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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進軍都梁

  第二天一早,老人到院子裏一看,村外的大軍已經悄悄開拔,整個村莊居然沒有一戶人家知道。巴根台等也已經離去,自家門前的門洞打掃的幹幹淨淨,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老人喃喃的說道:這忠義大帥是嶽飛嶽爺爺再生啊,但願將來不要再有風波亭。


  山東忠義軍順利渡過淮河,全軍不顧天氣陰雨,道路泥濘,成3路縱隊沿著洪澤南岸向西搜索攻擊前進。


  不出巴根台所料,沿途隻遇到過輕微抵抗,敵人一看這陣勢就知道不妙,任何抵抗都會遭到包圍殲滅,因此金軍知趣的撤退了,沒有試圖建立一條防線阻止忠義軍西進。而是龜縮盱眙和天長,引而不發,看忠義軍下一步的動向。


  忠義軍從這兩點之間穿行而過,如入無人之境。石珪等前哨部隊很能幹,長驅直入,不斷擊潰小股敵人。即掩護了工兵部隊的作業,又不斷把敵人的兵力配置報告給總參大帳,使巴根台對敵情掌握的越來越清晰。


  4月25日,三路縱隊先後進入都梁山地區設防。


  一連數日,忠義軍在都梁山沒有遇到一個敵人,這也不出忠義軍所料,看來仆散安貞是準備集結兵力一舉拔掉都梁這個後方的釘子。


  忠義軍趁此機會休整,幾天在泥濘中的跋涉雖然作戰不多,但部隊也十分疲憊。參謀本部可並沒有放鬆警惕,一麵命令部隊在各個戰術要點建立防線,尤其是都梁山東麵的那條小河,那是忠義軍全軍的水源所在,巴根台十分重視,派遣重兵把守。一麵又命小股部隊不斷向西和向東出擊。


  在西麵的嘉山,黃凱擊敗金軍守軍,這個軍校一期最出色的學員利用深厚的軍事工程學知識,在大路上立柵為城,又用數條鐵鏈橫截住池河河麵,徹底斷絕了全椒、滁州、六合金軍的水陸歸途。在東麵,石珪也截斷了盱眙至天長的道路。這等於斷絕了金朝20萬大軍的糧道,金軍被分割為南北兩截,陷入了戰略上的被動。


  形勢危急,金軍統帥仆散安貞再也忍耐不住,命令金軍南北對進。意圖一舉奪回都梁山,消滅山東忠義軍。


  金軍的進攻準備不足,並未完成戰役集結。各個建製不同的部隊在仆散安貞的嚴令之下齊聚都梁山,由於沒有統一的指揮,攻勢都是零散而缺乏協調的。在巴根台優勢地形下的銅牆鐵壁防禦麵前,自然碰的頭破血流,死傷慘重。


  巴根台不斷發起反擊,或陣前突然的反突擊,或夜晚的夜襲斫營。金軍雖然兵力2倍於忠義軍,但圍攻十餘日沒有任何進展,反倒死傷慘重。


  仆散安貞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因為南線金軍已經斷糧了,無法支持下去。而忠義軍死死扼住金軍背後的交通線,北邊基地的糧草始終無法支援南軍。


  最終,仆散安貞命令紇石烈牙吾答為都梁山各部隊的最高指揮官,統一指揮此次戰役,意圖一戰消滅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山東忠義軍。牙吾答號稱“盧鼓槌”,是金軍著名的猛將。


  他星夜趕到都梁山,略事偵察,就立即組織兵力搶占都梁山東麵的那條小河,意圖斷絕都梁山守軍的水源。他想重現三國時期魏將張頜大破漢將馬謖的那一幕。


  但巴根台可不是馬謖,他是身經百戰,戰無不勝的戰將,早就料到了金軍會有這招,在小河嚴密設防。雙方在小河西岸展開激烈的攻防戰,大雨的泥濘中兩軍浴血拚殺。一連3日,金軍雖然傷亡慘重但進展甚微,始終無法截斷忠義軍水源。


  但是在忠義軍方麵,連續的敵後作戰,部隊也已經糧盡,雙方都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金軍的軍紀已經無法維持了,各部沒有糧草,隻好開始大規模的劫掠附近的村莊鎮甸,形同盜匪,沒法執行命令作戰了。


  而忠義軍困守貧瘠的山區裏,更加困難,隻能殺馬就野菜為生。畜力參謀千辛萬苦搜羅來的馬匹,精心喂養調理,這是忠義軍機動能力的最大保證。如今不得不殺牛馬充饑,這些畜力參謀們痛心疾首,破口大罵,甚至和軍需參謀們廝打互毆,但是最終無可奈何。


  雨仍然下個不停,李全正在總參指揮大帳作戰室內破口大罵,狠狠問候著賈涉家裏的諸位婦女。怨氣主要來自兩個方麵,如果楚州如數發放山東忠義軍錢糧,那麽忠義軍必然能在都梁山拖垮仆散安貞主力,但是賈涉不給,以種種理由克扣忠義軍的糧餉。兩軍隻能這麽無奈幹耗,誰也不敢退兵,忠義軍糧秣反倒不支。


  另一個方麵是,金軍主力10萬已經吸引到都梁山,既不見淮東援軍西下,而淮西宋軍的正麵也已經沒有了敵軍,卻按兵不動,坐視金軍圍攻都梁山。如果有一支軍隊主動攻擊紇石烈牙吾答軍側背,這支已經形同遊匪的軍隊必然潰散,一場大勝仗就在眼前。


  淮東製置使賈涉,京湖製置使趙方這兩個宋軍主帥到底在幹什麽!!


