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節
她快步且無聲地走近與蘇北沐見麵的那家店。
屋內,燈光昏暗且迷離。
是平常該有的光芒。
童仔眯著眸子,但也是這裏的血腥味最重!
她踹開門,跑進了這家非同尋常的店。
越往裏走,她的心越沉。
她知道,若是往常,這七零八落的狹窄通道定會音響通天,而不是像今夜,靜得讓人戰栗。
站在以前她們固定的通道口前,第一次,這兒所散發出的陰冷寒氣讓童仔發抖。
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是來源於蘇北沐,她的摯友。
童仔拿出手機,懷著僅剩的那一抹希冀,撥給了蘇北沐。
忙音,無邊無際的忙音,充斥著她的腦海,徘徊於她的心。
她倏地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因為她知道,蘇北沐不像她,而是生活在一個睡也看不透的局裏。
她的不安,她危險,她都一清二楚。
作為朋友,她亦是憤怒,更多的,是心疼。
可,就在幾個小時前,沐兒還像個孩子一樣開心地和她訴說著自己的心安,為什麽這會兒就不理她了呢?
童仔控製不住的想象,就在這一瞬冷靜下來。
她冷冷地通知了自己的地底勢力,集中在這裏。
她知道,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救出沐兒!
不等那些殺手到來,童仔握緊了手槍,孤身一人走近了這涼意逼人的通道。
沐兒,撐著,我來了!……
而此時的蘇北沐冷著一張麵容,殺氣凜然地望著麵前百來人的黑衣者。
或者說,這其中躺下了近一半的黑衣人。
濃重的血腥,讓蘇北沐莫名覺得亢奮,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渾身的血液在沸騰著。
原本燈火闌珊的店麵,在此刻無疑成了修羅場,入眼到處是血淋淋,可卻不是蘇北沐的。
她悠然地站在中心,似是覺得吃力,便靠在了那縱橫於室內的燭台邊緣,眸色冰冷且無情。
蘇北沐察覺到自己像是神力用完了般,剩下的隻有孱弱的無力感。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在力氣未完全消失前,蘇北沐咬著舌尖以保持清醒,當絲絲血腥味彌漫於口腔時,她詭異地笑了。
宛若王者般,睥睨著這群比她高大壯碩的男人們,眼神帶著挑釁,像是嘲笑,是一個強者對弱者的諷刺。
火燭燃燒著,顫悠悠的光芒晃著人們的眼睛,似是也燃燒了這群人的耐心,終於,為首的那位蒙麵的男人,舉起了槍。
冰涼的金屬管,黑黝黝的洞口,就這麽對著蘇北沐。
那人扣動了扳機,剩下的也不約而同地照做。
一時間,無數槍口指著蘇北沐。
空氣霎時冷凝,有的硝煙的味道,更有,哀的味道。
蘇北沐無力地垂著頭,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下,是多麽的不真實,似乎不用他人動手,也會化作泡沫消逝於世。
這股哀傷,蘇北沐斂著眸子感覺得分明。
盡是如此,她仍是冷硬著聲音道:“我不知,是誰想要我的命,竟知道我的極限,想來是下藥之人了,若是今日我沒死,我便放了你們,替我回去和那人說一聲,無論如何,無論他是誰,我,再也不會原諒了。”
她死心了,徹底死心了,她不去想是誰,而是在等,等童仔來救她,她聽到手機鈴響了。
童仔會來救蘇北沐的。
她堅信,嘴中的聲音不高卻讓每個人都聽見,她說呀:“見你們的身形都有些眼熟,為首的是個老人了,可罪過的是,他不是過去許久了麽,算起來,他是我老師呢。”
蘇北沐低著頭,沒有看見那為首的人,拿槍的手是真的顫了顫。
“好想在見外公一麵。”她緩慢抬起頭,眼中無光,一個拒絕通透的人永遠是單純的,她笑著,一如小時候燦爛,“還想,見母親,最後一麵。”
“殺了我吧,不然等會兒就沒機會了。”蘇北沐淚目,她不僅是死心了,也累了,“這些年我也很怕呢……”
為首的那個人,一個老者,他身邊的人明顯地感覺到,他在顫抖。
而老者身後的那人,眸光忽地變得凶狠,他的槍口指著蘇北沐的腦袋,指尖微動。
他的主子說,如果老師開不了槍,那就由他來了結這一切。
“蘇北沐!老子讓你怕了嗎!”童仔的聲音從那扇門後傳了過來,淒厲悠長。
“嘭”的一聲,是屬於槍的巨響。
這一聲,讓蘇北沐感到暈眩,接著才是疼痛。
緊接著,槍聲不斷,可蘇北沐已經聽不見了.……
朦朧中,她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場車禍現場,那時的她曆經人生的第一次絕望,收到第一份含有補償性的禮物。
十二年了,她從未想過她是應該討厭那個惹禍的男孩,還是應該對他溫暖的手掌帶來的安慰而感到歡喜。
直到項鏈丟失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這已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割舍,如果可以,她還想找到它,亦是看它最後一眼。
這一次,她是要死了嗎?
