,這口怨氣在心裏頭,怎麽都是釋放不出來。
董夢又說,“事出有因,那傅雪是因為周鎮長貪汙受賄被抓,可她也沒做什麽事兒,那邊查了好多次都沒問出來什麽,再說了,就算有,也是因為咱們兒子的關係認識的周鎮長,這要真的較真追究,我們一家子,李參謀一家子,郭仙一家子,都完蛋了。”
江業還是不吭聲。
董夢又道,“我知道,你清正的一輩子,可你手底下多少人呢,出了事你能知道嗎?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事,可都是大事啊,你不能因為順利走了一輩子到了這個時候出問題,老了老了還不能善了,你要想想咱們兒子啊,啊?”
“我沒他這個兒子。”
“是,你不擔心他,那老二呢,漠然呢,你不想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