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他回心轉意了
江業才掛了電話，這邊郭仙就過來找他了。
江業本也打算叫郭仙過來，沒想到她自己找來，剛才石頭上那邊老李才給他通了電話，這邊郭仙就來了。時間上正好相撞，為此江業想，是否江辰陽去找郭仙求了情。如果郭仙開口求他，他暫時也不會為難江辰陽。
“江叔叔，我來就是想看看你，跟江辰陽沒關係的。”郭仙送來了從美國帶回來的洋酒，還有一箱上當的精瘦牛肉。我知道您跟阿姨喜歡吃，就多送來了一些。”
江業瘦瘦的身子窩在沙發裏，鼓背鬆軟，整個人陷進去的時候像是埋進了麵團裏。
“小仙啊，你真客氣，多少年沒回來了？”
郭仙笑著回答，“十三年了。”
郭仙比江辰陽晚出生十七天，當時他抱著懷裏的江辰陽去看郭仙，跟郭仙父親兩個人定了早婚，不過那時候是個玩笑話，後來孩子們一點點長大，這件事也就忘記了。
江辰陽當兵兩年，耽誤了正常的上學時間，但江辰陽聰明，竟比同齡的人提早一年畢了業。
大圩畢業後他想安排江辰陽進機關單位，走入仕途。江業以為有他的基礎，江辰陽可以順風順水走很遠的路，甚至因為他有文化，有能力，比他這個當父親的走的更遠更高。
可那天早上，江辰陽卻告訴他不再當兵更不想進機關單位，甚至不想攙和他的事兒，提著包袱就走了。
這一走就是小半年，江辰陽再回來，自己買了車子，在外麵還有了自己的房子，聽說開了自己的公司。
那時候國內才開放沒多久，發財的人不少，但是他從沒想過當成仕途大官培養的兒子竟然也成了一個有錢的商人。
他不是討厭商人，卻總無法將這個事實跟江辰陽聯想到一起，一想到自己的事業無人接替，一直寄予厚望的長子與自己所想背道而馳，這心就揪扯的難受，既心疼又失望。
這幾年江辰陽越發叛逆了，從未與他說過重話的兒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駁他，甚至與他爭執。
一次，兩次，三次……
那之後，江業徹底失望，於是在與妻子董夢商量後，想用婚姻束縛住江辰陽。
那時候正好郭家出事，當時政策大變革。
郭家大不如從前，主動找到了他。
江業權衡之下，同意兩個人結婚。
訂婚那天江辰陽回來了，是江業用身體不適的方式騙他回來的，可人一回來，發現被訂婚，江辰陽直接翻臉跟他爭吵後轉身走了。
這一走又是一年多。
但是訂婚的酒宴都已經擺了，親戚領導同事都在，他臨時把還在部隊的老二叫回來充數。
這樣，訂婚也就這麽定下來了。
郭仙倒是同意，可江辰陽怎麽就一直不同意呢？
想當年他結婚那會兒，甚至沒見過董夢長什麽樣子，還不是聽從父母安排直接結婚了？
現在世道是變了，但終究子女必須聽從父母的。
再者，這郭仙哪裏不好了？
的確，她郭家不如從前，可從祖父那輩到現在都在上頭走，底蘊豐厚，難道不比那個出身山野沒見過世麵的野丫頭強？
江業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走了會兒神兒，江業才轉過頭來繼續看向郭仙。
幾年不見了，郭仙比從前更漂亮，大姑娘了，二十五歲了，擱在他那個時候老二都已經上學了。
“小仙啊，你……同意這門婚事嗎？”
郭仙來這裏隻是想看望看望許久不見的江業，來之前她也想到了，江業肯定以為她是為了跟江辰陽婚姻一事，問些不想回答的問題。
但郭仙真不想現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
出事後江辰陽一直都在北京躲著，就為了保護傅雪安危。她知道的時候江辰陽已經追上了傅雪趕飛機的車子，此時兩人應該已經在石頭山團聚了。
郭仙失望，難過，心涼，也心慌。
她知道自己攥著的這些有利條件，對於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來說實在沒什麽可比性。
但是，自己真的不想放棄。
可她覺得好累，最近這段時間不想再提起這麽沉重的事情。
隻要江辰陽沒跟傅雪結婚，她郭仙就有希望。
她不在乎那兩個人之間發展到什麽程度，她在乎的隻有那張結婚證書。
郭仙說，“江叔叔，我來就是看看你，暫時……沒多餘的想法。”
江業不禁更喜歡郭仙了，這孩子從小是他看著長大，一直都在國外安生讀書求學，從身上穿的再到談吐形態，都那麽高高在上落落大方。
怎麽瞧都覺得配江辰陽綽綽有餘，或許江辰陽還高攀了人家。
更因為，她聽話。
試問那個父母不喜歡聽話的兒女？