不是早就釋然了麽,為何她還有一種淡淡的失落?
蘇北沐恍惚間,看清了他的臉,仍舊是髒髒的,但被她擦了些許的髒汙,看的出來,他的眼角,有一顆淚痣,他有一雙很漂亮的鳳眸。
淚痣,鳳眸.……
這是失去意識的蘇北沐,最後的一句話。
被死亡籠罩的屋子,激烈的槍聲又持續了半晌。
明亮的火燭跳動著,似在狂舞,赤色的蠟身被血染得愈發灼目,卻無人發現,那個持槍的老者,受了傷,卻矯健又無聲無息地解決了自己身邊的人……
這一幕,童仔注意到了,但她的人也到了,便退出了這場混戰,踉蹌著跪在了蘇北沐的身旁。
她的身上濺滿了血,卻不及眼前的人,滿身溫熱的鮮血,開出了妖異的花朵.……
“沐兒,我也怕.……”她呢喃,“我來了,別怕了,啊!”
別怕了……
125.救人
淚痣,鳳眸,漂亮的.……
很熟悉的一個人呢.……
昏睡中的蘇北沐,麵色慘白,她的唇微張,不知在說著什麽,恍若虛空而來。
守著她兩天一夜的童仔,沒睡個好覺,黑著眼圈,麵容也是極差,儼然是累到了極致。
她承受的不止是失去蘇北沐的恐懼,還有那一夜的血屋,始終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兩天,有無數個電話打過來,她一怒之下摔了手機,讓煩躁不安的心安寧了不少。
她實在不想理蘇北沐國內的那群人,總覺得她身邊的人沒一個好貨。
童仔望著不安穩卻醒不過來的蘇北沐,心底難受至極。
她眸色微深,如果可以,她想讓沐兒永遠留在這裏,起碼,在她的身邊,她可以擁有自由,遠離黑暗,再也不會被他人所傷害。
童仔是個想到什麽就做什麽的人,她尋思了片刻,便命人向蘇北沐國內的好友傳遞消息。
她轉過頭,眼底的冰冷霎時消融。
其實那一夜,真正讓她忘不了的,是蘇北沐的一句話,她說:“我也很怕.……”
這不是應該從她嘴中說出的話,她所認識的蘇北沐,永遠是站在頂端,任由風吹雨打,都不會倒下的強者。
可她說,她怕了……
童仔知道,一個人的心到底是經曆了怎樣的絕望,才會這樣,如此,不堪一擊。
她伏在蘇北沐的身邊,眸光滯留在她的臉上,見她的唇一張一合,便附耳傾聽。
“南山.……你,淚痣,小時候,欠我的.……”
童仔蹙著眉,大體聽出了這些,眸子裏卻盡是疑惑。
“南山?”她念叨著這兩個有些像人名的字,淚痣,她到是聽得分明。
不過,欠她的?
童仔抬頭望著蘇北沐,伸出手輕輕描繪著她的臉,喃喃道:“有個叫南山的,在小時候,欠了你?為何這名字很耳熟呢.……”
——
與此同時,第一個接到消息的夏朵兒,宛若晴天霹靂,打碎了手中的咖啡,僵在那兒,連灼燒感刺骨都未察覺。
本來,蘇北沐就是準備去一天的,而現在已是第三天了,並且沒有任何的聯係。
夏朵兒本就是焦灼不安了,在這樣子下去,她怕蘇嫻會發現什麽端倪。
可剛剛,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
蘇氏的繼承人!向榮的總裁!客死他鄉!
夏朵兒渾渾噩噩地掛上電話,機械地手拿著碎了一地的瓷片,褐色的咖啡還氤氳著熱氣,還帶著,血腥味……
她要冷靜,要好好的,不能讓別人看出什麽來,也不能讓蘇老爺子知道,她現在能相信的隻有溫旭之,對,旭之哥!
夏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