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節
出來。
你能說，她也能說，隻是一輩子太長了，誰說的準往後的諾言就不會變呢？
人，是會變的，從人嘴裏吐出來的那些情深意重的話，不過是一陣風，給你一時的愛撫，風過後，仍是平靜。
笑談罷了。
蘇北沐悶著氣，很是不舒服，餘光看著外公舒心的笑，她張了張嘴，一番話語隻好化作長長的苦笑。
她何嚐不懂外公的心思，也罷，就當做滿了他老人家的心願。她本人，自是不可能把南山的“一輩子”放在心中。
殊不知，很多年後，她未想，這個“一輩子”的諾言，暖了她一世歲月。
“好好好，有你在，我便安心了。”蘇老爺子紅著眼眶，渾濁的雙眸淚光閃閃，他哽咽著，俄而又笑得開懷。
站在正廳後門的嚴雅絮冷眼觀望著正廳的人，被黑暗籠罩的她，沒有了人前的可親，隻有他人無法理解的冷笑。
從昏暗的角落到光明的地帶，隻需一步。
嚴雅絮洋溢著大方優雅的笑容，眼角細細的魚尾紋為她添了分和藹，眼底也布滿著細碎流光，是那是來自歲月的沉澱與溫和。
“老爺，可以用膳了。”她微微彎腰，湊近蘇老爺子耳邊輕聲道。
“好，南小子，沐兒。”蘇老爺子挽著蘇北沐的手，朝南山招手。
兩人默契地對視上，蘇北沐卻率先移開了目光。
三人入座，蘇北沐環顧四周，倏地問道：“雨櫻呢？”
蘇老爺子抬眉不語。
南山淺笑盈盈。
嚴雅絮一晃神，就反應過來，接道：“哦，雨櫻小姐這些日子想來也忙，已差人去請了，怕是快到了。”
說話的同時，她手指不經意間朝後揮了揮，待在門外的傭人立刻心神領會，一溜煙兒跑去喊人了。
趁著蘇雨櫻未到，蘇北沐主動和蘇老爺子聊起家常，讓她鬱悶的是，南山也會時不時插上一嘴，偏偏蘇老爺子樂得談笑，蘇北沐撇撇嘴，也不好敗了他老人家的興致。
“蘇爺爺，沐姐姐。”蘇雨櫻這時候才姍姍來遲，她漾起笑靨，在看到南山時，心下一驚，又忙問好，“南總，您好。”
南山隻是點點頭，未應。
這一細節又讓看在眼底的蘇老爺子頻頻點頭。
“過來坐吧。”蘇北沐輕聲道。
蘇雨櫻笑笑，坐在了她的身旁。
一頓飯，不似往常的那番壓抑，總的來說，南大總裁對於調和氣氛還是蠻有作用的。
蘇北沐一頓飯下來到是肯定了這一點。
飯後，蘇老爺子拉著南山不放，非要他陪著自己去花院，美名其曰品茗賞花。
事實上，院子裏確實有花可賞，紅梅臘梅開得正豔，美中不足的是冷風著實太大。
“外公，外麵黑燈瞎火的，又冷得至極，你還是早點休息吧。”蘇北沐秀眉微蹙，眼裏滿是不讚同。
“無礙無礙，你若是不陪我，那就不必廢話。”蘇老爺子板著臉，揮開蘇北沐的手，一臉不悅。
蘇老爺子也是有脾氣的，倔起來沒什麽可拉得住。
蘇北沐無奈，隻好由他去了，臨走時瞥了眼壞笑的南山，頓時火大，卻無法發作。
憋著一肚子火的蘇北沐無意識中放快了步伐，一直跟在後麵的蘇雨櫻不得不小跑追上。
蘇北沐一路走到北院，進了書房。
“明天我不在公司，由你和夏助理擔任大局，具體內容夏朵兒會和你聯係。”她聽到身後關門的聲響，便幽聲道。
蘇雨櫻跑到她跟前，睜著大大的水眸，“哦哦”兩聲。
雖然她很想詢問，卻也警告著自己蘇北沐本人的規矩。
“不問問我去哪兒嗎？”蘇北沐幽幽地笑。
“啊？”蘇雨櫻未料想她會主動提起，一時半會兒有些怔怔的。
“我去趟美國。”蘇北沐看著麵前與她有幾分相似的人，頓了頓，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去做什麽吧。”
蘇雨櫻心口一窒，低下了腦袋，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懨懨的。
“姐姐是去看望夫人吧。”她顫聲。
“不錯。”蘇北沐目光倏地幽遠且深邃，宛若跌入了魔障，她淺淺道，“讓你母親小心了，當年她搶了我父親，搶了我母親的丈夫，如今我母親已有清醒的趨勢，讓她，小心了。”
最後一句，她說的聲音極輕，蘇雨櫻微微晃神，以為是幻聽。
她母親到底是害了姐姐，心底的那恨還未逝去，又為何要提醒自己呢？
蘇雨櫻不知，蘇北沐哪是提醒她母親呀，分明是在警醒她自己，不管心底的那份希冀有多大，都不能心慈手軟啊。
