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跡
“真可怕呐。”
和話語相反，年輕人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緊張的氣氛。哪怕你眼神躲閃一點吧，都勉強算言符其實，可並沒有。
於是乎年輕男人的言行看起來更像是在嘲諷，至少在少年看來是這樣。
“……你這是在找死。”
看來胖漢也是這麽認為的。
男人終於是把雙眼都睜了開來。
“不不不，我是真的害怕了。不過比起這個，我是真不知道你們是什麽人又是因為什麽起的衝突，不感興趣，也不想惹麻煩。”
他雙手一攤。
“所以你看這樣好不好，我現在就離開，給你們騰地方，你們打你們的，我就先回家了。這樣一來你們能少些麻煩，我也能安穩過我的日子。你看，雙贏。”
這麽說著，男人站起來開始忙活著收拾東西，把吊杆收起來插在蓑衣的縫隙中，然後把躺椅抬起來放到樹林裏的大樹下，看來是不打算把椅子帶走。
該怎麽說呢，著實是有些不尊重人家殺手。
他暗道糟糕，這一胖一瘦雖然看起來有些諧，但實際上都是正八經的殺手，為皇城裏的大人物辦事，手裏的人命沒有一千也有好幾百，從平民百姓到達官貴人，甚至就連修士都有不少死於他們之手。
別說這兩人不可能留下目擊者，就算真發了慈悲，被男人這麽兩句話一招惹，也該要發難了。
果然，覺得被小瞧了的胖漢額頭青筋暴起，攥緊手中刀就朝著年輕男人撲去，不過是一步便跨越了寬五六米不止的水潭，再一步就來到男人身後，手中刀當頭劈下。
少年體內靈氣運轉，充沛於全身，他將手中水囊朝著胖漢手腕猛地一砸，胖漢手被打偏，大刀擦著男人身側落下，劈開了身邊三人環抱有餘的大樹，餘勁產生的罡風將四周灌木泥土吹得七零八落。
越發惱怒的胖漢扭頭看向膽敢礙事的少年，那布滿橫肉的臉龐狀如厲鬼。
“看來你是等不及想去那個世界了……。”
壯漢看也不看就用刀側橫排向男人，解決了無關緊要的蟲子，就到了正主。
“殺了你，再回去殺了你那出身下賤的娘，讓你母子二人在黃泉路上團聚。”
平常，隻要一聽到侮辱自己母親的話，少年就會變得異常激動，一來二去胖漢兩人也知道那被困在皇城的娘，是這少年的逆鱗，於是乎他們就總是會像這樣用言語刺激少年，以此為樂。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少年卻沒有反應，就像是沒聽到胖漢的話一樣，呆呆地看著這邊。
疑惑不過是轉瞬間的事情，緊接著胖漢就聽到同伴的聲音。
“身後！！”
身後有什麽？能有什麽？胖漢不明白，可卻也沒有忽視同伴的警告，他趕忙轉身，可似乎已經晚了，他最後看到的是一隻白色的手，食指和中指並攏，沒有用任何力地輕輕點在自己額頭，然後視野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對於少年和瘦漢來說，他們就看得更清楚了。挨了胖漢一招的年輕男人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轉過身，隨意地伸出手，朝著胖漢的腦袋輕輕一點，原本朝著後腦去的手指正好點在了回過頭的胖漢額頭上。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胖漢就像是被捏進麵皮裏的餃子餡一樣，被自己身上的肥肉包裹住，身上的肉往外翻，頭胸四肢往裏縮，沒出一點血，眨眼的功夫整個人便被肉包裹住，倒在地上變成了一個掙紮著扭動的肉球。
眼前發生的事情太過於匪夷所思，以至於就算親眼所見，理性也在質疑這一切的真實性。
終歸是殺人如麻的大惡人，瘦漢比少年更早反應過來，他怪叫一聲，掄起手中雙鉞就朝男人撲了過去。
揮舞起來的雙鉞就像是旋風過境，將瘦漢行進路上的一切劈開，可作為目標的年輕男人卻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瘦漢心中一荒，正想著如何是好，一雙手就蒙在了他臉上。
不知何時來到瘦漢身後的男人，用手掌蒙住了瘦漢的臉，而拇指則壓在他的耳朵上。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瘦漢哀嚎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掙脫了年輕男人的桎梏，發瘋一般胡亂揮起手中兵器。
就在男人雙手鬆開的那一瞬間，少年看見了讓他全身如同血液凝固一般遍體生寒的畫麵。
瘦漢的臉上無論是眼睛還是耳朵都不見了蹤影，不是被人剜去，而是如同從一開始就不曾生長那般，原本長著眼睛和耳朵的地方隻有光滑的皮膚，消失的器官則連痕跡都沒留下。
即使在旁人看來都過於驚悚，本人的親身體驗可謂是地獄，饒是瘦漢這樣無論身心都經過各式各樣好與壞磨礪的狠人，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拋下兵刃騰空而起，跌跌撞撞地逃離這裏，逃離年輕男人身邊。
而年輕男人似乎對瘦漢的騰挪之術更感興趣，他用手掌遮住陽光，抬頭看著瘦漢離開。
“哦，不愧是修仙的，還真能飛起來啊。”
即使要命的追兵成了現在這樣，少年卻沒有感到絲毫的輕鬆，或者說正是因為追兵變成了這副慘樣，他才更是心驚膽戰。
眼前這人大概就是所謂的長山仙了，跋山涉水追尋的仙人就在眼前，可現下這情況是少年萬萬沒有想到的。
既然有仙人，有修仙之人，那麽仙人無論多麽超脫，終歸從根本上來說還是人，這是少年以為的，也是世間所有人以為的。
可現在呢，少年明白了，所謂仙人，是和人類所不同的非人之物，在超脫了人的概念之後，他們恐怕就已經成了和人完全不同的某種更加上位的存在。說點大不敬的話，比起人，恐怕就算是妖魔都要更接近仙人吧。
似乎察覺到少年的目光，長山仙回過頭，用一種像是在解釋的口吻說。
“我可沒殺他們哦？”
說完，便打算離開。
少年咬緊牙關，不過兩個呼吸間就想好了，無論仙人的本質到底是什麽，他所追求的力量就在眼前，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就不會再有。
於是乎。
“請、請等一下！！”
少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叩頭便拜。
“我是大梁淮陽王李先私生子李邀天，受生父迫害不得已之下逃出皇城，不遠千裏來到長山尋找仙尊，隻求能拜入仙尊門下，若得仙尊收留，今生今世願為仙尊做牛做馬報您大恩大德！”
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拜師劇情搞得有點懵，不過他並不打算收徒弟，尤其是這種看起來像是拿著宮廷苦情複仇劇本的徒弟。
於是乎他後退一步，嘴裏說到。
“我可不是什麽仙人，這世上哪有什麽仙人。”
說完，再退一步，身形遁入虛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拒絕的李邀天看著仙人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遺落在水邊的蓑衣鬥笠和魚竿，再望向長山時，眼神裏已經充滿了決心。
他能追著被世人當做笑話來看的傳聞隻身來到長山，雖說也有著走投無路抓緊救命稻草不放的意思在裏麵，可如今見到了仙人本尊，那就沒什麽可猶豫可害怕的了，無論有多困難，他都要拜入長山仙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