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最後的最後

  在畢業旅行的時候，王壯壯終於又對陳小姐表白了。那是在臨畢業一個月前，大家集體出發去北戴河，陳小姐因為和薑先生、王壯壯他們不在一個班，所以並不在同一輛大巴上。王壯壯對肖兵儀和陸秀才說了自己打算表白的意願，請他們幫忙出謀劃策。結果喜好熱鬧的陸秀才一拍大腿立馬開始策劃，忽悠王壯壯道“哥兒們你上次沒成功就是時機沒選對，現在時機好啊，沙灘晚風海浪，一輪明月當空，兩行腳印並行，還有比這更浪漫的場景嗎？把去年他們未表演完的話劇拿出來，把那首浪漫的情詩讀出來，這是最佳的時機，錯過了你這輩子都會後悔的。”


  陸秀才恨不得立刻把王壯壯打包撇到另外一輛車上去，壯壯一看陸秀才已經進入八卦的癲狂狀態，趕忙把他轟到後座上，和同屋的肖兵儀策劃起來。結果陸秀才被擠到後麵，直接把坐在後排的阿千替到了前排。本來陸秀才隻是擅長打嘴炮而已，真讓他做什麽極大可能還是會打退堂鼓的。但是阿千不一樣啊，作為新時代敢作敢為的奇女子，阿千偷偷聽到壯壯要表白的事，兩個眼睛興奮得都要冒出光來了。她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原則，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立刻把這個好消息進行全車廣播，全車同學叫好聲四起，掌聲雷動。阿千一看王壯壯還有點慫，這是缺乏勇氣啊，心說你沒有勇氣，我有啊，我給你啊，立刻鼓動全車人給王壯壯唱梁靜茹的《勇氣》，一首浪漫的勇氣唱得跟破陣曲似的。陸秀才在後麵拍拍王壯壯的肩膀幸災樂禍地說道：“傻眼了吧，我和肖兵儀也就是說說而已，阿千是真幹啊，下不了台了吧。”


  可到最後王壯壯也沒有用上陸秀才寫的那封情書，也沒讓任何人幫忙。他隻是在晚上聚餐的最後把陳小姐單獨叫出來。伴著月光，伴著海浪，他把自己這四年來所有的心情都告訴了陳小姐，沒有誇張的情節，也沒有浪漫的舉動，沒有鮮花也沒有蠟燭，沒有情書和吉他助興，隻有一顆真心和四年所有的時光。


  這四年，喜也為你，樂也為你。


  陳小姐看著這樣的王壯壯，仿佛在看自己。那樣乞求的眼神，那樣豁出去一切的勇氣，那樣延續四年的單戀，每一點都像極了自己。她知道，這是愛情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麽，陳小姐笑了，也許是因為晚風太和煦，也許是因為海浪太溫柔，也許是因為月亮照的人心荒涼，陳小姐好想找個人擁抱。


  至於陳小姐有沒有答應王壯壯，你猜呢？

  大四這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大家要經曆國考，要做畢設，要找工作，要考研，要出國，要各奔東西。除了18歲那一年的高考，沒有哪一年會像這一年一樣使很多人走向不一樣的人生。這一年的分別之後，注定有很多人會再無緣相見，很多人都沒有這樣覺悟，隻是開開心心的跟室友說了聲再見，就背著行李離開，好像下個學期開學的時候還會回來。可惜，說了再見卻再也看不見。那些離去的少年終究不會回來，那些空蕩蕩的寢室在那一年的夏天會迎來它們新的主人，在這個地方周而複始地上演同樣的喜怒哀樂。


  青春是什麽樣的？沒有人知道這個答案確切的定義。它是五彩斑斕的，充滿不確定性的，會在需要的時候變幻成各種樣子。它也許是你人生得意時候的一杯啤酒，也許是看不見盡頭的大學時光，也許是遠在天邊，近在心田的姑娘…


  可也許它又什麽都不是，最起碼不是像文章寫的這樣，是那麽悲傷而美好的東西。它也可能是孤獨一人地坐在圖書館的角落裏無人知曉，是一個晚飯後就在操場跑圈卻從不見瘦的尷尬，是廢寢忘食地學習卻被別人剝奪了的獎學金，是不公平，是不安，是彷徨和迷惑，是種種我們前所未聞的情緒和境遇。


  它在美好中隱藏著那麽多的不美好，隻是我們很偶然的，把那些不美好都忘了。亦如我們現在回憶起小時候，一件件尷尬的往事，都變成了記憶裏最幸福的時光，曾經的不快，都可以微笑地敘說。我們未來也會如現在一樣，喜歡這被荒廢了的青春。


  青春，也許就是這樣一件被美化的矛盾。


  幸好今生遇見你，幸好今生曾愛你，隻是可惜餘生沒有你，好遺憾。


  2011年7月2日，陳小姐離開了學校，從那以後起，她再也沒有見過薑先生。


  對了。


  還記得那個要去美國學習拍電影的老張嗎？就是那個在大家準備國考的時候，號稱要去美國上研究生的老張。她真的去美國拍電影了，沒錯是“她”。老張是個女生，非常棒的女生，品學兼優的那種。而且老張棒的是不光學習好，體育也非常棒，在校的時候二百米、四百米堪稱無敵，畢業之後好幾年，學校女生四百米的記錄依然還是她的名字。可惜長得不算好看，男生都瞎了眼，這麽好的女生沒人追，大學四年沒交過男朋友。


  之後她真的出國了，真的去美國佛羅裏達學習攝影，畢業真的跑到好萊塢做攝像。陳小姐最後得到她的消息是來自於報紙，在她家鄉的報紙上一個不太起眼的板塊中有這麽一篇文章——《龍遊少女闖歐洲》，龍遊是老張的故鄉，浙江的某個小地方，報紙上說她在美國當攝影師，做過電影攝像、製片等等，拍攝的作品在歐洲參加過電影節。獨在異鄉為異客，沒有人知道老張在那邊經曆了些什麽，有多少狼狽的經曆，多少次失敗，多少的悲哀和煩惱，天明的時候卻隻能將一切拋在腦後，收拾好東西，扛起機器，奮勇前行。


  在很多人還在原地打轉，迷茫的時候，老張已經張開翅膀，向遠方飛去。報道中有老張一張照片，燈紅酒綠下一襲寶藍色的晚禮服裙，襯得老張獨立自信的麵容格外美麗。


  老張，飛遠點，飛的再遠一點，讓我們看看夢想能飛多遠，把翅膀盡情舒張，看看這外麵的天空有多廣闊。把夢做的再大一點，讓世界看見你，讓別人看看，即便是一樣的學校，也可以教育出百樣的人。人從來不應該被定型成一個樣子。有人把夢想掛在嘴邊，有人把夢想存在夢裏，可有的人把夢想放在筆端，放在腳下。夢想從來不應該隻是說說或者想想的，夢想是用來實踐的。


  2015年，有一部由謝霆鋒和高圓圓主演的電影上映，他們誰也不知道電影裏演了什麽，但是卻緊盯著片尾，因為片尾的攝像名單中，有老張的名字。


  《你所不知的四年時光》


  2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