  納爾丁說道:“大帥,我看金軍已經不行了,昨天和今天沒有發動一次像樣進攻。軍隊大股小股的四處遊蕩劫掠,軍紀蕩然無存。我們隻要像前幾天一樣發動一次大規模的突襲就足以把他們趕到淮河岸邊。大帥,你下令吧!”


  巴根台搖搖頭說:“不行。敵軍雖然已經是強弩之末,但是我們也已經力盡了。將士們自從進山以來就每日1餐,還是稀粥,這兩天軍中更是沒有了一粒糧食,你沒看大帳裏已經沒有一個醫療參謀嗎?野戰醫院裏又有多少傷號?你沒看到多少士兵已經餓的走不動了嗎?

  我們居高臨下,據柵壕而守尚能勉力拚死一戰,下山野戰就是送死,多少人走不到山下就會倒斃,我決不能下這樣的命令。現在隻有死守到底,相持到底,堅持到底。我們忠義軍都是有理想的軍人,金軍是雇傭兵,在比拚意誌的時候,我們一定能拖垮他們。作為戰術家,一定要審時度勢,不能怒而興兵。”


  他轉過頭問時青:“與季先聯係上了嗎?我們忠義軍開拔已經24天了,據守都梁也已經近20日,朝廷的糧草難道還沒有調撥下來嗎?”


  時青苦著臉說道:“和楚州早就失去聯係了,上山第8日金軍就把山圍得鐵桶一樣,就算是派人聯絡也衝不出去啊。”巴根台心裏一寒,莫非他這次真的是把5萬忠勇將士帶到了死路?


  深夜,雨終於停了,海春悄悄來到作戰室,端著一碗粟米粥。輕聲說道:“大帥,吃一點吧,你兩天沒有一粒米下肚了。”


  巴根台詫異的說:“你哪兒來的糧食?你怎麽敢私藏軍糧,隱匿不報啊?”


  海春說道:“這怎麽是私藏?這是我和納爾丁從自己的口糧裏省出來的,你是全軍主將,兩天不進水米,怎麽承擔指揮重任啊。”


  巴根台看著海春,這個青春美麗的姑娘此時雙眼通紅,臉都微微浮腫了。這麽些年,海春跟著自己南征北戰,忠心耿耿,任勞任怨,吃過多少苦,經過多少生死危險啊。她卻從無怨言,一切都為了自己,而自己卻什麽也沒給過她,想來真是自己愧對他們祖孫。


  如今在這麽艱難的絕境裏,她卻把那點可憐的口糧省下來留給自己。他的心裏像著了一團火,卻不知道說什麽好。巴根台不是個善於說話的人,他滿腔的感激愛惜,卻不知道如何對這個美的驚人的姑娘說。


  良久他才說道:“海春,你真美啊。我不能吃你的糧食,在我們忠義軍人人平等,大家都餓著肚子,我怎麽能自己吃飯呢?”


  海春說道:“李三哥說過,天下可以沒有他,可是不能沒有你。忠義軍可以沒有我,但是不能沒有你,我們5萬將士的生死,山東13州百姓的安危係於你一身,你沒有權力餓倒。”


  巴根台熱血上湧,大喝一聲:“納爾丁!”


  納爾丁挑簾進到作戰室,雖然饑餓無比卻大聲答道:“在!”巴根台說道:“把這一碗粥分成8份,我們3個和5個值班參謀一起吃。”


  納爾丁不知所措。海春說道:“去吧,大帥是不會獨自吃的。”


  眾人分食了一碗熱粥,巴根台帶領總參值宿參謀軍官和親衛巡營,這是每晚總參大帳的例行科目。


  眾人在泥濘中掙紮行進,前方哨兵喝問:“什麽人!口令!”


  納爾丁大聲答道:“忠武!總參巡營!”


  士兵們紛紛驚喜的說道:“是大帥!”


  一個營官點起火把走上前來,充滿自豪的為巴根台等總參軍官領路。部隊雖然又饑又濕,但是警戒並未鬆懈。


  巴根台走到一圍篝火旁,士兵們正圍攏烤火,烘幹衣服。眾軍見巴根台來到,都興奮的站起來叫道:是大帥來了!

  巴根台看到大家麵有菜色,渾身泥濘,心裏難過。他問道:“弟兄們苦麽?心裏有怨氣麽?不妨說說。”


  那個打著火把的營官是軍校二期學員,他滿懷崇敬的說道:“大帥,我們苦,可是你和我們一樣,一樣挨餓淋雨,我們哪能叫苦叫累。我們都一心跟著你奮戰,怎麽會有怨氣。”


  巴根台坐在篝火旁一個樹墩子上,說道:“弟兄們,你們不知道你們都幹了些什麽,我給你們說來聽聽。你們孤軍深入到金軍大將仆散安貞20萬大軍的後方,把他們的糧道全部斷絕,迫使他們不得不從江北退兵淮南。


  自從我們到都梁山以來,敵人兵力2倍於我。但是我們在饑餓和霪雨中,殺傷了他們3萬餘人,而我們自己的作戰傷亡不到2千,醫院裏的傷病都是因為餓的。現在敵人兵疲糧盡,瀕臨崩潰,都梁山腳下都被血染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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