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讓我的痛苦多一點

  臨近中午，


  道路堵車，霍雲霆的車像瘋了一般的馳騁在湧動的車流中，砰砰砰的，連撞幾輛車，但他還是猩紅著眼睛，一往直前直奔醫院。


  額頭上是汗，還有撞得頭頂的血漬，不時的交混流下來。


  倏的，


  一滴血淌下來，遮住他的視線，


  正在這時，


  拐彎處，一輛大卡車猛的衝過來，來不及刹車。


  咣的一聲，

  已經將油門踩到底的霍雲霆頓然感覺天旋地轉，刹那間失去了知覺……


  醫院，


  霍雲霆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孟時年，他晃晃左胳膊，怎麽胳膊不能動，沒有知覺，他不得不抬起另一隻胳膊，“時年，心月！”


  “心月……”孟時年眼圈微紅，扭過頭，聲音壓製了好久，才重新回頭，看著滿頭包著紗布，胳膊腿上也包著紗布的霍雲霆，臉上的肌肉抽了又抽，“她還在搶救。”


  “如果今天晚上醒不過來，就真的不行了。”孟時年不忍心說出這個消息，但還得說，因為他知道霍雲霆的固執。


  “扶我去看她。”


  “她在搶救室！”


  “扶我去看他！”霍雲霆感覺左手一動不能動，隻得右手向外一抽，順著外力，撥掉針，撲通的一聲就摔下床。


  孟時年扶起他，“雲霆，你不是醫生，你救不了她！”


  “我隻看她一眼。”他衰弱的聲音，像是快斷了線的風箏。


  霍雲霆的眼圈泛紅，這麽多年，除了這幾天的昏迷，他都多久沒有好好的看著她了，十年前的紅豆妹妹是多麽堅強。


  往事不堪回首。


  咣咣咣，他用拳頭用力的砸向搶救室的門，腦門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個不停。


  聽到聲響，滿手是血的護士跑出來，他扯著護士的衣服問，“柳心月在哪兒？”


  “你不能進來，你會感染到術中的病人。”


  “我要穿消毒服！”他大聲的吼著，眼珠子裏的血絲遍布了整個眼球，聲音嘶啞到像崩了弦的大提琴，滋滋鳴鳴的，發音很不利索。


  二人穿了消毒服，孟時年扶著他勉強踉蹌著來到心月的搶救室，遠遠的，他看到她僵硬的躺在那裏，渾身插滿了管子，眼睛闔緊，臉色蒼白，似乎沒有一絲生氣。


  已經搶救兩天一夜了，怎麽還沒有醒過來？


  他想握握她的手，摸摸她的臉，可是他怕她是紙片人一般，一碰就灰飛煙滅了。他好怕！心扭曲成一團，來回的翻絞。


  或者她更像一個夢，自己一觸，夢就碎了。


  他什麽也不能做，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

  他的胸口翻絞得好痛，好痛，痛到快要窒息了，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腦門上的虛汗一層層的滲出來，他抬手抹去，然後又一層層的滲出來，甚至全身都濕透了，像被水澆過般。


  “心月，心月！”他喊了好幾遍，發現都發不出聲來，像是喉嚨裏卡了刺般。


  怎麽也透不出聲音。


  啞然失聲。


  他憤怨著，他寧願躺在那裏的是自己，讓自己替她承受這一切的痛苦該多好。


  如果不是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心月怎麽可能一次次的躺在這樣的病床上，他恨自己，從來沒有如此的恨過自己。


  轉頭，


  有醫生跟過來，目色嚴肅道，“她受到嚴重摔傷，尤其是那顆腎，如果她晚上醒過來，還有換腎的機會，如果醒不過來，她連換腎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你能喚醒她，盡量的和她說說話，醒過來最好，否則你就準備……後事……”醫生看到霍雲霆猩紅的眼睛，‘後事’那兩個字生生的吞回去。“


  事實就是這樣殘酷。


  “雲霆！“孟時年擔憂的扶著他。


  “你出去，你們都出去，讓我單獨和她呆一會兒！”狠狠的吞盡喉嚨裏的那一根刺。頂著刺骨裂喉的痛，他扭頭對時年和醫生說，目光堅定不可逆。


  這十來年，他都沒有這樣與她坦露心聲的獨處機會，他渴望這一次！

  他右手用力的扒在一個架子上，撐著自己的身子，雙腿半屈，他的一條腿因受傷嚴重，打著夾板，根本用不上力。


  孟時年擔心的替他搬來一把椅子想讓他坐上去，他擺擺手，“讓我的痛苦多一點，或許她就能少一點！”


  所有人先後離開。


  偌大的帶著血腥味、消毒液味的搶救室裏隻有一個人的呼吸聲，他聽不到她的，她的呼吸幾乎快要淹沒這個漫漫的紅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