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婦羅之祭02
徐航和若菜一起提著竹筐走進了青川屋，屋內最顯眼的就是那一排檜木吧台，大約可坐八人。吧台後方站著一位須發花白的老人，大概70歲左右年紀，正穩穩地將一勺醬汁模樣的液體舀入一個圓砵中。
看見兩人進屋，老人不緊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物件，走出檜木吧台，跟在兩人身後進了後廚。
後廚內有兩個盛滿水的大木桶，徐航和若菜拎起竹筐，正準備將魚倒進木桶裏。
“慢！”老人抬手製止了兩人，他走上前看了一眼竹筐內的魚，從一旁台麵上的瓦罐裏撮起一些鹽，撒進了左邊的木桶裏。
隨後他連續抓起竹筐內的三條魚，放進了右邊的木桶裏，然後對兩人說道“剩下的那些放進左邊的木桶吧。”
“二伯伯，這兩種魚有什麽不同嗎？”若菜問道。
“嗯，雖然是一艘船裏打回來的，但隻有這三條是內海的魚，它們適應鹽度較低的海水，而另外那些都是外海的，要加點鹽才行啊。”老人說道，“阿南，你今天的手腳還是太慢了，內海的魚比前些天更少了，下一次要再早點去才行，還有，海老這家夥是不是又私藏了一些內海的魚？哼，雖然新月樓的出價更高，但他們做不出我這裏的味道。”
“師父，我明天一定更早起來，幫你把內海的魚都買來。”徐航忽然大聲說道。
老人和若菜顯然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神情都有些迷惑。
“阿南哥……你怎麽了？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說話啊。”若菜道。
“這個……我以前是怎樣的？”徐航問道。
“你……哎……你一直悶悶地，很少說話，二伯伯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若菜答道。
“這樣啊……那我可以學做壽司嗎？”徐航問道。
若菜和老人又相互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先從切蔬菜開始吧。”老人指了指放在廚房裏的蘿卜和青瓜，“若菜，你先教他怎麽用刀。”
說完，老人便走出了廚房。若菜看了看阿南，眼睛裏忽然充滿了神采“阿南哥，我就知道你不會放棄的，我好開心啊。”
若菜握了握拳頭，取了一根青瓜，放在水盆裏仔細洗幹淨，取了一把刀身中等寬度的菜刀，開始削皮。若菜的手法十分熟練，起初徐航隻是覺得她手快而已，隨著案板上堆積的瓜皮越來越多，徐航發現她削下來的瓜皮幾乎都是一樣的厚度。
一共十四刀！若菜削完了皮，手裏提出一根圓潤光潔的青瓜。
“好厲害！若菜你怎麽做到的？”徐航懇切地問道。
若菜的臉上露出了緋紅的神色，似乎被誇讚得有些不好意思“阿南哥，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誇我的，隻是削皮而已，每一個小野家的人都會啊。”
“呃……我好像就不會誒。”徐航吞吞吐吐地說道。
“那是因為你以前不想學啊，二伯伯為此和你爭吵過很多次，你甚至離開過青川屋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不知道你去過哪裏，你也從來都不肯說。”若菜道。
“若菜，我覺得我好像對以前的很多事都記不得了，你和我說說，我以前是怎樣一個人啊。”徐航心想，沒辦法，還得先弄清阿南的身份背景啊，否則一直這麽雲裏霧裏地演下去，搞不好一輩子都走不出壽司店了。
若菜很興奮，因為這是阿南有史以來最願意傾聽她講話的一次，她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關於阿南自己的事情。
徐航在聽若菜講述的過程中，時而穿插詢問，終於了解到了足夠多的信息。
阿南的生世十分奇特，竟然是從海上漂來的。若菜的二伯伯小野泓二去漁碼頭買魚時，意外發現了躺在一艘破舊小船裏的阿南，因為當時的洋流是由南向北流動的，小野泓二便給這個從南部漂來的孩子取名阿南。
小野泓二發現阿南時，阿南大概已有三四歲，但一直不會說話。小野泓二並未娶妻，便將阿南交給弟弟一家，也就是若菜的父母親照顧。若菜的父親小野龍藏當時在池山家做護衛，常年在外，所以阿南是由若菜的母親代代子帶大的。
在若菜十歲的時候，小野龍藏和代代子在前往築紫城的路上，遭遇熊野蝦夷兩軍對戰，不幸誤中流矢身亡。小野泓二便將阿南和若菜帶到青川屋一同生活。
小野泓二一直希望阿南可以繼承青川屋壽司店的手藝，但阿南似乎誌不在此，不知因何機緣，竟與劍客虎次郎過從甚密，有傳聞阿南早已拜虎次郎為師，暗中學習劍術。
一個月前，新月樓外突傳噩耗，虎次郎遇襲身亡，阿南自此日漸鬱鬱，誌氣消沉……
“原來阿南竟然是虎次郎暗中收的徒弟。”徐航終於get到了與任務相關的一條重要線索。但是虎次郎已經身故，這條線索目前也無法繼續展開，但在將來遇到哲哉先生時，阿南的這個身份應該可以起到重要的作用。
不過阿南學過劍術這件事，對徐航來說反而是徒有其名，因為他的身體並沒有承接到阿南原來的任何技藝，他還是徐航，對劍術依舊一竅不通。
從若菜那裏得到這些信息後，徐航更加明確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向師父小野泓二學習做壽司的技藝。他的思路很清晰，既然哲哉先生是“天婦羅之神”，自己如果對料理技藝一竅不通的話，恐怕連話都說不上，另外，若菜削青瓜的手法，讓他感受到了一種隱約的道的痕跡，這麽看來，自己的師父小野泓二應該也不僅僅是個簡單的廚人。
“若菜，繼續教我用刀吧。”徐航取了一根洗淨的青瓜，提刀在手，開始模仿著若菜的樣子削皮。
雖然徐航周末在家時，應其父母的奇葩要求也常常自學廚藝，但對付這些蔬菜，用的都是刨子，用刀還是頭一回。
第一刀剛出，徐航便心道“壞了！”隻見，這一片瓜皮左薄右厚，削到青瓜中段處，使力太輕，直接削斷了，還剩下半截瓜皮未削，隻好再起一刀。
徐航就這麽斷斷續續地削完，一根青瓜的表麵變得坑坑窪窪，如同被風化的海邊石柱。若菜捂著嘴嘻嘻笑道“阿南哥，不是這樣的，你一旦出刀，要一鼓作氣到底，哪怕錯了也不可以停頓猶豫，先練一氣嗬成，再一步步提高手腕的靈敏度，控製好每一刀的深淺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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