“他，不懂事。哎，是我們慣壞了。不過你放心，他早晚都要回來，暫時叫他走了，也就是暫時。”
郭仙點點頭，“我知道。江叔叔，我都懂，你別有負擔。”
“……哎！懂事的孩子。”
郭仙看江業發愁的樣子心裏也有些不好過，但這件事外人也幫不上，越是逼迫江辰陽越是適得其反。
她其實有滿肚子的話想對江業說，此時卻實在沒力氣說出口。
上學那會兒，每天早出晚歸忙的飯都沒時間吃，也從沒像現在這麽累過。
回來後精神整日緊繃，想那個近在眼前卻始終又覺得遙不可及的人費神費力。
“江叔叔，你該休息了吧，本來我還想看看阿姨的，既然阿姨不在，那我就早點回去休息了。”
“也好，回去吧。哦，對了，如果你想去石頭山，我叫人送你。”
郭仙沒吭聲，隻對江業彎腰拜了禮，轉身就走了。
出了江家，郭仙沒坐車，而是踩著高跟鞋在安靜的院子裏散步。
每走一步，她都會想起兒時的那些歡樂時光。
那時候，院子裏七八個年齡差不多的孩子，一起上學，放學，玩鬧。
那些孩子裏麵，她最喜歡的是主意多膽子大的江辰陽，其次是聽話的江漠然。
後來她被父母送去國外，臨走之前特意去找江辰陽。
她問江辰陽會不會想她，當時江辰陽送給她一個自己做的木偶，到現在木偶都還留著，但上麵的油彩已經掉光了。
大樹下，是她跟江辰陽喜歡坐著看書的地方。
大門口，是他們喜歡玩鬧捉弄警衛的地方。
那邊早已經平掉改成食堂的地方，原來是一汪清澈的河水，他們總喜歡在裏麵挽起褲腿抓魚蝦。
那時候總覺得日子很長，過的太慢。
誰能想到一瞬間時間竟然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十幾年的時間，大家都變了。
小夥伴早結婚的結婚，升官的升官，發財的發財。
剩下沒有任何歸宿的，還在苦苦掙紮。
留學那會兒，她寫過很多信回來，詢問過家裏人江辰陽的情況。他從未回過任何書信，消息也是隻言片語，再後來有了電話，她也總找不到江辰陽接電話。
再後來，聽說她在國內被父母訂婚了，當時她多生氣，為什麽被父母左右自己的一輩子？
可聽說訂婚的人是他，郭仙再沒鬧過。
她處理了國外的事情第一時間趕回來，卻得知江辰陽在外地出差，好幾天她才能聯係上江辰陽，但他總找借口不叫她過去。
郭仙急了，她也是個有脾氣的人，於是半夜出發趕往江陵。
她是想見到他的，更想見到那個叫江辰陽這塊石頭也有了心的女人。
誰想到，竟然是個乳臭未幹的毛丫頭。
可更叫她沒想到的，就是這個小丫頭總能出其不意，在那種苦難的生活裏找到屬於自己的小日子。
郭仙是敬佩的，同時也是嫉妒的。
她總高高在上，從出生就被安排好了自己的一輩子，哪怕家裏不如從前，依舊沒缺衣少食過，可傅雪呢，始終是一個為了吃飯發愁，為了日子努力的小可憐，身上穿的衣服還是幾十年前的料子。
可傅雪，就是沙海裏麵的一朵火蓮。
她是玫瑰，帶刺，美麗芳香，卻很平淡。
“比不上的吧？”郭仙人生第一次感覺到自卑。
“可我就是不甘心啊，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他，差一點點就能得到的人，為什麽要讓給別人呢，我不甘心，不甘心的。”
郭仙一麵走，一麵自言自語。
心裏鬱結像是被一塊石頭塞住了，上不去下不來。
走到大門口又折身回來的第三回，郭仙被家裏的警衛叫住了。
石頭山那邊有人來了電話。
郭仙提著長裙，高跟鞋踩在石板地麵上哢哢的響，像是她的心髒，一陣陣的衝撞。
石頭山來的電話，是江辰陽打來的嗎？
郭仙迫不及待的往家裏衝，恨不得自己立刻長出來一對兒能飛的翅膀。
“是誰的電話？”郭仙一麵跑一麵追問前邊引路的警衛員。
“沒說是誰，就說是石頭山打來的，我聽著像是江首長家的晨哥。”
“……是嗎，是他，沒說什麽嗎？哎，車子呢，我這要十多分鍾後才能到家，要不你先回去問問清楚，叫他等我一會兒，或者你跑回去開車過來接我。”
郭仙急了，脫掉高跟鞋，隨便往地上一甩，赤足向家裏奔。
十來分鍾後，郭仙滿頭的汗珠子衝進家門，撞開垂掛的珠簾子，嘩啦啦的亂顫。
她先是喝了一大口水，這呼吸還沒平息，衝到電話跟前來，這心口，一下一下，重重撞擊，也不知道是自己跑的太久了累的，還是因為過於緊張。
石頭山的電話，是他打來的。
叫她過去還是江辰陽回心轉意同意結婚了？
郭仙有些手顫，電話接起來，沒有忙音，那該是通著的。
“喂，是我，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