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裂
6月11日，周四。
燕京電影學院小劇場。
今天晚上，是戴小菲的畢業匯報演出。
時間還不到六點，很多校外的人直接拿著演出票就進來了，在小劇場外麵等候進場。
這方麵來說，戴小菲不愧是紅了那麽多年的，她背後的東勝傳媒旗下的經紀公司，在組織粉絲方麵，也的確是經驗老到。
齊元那個，覺得賣票不錯了，但戴小菲這裏，因為根本不可能提供足夠多的票給自己的粉絲，所以經過協商，人家直接自己把能拿出來對外銷售的票，合計一百八十張，全都買下來了，在粉絲內部送出去了。
她的粉絲們都興奮壞了。
甚至還有不少位演藝圈裏的明星前來助陣。
彭向明不到七點就趕到了，出示學生證之後直接就進了劇場，等他找到後台的時候，就見到了好幾個戴小菲在圈內的朋友。
奇怪，都是男的。
她好像曆來都沒什麽說得上的女性朋友。
前兩天跟蔣纖纖認識之後，兩個人倒是關係不錯的樣子，蔣纖纖告訴彭向明，她就收到了邀請，也拿到了票，說是今天也要來捧場。
黃子琦，《一劍光寒十九州》的男主角，最近兩年正當紅的小生。
英俊帥氣，人也挺謙和的。
在彭向明出現攪局之前，其實他倆的很多粉絲都挺嗑他倆的cp的。事實上，彭向明也不得不承認，他倆還挺般配的。
都是那種漂亮得特別幹淨洗練的好看。
謝康，和他的女朋友。
謝康是幾年前全球爆紅的鋼琴演奏家，之前彭向明跟他也是在前後兩三個酒會上都見過，不單握手，也是可以開個玩笑的交情。
還有個叫沈君良的，看著小三十歲的樣子，其貌不揚，不等介紹?主動跟彭向明握手?稱呼“彭導”，自我介紹說是演員?秦園的同學。
他這麽一說?彭向明就知道了。
而且他很快就影影綽綽地從記憶裏扒拉出來一些片段，沈君良應該是在戴小菲以前演的哪部電視劇裏?演過反派。
大家看樣子是正在閑聊。
看見彭向明進來，戴小菲態度親熱地打招呼?但聊天的時候?卻是連看都不看他，並且還很快就找借口又回到了她的同學們中間。
十幾分鍾之後，蔣纖纖也進來了。
戴小菲跟她果然交情很好的樣子。
又聊了十幾分鍾，眼看時間已經接近七點半?黃子琦帶頭?大家主動告辭，到前麵去就坐，彭向明倒是可以繼續留在後台候場。
他今天是過來給戴小菲報幕的。
當然，她在圈內的這些好友們一撤，她臉上最後的一點笑容也就消失了?理都不理彭向明，掉頭去跟她在表演係的那些同學說話去了。
彭向明對此毫無辦法?就自己坐在後場，不尷不尬地等開場。
不過很快?閑極無聊的他正準備掏出手機戴耳機聽幾首歌，卻看到戴小菲獨自一個人進了後台裏麵的化妝間——畢竟是小劇場?這裏隻有兩間獨立的化妝間?戴小菲當然夠資格單獨享用最裏頭那間。
但問題是?這會子所有人早都已經化完妝了。
彭向明當即收起手機，起身走了過去。
但是才剛過了公共化妝區，還沒進走廊，忽然，一個胖乎乎的女孩站出來，伸手一攔，“哎……”
彭向明愣了一下，他不認識這女孩，就笑笑，伸手往裏一指，說：“我進去有點事兒！”但女孩仍舊攔在身前。
“你是？”彭向明問。
“您好，我是戴小菲的助理。”
彭向明又愣了一下。
從認識到現在，他跟戴小菲之間，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助理。
每次都是他們倆直接認識、吃飯、見麵、玩耍。
現在，助理開始出現了。
忽然就出現了。
這個時候，驚訝之下，他抬頭看了一眼就在幾步之外的化妝間關著的門，又低頭看向那胖乎乎的助理。
目光銳利。
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的氣勢太過強大，還是那眼神凶悍到嚇人，女孩似乎微微縮了一下脖子，但還是堅定地站在了原處。
彭向明收起心裏的各種想法，緩緩點頭，露出笑容。
“懂了！明白了！”他笑著說。
然後掉頭走了回去，坐下，掏出手機，戴上了耳機。
那位胖胖的女助理看了彭向明一陣子，見他甚至閉上了眼睛，不由得心裏詫異，愣了好幾分鍾，扭頭回去，推開門。
從鏡子裏看見，進來的居然是自己的助理，戴小菲愣了一下，回身，“怎麽了？他沒過來？”
助理有點懵，說：“我就……攔了一下，他也沒說什麽，就……就回去了。”
“啊？”
戴小菲蹙眉，有些生氣。
女助理說：“不過他眼神好凶啊！他那麽帥，居然那麽凶！我感覺我要是敢多一句廢話，他都敢一拳打死我那種！”
戴小菲問：“那他沒解釋說找我有事什麽的？找個借口要進來？”
女助理說：“沒有啊！他問我是誰，我就說是你的助理，然後他好像很吃驚，往你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就瞪我，對了，他跟我說，說‘懂了’，‘明白了’。”
“很吃驚？明白了？”
戴小菲初時不解，旋即恍然大悟，登時站了起來。
想了想，她有些著急，又有些生氣“他這人……真是……我又沒有別的意思！他怎麽就……我不就是安排你稍微攔他一下嘛！這也能誤會？”
