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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束手無策

  窩闊台汗三年5月27日,大會在輝騰錫勒草原官山九十九泉召開。蒙古各部諸貴人,幾乎所有作戰方向的蒙古將領,齊聚這美如天堂的地方,共同商討滅亡金國的戰略大計。


  在拖雷監國期間,送往迎來這一攤子事情都是巴根台和諸必闍赤負責。現在他不必忙活這些了,耶律楚材接過了這些活計,而拖雷大諾顏的諸必闍赤也變成了窩闊台大汗的主要助手。鎮海負責情報,牙剌瓦赤負責財稅,粘和重山和塔塔統阿負責文牘書信,耶律楚材儼然已經是必闍長。


  巴根台和耶律楚材關係很差,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不過像這麽重要的會議,巴根台也不願意找他的麻煩,耶律楚材也維持著表麵的平靜。


  一早,諸將齊聚窩闊台大汗的金頂大帳。包括關中諸將:巴根台、速不台、失吉忽禿忽、土薛、夔曲捏、劉黑馬、按竺爾、蕭劄剌和野裏隻吉歹。漢軍將領郭海德、劉亨安、高宣、田雄、張柔和他的副將喬唯忠、張紮古帶、梁瑛。欽察人忽都思。女真降將夾穀龍古帶、奧屯世英。哈魯氏的八合。乃蠻部抄思。特種部隊炮兵專家薛塔拉海和巴根台的必闍赤回鶻人鄂思麥裏。


  窩闊台大汗親自掌握的部隊包括:塔思國王,塔思國王之弟速渾察,漢軍萬戶史天澤、史天安兄弟,耶律留哥之子蒙古歹,克烈部按紮爾,王善、撒吉思卜華、禿伯怯烈氏的肖乃台、八剌忽辟氏的唵木海、欽察人佔徹拔都爾,大汗親衛將領察罕,按攤脫脫裏氏闊闊不花。拖雷部將塔察爾,忙哥撒爾等部也歸大汗直接指揮。


  山東方向按陳諾顏率領的嚴實、塔不已兒、郭德山、董俊等漢軍將領。巴根台的至交好友李全去年剛剛陣亡於揚州城下,而楊妙真和他的兒子李璮因為鎮撫山東,沒有參加這次軍事會議,巴根台沒有見到他熱愛的楊妙真。


  巴根台也沒有見到吾也爾和撒裏答,耶律楚材告訴他,這兩部7千契丹輕騎兵被大汗派去征服高麗了。巴根台暗歎可惜,本來這部分兵力被他安排進大諾顏的西路軍。他搞不明白的是,南下攻金兵力如此吃緊,大汗為何還要分兵高麗?


  三通戰鼓聲響,諸將聚齊,分坐兩排。黃金家族將領坐在高台上的一排,包括窩闊台大汗的兒子貴由,闊端、闊出、哈剌察兒、合丹、合失和滅裏。拖雷大諾顏的兒子蒙哥、忽必烈、旭烈兀和阿裏不哥。成吉思汗次弟合赤溫之子按赤台,成吉思汗異母弟別勒古台之子口溫不花,他們代表東道諸王對蒙古大汗的忠誠。


  窩闊台大汗和拖雷大諾顏從後賬走了出來,他端坐正中,大諾顏坐在他的旁邊。這是蒙古現在能掌握的大部分軍事力量了,窩闊台掃視了一眼眾人,緩緩說道:


  “蒙古的勇士們,我們已經在金國的土地上奮戰了近一年了,我們消耗了無數的錢糧,戰死了無數的男兒。可是我們得到什麽了呢?我們控製了大部分關中地區,逼到了潼關口。在黃河以東,我們控製了南北兩路,占領了中條山,將金人壓迫到黃河北岸。在太行山以東,我們摧毀了衛州,兵進黃河。在黃河下遊的山東,我們已經牢牢控製住濟南以東。


  也就是說,我們奮戰了一年,僅僅掃清了他們整體防禦的外圍。在金國核心的關河防線,我們沒有獲得如何進展。在衛州和潞州,我們損兵折將。在潼關北麵的河中府,我們屢攻不下。在潼關南麵的三關,我們更是連戰連敗。到現在為止,我們都無法打破金人的關河防線,進入他們的腹心地區。


  草原的勇士們,敵人南據連山,北距大河,精兵數十萬和我們死打硬拚。難道我們就真的無法攻克開封麽?難道先可汗的遺願真的無法實現麽?你們都是和金人打了多年的人,最少也和他們拚了一年,我相信你們的忠勇和聰慧。你們有什麽意見教我呐?”


  大帳內一片死寂,良久無人應答。這一年,真的把大家打的心灰沮喪,很多人陷入了迷茫狀態。他們不知道為什麽,人還是這些人,敵人也還是那些敵人,戰法還是那些戰法。為什麽再也打不出野狐嶺大捷,打不出澮河堡大捷。為什麽再也不像過去一樣,進出金國如入無人之境。


  金人一個城邑一個城邑的跟他們死拚,攻克每一個州縣都要付出巨大的犧牲。金人在野戰中從來不是蒙軍精銳騎兵的對手,現在他們卻列起堂堂之陣,多次正麵擊潰橫行世界的蒙古騎兵。難道長生天厭倦了他們麽?難道成吉思汗的去世,也把蒙古人的戰魂帶走了麽?