“嗬嗬，你不懂。”蘇北沐苦笑，“我問你，假若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的一切都是別人計算好的，還誤把無情當親情，那麽該當如何呢？”
蘇雨櫻心下怪異，卻也認真品味著這番話，她思索一番，道：“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怕是無論多麽強大的人，都會心如死灰吧。”
“而且是不會複燃的那種對嗎？那，你會怎麽做呢？”蘇北沐自嘲，問道。
“對，這種事任誰都會崩潰，若是我，別說原諒她不可能，許是恨一輩子也不為過。”蘇雨櫻眸色狠絕。
“若是我，我會讓她知道求死不能的滋味。”蘇北沐斜睨著她，不屑冷笑，“恨有何用，能補償什麽嗎！”
蘇雨櫻啞然。
她沉默半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撫摸了許久才輕輕道：“姐姐，這個，送給你。”
蘇北沐聞言望去，隻見打開的小巧盒子中，靜靜躺著一條璀璨奪目的項鏈。
那條對她來說，永遠如同星光般的項鏈。
119.門外的人
蘇北沐眸光微閃，盯著項鏈的眸子璀璨如星。
“你，要送給我？”她輕聲道，帶著顫音。
“嗯，這條項鏈對姐姐好像意義非凡。”蘇雨櫻咬著唇。
這對她來說，亦是很重要。
“但這不是我的，我不會要你的東西。”蘇北沐掃視了它一眼便迅速轉頭，是冷硬地拒絕。
“為何？”蘇雨櫻拿著東西給也不是，收也不是，不知所措道，“這是我送給姐姐的禮物。”
“嗬，我從不收禮。”蘇北沐背對著她。
落地窗外漫天的墨色，襯著她的身影有些孤寂。
“就當是家人送給你的元旦禮物嘛。”蘇雨櫻忽地，笑容格外的甜。
她們，家人？
蘇北沐斂下眸子，想了半晌，嘴角彎起來。
蘇北沐和蘇雨櫻，算是家人吧。
“不用了，家人之間，禮是虛的。”她笑道。
蘇雨櫻眸色一亮，從心底蔓延到麵容上的喜悅，掩都掩不住。
她一直都知道，蘇家的人是不待見她和自己的父母的，可現在，姐姐這是承認她了！
想通了，蘇雨櫻便也不再糾結，收回了舉著有些酸澀的手臂，興奮地說了句：“謝謝姐姐！”
……
門外的南山僵著手抬起的姿勢，心，涼了半截。
雖說這隔音門難以讓人偷聽牆角，但卻瞞不住他這聽力極佳的人。
他來了不久，本想和蘇北沐說些什麽的，可這會兒，卻如鯁在喉。
他聽到了什麽？
那句“但這不是我的，我不會要你的東西”？
那也就是說，他以為蘇北沐就是當年他虧欠的那個女孩是錯的？
也就是說，蘇雨櫻才是！
他若是沒聽錯，裏麵的人所談之事是一條項鏈。
當年，他確實給了那個女孩一條項鏈作為補償，那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物件。
其重要不是他人所能想象的。
南山眼前陣陣發黑。
他不知，若是可以再早來幾步，便不會錯過蘇雨櫻說的“這條項鏈對姐姐好像意義非凡”這句話。
可惜，這一錯就是蹉跎歲月難挽留。
這情愛，最是傷人。
南山想著，就算蘇北沐不是當初的那個女孩，他也會默默喜歡著，她身上難以忘懷的熟悉感真的讓人放不下。
但，真的是蘇雨櫻，他想，他終究是虧欠她的。
最可悲的是，當年的連環車禍牽扯了太多大家族，其中蘇氏更是掩蓋了一切線索，不然，南山也不至於什麽都沒查到。
也不至於最後，他後悔莫及，丟了心底最重要的一塊肉。
南山踉蹌著步子，既是悄悄地來亦是輕輕地離去。
這一幕，落在剛到不久的溫旭之眼中，那高大的背影，竟是說不出的蕭索。
他上樓後見書房外有人，便無聲躲在了拐角處，卻不想，看到了這一幕。
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男人，竟是聽了些什麽就落荒而逃了麽？
溫旭之直覺這其中有什麽貓膩。
他邁著步子走到門前，敲響了房門。
裏麵的人皆是一愣，蘇北沐朝蘇雨櫻揮手示意她離開，自己也坐到了辦公椅上。
蘇雨櫻打開門，手中的盒子就這樣落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