“不管他！”她憤憤。
胖助理不知道他倆在玩什麽遊戲，隻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但是戴小菲又想了想，問：“他現在在幹嘛？”
胖助理說：“坐門口聽歌呢！用手機。”
戴小菲想了想，打發助理，“你到門口看看……不……”心念電轉，她說：“你就從他麵前走出去，直接離開後台，到外麵等我去。懂嗎？”
“呃……”助理愣了一下，搖頭，“不懂，但我知道怎麽做了。”
“去！”她拿起化妝台上的手表看了下，已經快七點四十了，說：“馬上！”
助理問：“那他要是看不見我呢？”
戴小菲想了想，賭氣一般地說：“那就不管他了！牛什麽牛！”
於是她的助理出去了。
特意挑了個彭向明睜著眼睛，在手機上扒拉著選歌的時候，慢條斯理的從他身邊走過去，還一直看著他。
他明顯注意到了，還抬頭，看清是她，衝她點頭笑了笑。
但是隨後，他就又低下頭去，繼續聽歌。
…………
“大家好！沒錯，又是我！今天我可是有準備了，穿了正裝。那麽，在此，我謹代表我們後台的演員、導演，對於各位領導、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和各位朋友的蒞臨，表示由衷的歡迎，和感謝……”
晚上八時許，彭向明第一個登台，再一次客串報幕的工作。
表現輕鬆自如。
然後，和上次一樣，等到結束了自己的報幕工作，演出開始之後，他又溜到台下，找到趙建元給自己留好的空位，認真地觀看演出。
四十來分鍾，演出結束，他也和其他觀眾一樣，報以熱烈的掌聲。
今天戴小菲發揮的並不算好，中間兩次險些忘詞。
不過還好，整體的演出還算是勉強圓滿。
至少拿到畢業證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等到演員和導演都登台謝幕結束，大家都陸續地離場，戴小菲的明星朋友們又到後台去告辭，彭向明也隨後就趕過去。
看見彭向明忽然出現，戴小菲明顯是鬆了口氣的樣子。
哪怕是跟別人聊著呢，也下意識地扭頭，眼巴巴地看過來一下。
但彭向明居然全程隻是保持微笑，沒說話。
也就待了三分鍾，黃子琦他們要走，彭向明也就順勢退出們去，甚至連蔣纖纖都沒等，直接就走掉了。
…………
時間是九點多。
商務車不急不緩地行駛在路上。
電話響起來。
彭向明掏出手機，看一眼，想了想，直接掛斷。
又響起來。
又掛斷。
微信響起來。
彭向明掏出來看一眼，戴小菲說：“你幹嘛呀！都不跟我說句話就走了？”
不回。收起來。
她又發，“我助理跟我說，你要進來找我，她把你攔住了，這有什麽不對嗎？她又不知道你跟我什麽關係，不該攔你嗎？至於就忽然不接我電話了？”
繼續，“我知道你肯定看著微信呢，你肯定看見我發的了，為什麽不回？”
再繼續，“你剛才想進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又繼續，“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彭向明你什麽意思？”
她忽然發起了視頻通話邀請。
彭向明歪在商務車的大座椅上，捧著手機，看著她的頭像，一動不動。
一直到手機自己響夠了，自動掛斷了，他還是那個姿勢，捧著手機，一動不動，神情肅穆地看著屏幕。
她又發，“彭向明你個渣男！”
繼續發，“從我認識你開始，你從來都沒有哄過我一次！你連一句愛我都不願意說！你還動不動就生我的氣！你憑什麽生氣？我做錯什麽了？明明你才是個渣男啊！我做錯什麽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再繼續，“我不就是有點小脾氣嗎？不可以嗎？哪個女孩沒有脾氣？你這麽對我是什麽意思？你是要跟我一刀兩斷嗎？”
繼續，“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怎麽那麽小肚雞腸！”
繼續，“我不是故意安排助理攔你的啊，是她不知道咱倆的關係，才會攔你的啊！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繼續，“彭向明你給我接電話！這次你敢再不接，咱就一刀兩斷！”
片刻之後，手機再次響起來。
第三次得電話。
彭向明依然沒接。
安靜地等著對麵自己掛斷。
微信又響起來，“好！你不理我是吧？要一刀兩斷是吧？那就再見！”
繼續，“你個王八蛋！”
繼續，“彭向明，你就是個大混蛋！渣男！”
繼續，“以後都別聯係了！渣男！”
終於，再也沒有新的消息了，手機屏幕緩緩地暗了下來。
哢噠一聲，息屏了。
彭向明收起手機，看向車窗外流光溢彩的燕京城。
這夜色，真的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