  看大家都不吭聲,窩闊台大汗不滿的哼了一聲,隻能點名直接提問:“按陳諾顏,你有什麽看法呐?”


  翁吉剌部的按陳諾顏是成吉思汗的駙馬,山東諸軍的統帥。他的部隊主要是漢軍軍閥部隊,戰鬥力最弱,原因就是東線從來不是蒙軍的主攻方向。見大汗親口問話,按陳不能不發言,他硬著頭皮說道:


  “自從大汗南下這一年以來,我們主要是從黃河上遊和中遊進攻。這裏正是敵軍重兵防守的地方,他們占據著天險地利,不易攻克。我的意見,我們是不是在黃河下遊想想辦法?金人所恃,無非是潼關和黃河天險,如果我們借道宋境,從楚州、淮陰向西進入金國,攻入歸德府,那麽開封的右翼將暴露在我們麵前。這樣,我們就避開了關河之險,事半功倍。”


  拖雷大諾顏說道:“如果我們從山東兩路千裏南下,進入宋境,後路糧道將在濟南金軍重兵的直接威脅之下。如果我們舍棄後路,在宋境兩淮就地籌措糧秣,必然與宋人發生戰爭。在河沼縱橫的地區作戰,我們能奈宋軍水師何?”


  按陳諾顏說道:“所以,我意應該大大加強山東兵力,攻克濟南府是前提條件。隻有占住濟南,才能保住後路的安全。”


  窩闊台問道:“巴根台,你在楚州多年,對宋軍了解甚深。你認為,以你特種工兵部隊的能力,能夠保證我們在兩淮作戰麽?”


  巴根台答道:“兩淮之兵,和金人打了百年了。之所以屹立不倒,就是因為他們的水師橫行江麵,金人無可奈何。我手中的工兵太少,難以克製宋人數萬精銳水軍。我個人認為,數萬大軍進入兩淮是非常危險的,我們蒙古人畏懼江河,甚於畏懼高山。”


  窩闊台沉默了,諸將再不吭聲。很久,窩闊台求助的目光看向塔思國王,問道:“塔思,你們父子兄弟艱苦經營中原20年,你們最為了解金人,你認為應當如何突破河防?”


  塔思國王說道:“當年我祖木華黎國王試圖從黃河上遊關中突破金人防禦,沒有成功。我父孛魯國王試圖從黃河下遊山東突破金人防禦,也沒有攻克濟南。宋人掩護著他們的南翼,他們的精兵猛將都在北線防禦我們。形勢確實很難,如果大汗不怪罪,我就說說我的想法。


  我認為,金人現在還有餘力,我們的力量還不夠,現在攻滅金國不是時機。我記得當年我和楊惟中他們一起讀書,漢人師傅給我們講過隋朝宰相高穎的平陳策。


  他說在江南收獲季節,以少數兵力,聲言進襲,迫陳集兵守禦,以誤其農時。當敵人聚兵,我便解甲,如此多次,使陳軍習以為常,麻痹懈怠。然後我舉兵渡江,登陸攻擊,派人潛入陳境,反複縱火,焚其儲備物資,使其財力俱盡。這個時候,才是破滅敵國的最好時機。惟中,你還記得麽?”塔思看著窩闊台大汗的養子楊惟中,說道。


  楊惟中知道塔思想說什麽,他的話很不合大汗心意。塔思自己也明白這一點,他是成心拉上自己墊背。可是塔思國王說的全是實話,他無法否認,隻能默默點頭。


  塔思繼續說道:“現在隻要我軍逼在黃河北岸,金人就人無法卸甲,馬不能卸鞍。他們的數十萬青壯都在河防前線,一刻不得閑暇,農時如何保證?不出兩年,金國無隔日之糧,無咫尺之布,才是我們一舉滅亡他們的時機。”


  塔思此話一出,整個大帳都驚了。因為誰都知道窩闊台大汗剛剛即位,正渴望通過滅亡金國建立起媲美成吉思汗的武功,其心情之急迫,傻子都看的出來。塔思建議從緩,這不是成心和大汗唱反調麽?即使塔思的話是對的,又有誰敢公開支持他,跟大汗過不去。


  窩闊台並沒有出言責備,隻是長歎一聲,說道:“如果拖上兩年,金人疲敝,我們又何嚐能夠輕鬆?金人的青壯在持戈奮戰,我們的青壯又怎麽馴馬牧羊,到頭來金人沒垮,恐怕我們自己倒先垮了。


  何況先可汗臨終念念不忘滅亡金國的大計,我們又怎敢蹉跎歲月,遺禍子孫。阿勒壇汗一天不被擒,我蒙古先祖的遺物遺骸一天在開封城,我就一天睡不著覺,寢食難安。自從先可汗在不爾罕山誓師攻金以來,已經20年了,現在完顏守緒小兒還在開封作威作福,難道你們真的還能等下去麽?”


  大帳內氣氛越發沉悶,這些蒙古將領對目前的戰局束手無策,沒有一個靠譜兒的方略。終於,拖雷大諾顏開口說道:“大汗,我倒是有一個看法,但是此事機密,隻能對你一人說。人多嘴雜,我怕消息泄露,讓金人得知就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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