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生總要有點遺憾
“你比陸任家還不靠譜，死開！”王壯壯一推肖兵儀，轉頭看看一直沒說話的薑先生，作為劇中唯一有正牌女友的男生，王壯壯突然發現，自己真正應該請教的是薑先生才對。
“老薑，你來出個靠譜的主意吧，他們倆一個愛情破碎，一個沉迷遊戲，出的主意都是反人類的。”
“送禮物吧…”薑先生琢磨了一下，說道。“今天送水果，明天送蛋糕，後天送杯溫暖的卡布奇諾，天熱了送甜筒，隻要她收了就好說，女生很奇怪，她們才不注重分量，關鍵是要好看，越好看的她們越喜歡，連續送上半個月估計女生就不好意思拒絕你了。這時候你可以拉著去後海旁邊的小酒館坐一坐，你再給她來首你拿手的蒙語歌。記住表情要憂鬱，聲音要低沉，要多滄桑有多滄桑，要多有故事就有多少故事，就跟剛剛從草原上打了狼回來一樣，我估計隻要表現正常，一般的女生都能拿下。”
薑先生的話惹起了台下的一片讚同，尤其是有女朋友的男生們，表示這才是最靠譜的方案。旁邊的女朋友都不樂意，感情都是套路。
“那不一般的女生呢？”
“不一般的啊…出門買張機票去韓國，花個十幾萬整一下，你身高夠，腿長手長的，回來就是長腿歐巴，會有人來抱你大腿的。”
薑先生的台詞數落起王壯壯來毫不留情，下麵笑聲又起。
陳小姐在幕後一邊準備一邊看著他們在台上嬉笑怒罵。真好，完全沒有怯場的感覺，台詞說的一板一眼，每個包袱都達到了效果，之前有問題的地方都沒再犯錯，現場的效果非常好，觀眾的反響也很棒。
陳小姐很羨慕他們，他們每個人都是那麽光彩奪目，她有些緊張，忍不住開始閉上眼睛喘大氣，自己不該來的，又沒有舞台經驗，一定會洋相的，會搞砸整部劇的，越緊張呼吸越急促，臉開始有些發白。
但是當目光凝聚到薑先生身上的時候，自己發冷的雙手又開始有了溫度，是的，這是唯一一次機會和他站在一起，雖然隻是假的，雖然還是有很多人，雖然不是情侶，但是隻要能站在一起，陳小姐想想都覺得高興。
那時的他應該會注視著自己吧。
一邊想著，一邊握緊了拳頭。
陳靈羽，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
在陳小姐惴惴不安的時候，台上的戲依然在進行，他們聊到了食堂永遠沒有肉的魚香肉絲，說到了被東門新疆小夥吹成春藥的羊肉串。還拿學校的分配開玩笑，說畢業以後犯了事，抓他的是他的同學，審他的是他的同學，判他的還是他的同學，最後連獄友都是他的同學，幾個人越說越起勁，完全沒發現台下校領導的表情已經發青。
“這都什麽跟什麽，胡說八道什麽呢？現在的學生越來越沒樣子了，什麽東西都敢往台上演，什麽叫獄友都是他的同學，咱們學校都被他們詆毀成什麽樣子了。”係書記敲了敲椅子扶手，皺著眉頭，冷著臉率先發話。
旁邊的學生輔導員搭話道：“那書記要不讓他們先停了？”
“停了停了，這都什麽節目，怎麽搞得審批，誰通過的，把那個係主席叫過來，我要好好問問。”係書記大手一揮，很是不滿。
係主席跟火燒屁股似地跑到係書記的麵前，著著實實的挨了一頓訓。然後轉身跑到陸秀才跟前，拍拍陸秀才肩膀，轉達了書記的意思。
“兄弟，你這台詞太過了，書記發話了，哥哥真沒法幫你，停了吧！”
戲已經到了最後階段，戲台上王壯壯已經離開準備表白，陳小姐準備拾取那封門後麵的情書，燈光打得很到位，從觀眾席上看去，整個畫麵充滿了美感。
如果這是發生在電影或者裏，陸秀才應該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無視書記和主席的命令，繼續要求把整部戲演完。可惜現實是陸秀才並不是那麽有膽量，雖然嘴上說的熱鬧，但他其實還是比較慫的，老老實實地叫停了表演。
一切被按了定格鍵，王壯壯關於表白的記憶，永遠地定格在了這一瞬。
“停！”當陸秀才喊出這聲時，這一晚上可能會有三個傷心人。
壯誌未酬陸秀才。
表白未果王壯壯。
心有不甘陳小姐。
隨著一聲停，一切掛上了帷幕。
王壯壯呆呆地站在後台，手中拿著準備好的玫瑰，嘴張了張，想說些什麽，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需要理一下思路，他不知道為什麽戲會停掉，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他不知道這算不算丟人。
以前好歹還表白了，隻是被拒絕了。這一次，連表白的機會都沒有了。
在他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中，他是第一次如此地不知所措。不同於之前被羞辱，此時，他能做的隻能是感慨命運的無常。腳下仿佛生了根，旁邊的薑先生拉他都沒有反應，整個人呆呆木木的，完全不知道何去何從。
一切都這樣結束了嗎？
他想衝上去，怎麽能就這麽結束？自己喜歡三年的感情怎麽就可以結束？大家一起準備了好長時間的戲怎麽能到這裏就戛然而止？
他這個時候特別想對旁邊的陸秀才和台下的書記大喊——你是不是傻啊？為什麽停啊？好戲才剛剛開始啊！
好戲…才剛剛…要開始啊…
站在後台另一邊的陳小姐看著陸秀才表示停下的手勢，以及已經黑掉了的舞台，她緩緩地閉上雙眼，心中感慨萬千。
就這樣吧，也許有些事可能努力並不能有結果，我們也許真的沒有緣分，連站在同一個舞台上都隻是奢望。
命運真的很愛開玩笑，讓一切都變得如此艱難。我已經沒有奢望和你在一起了，難道隻是假裝離得很近，也是這麽難嗎？
原來一段愛情不光不知其所起，同樣的也是不知其所去。
當兩個人真的沒有緣分的時候，連假裝也做不到。
不能在一起，是神的旨意。
連假裝也不行嗎…
親愛的薑先生，那…為什麽讓我遇見你啊？
戲以最突然的方式戛然而止，沒有結尾，沒有驚喜，沒有意料之外的表白，沒有情理之中的在一起，台下的觀眾仿佛被邀請去參加一場盛宴，隻是主人剛剛敲杯引起來賓注意，然後就告訴大家宴會到此結束了，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黑掉的舞台迅速又亮起，緊接著又開始了下一個節目，幾個帥氣或者不那麽帥氣的小夥兒跑到舞台中央表演起並不是那麽精彩的舞蹈，但是勝在夠滑稽，夠搞笑，大家的視線很快被吸引過去，忘記了後台的三個傷心人。
我們所有的遺憾與不甘在別人看來都如此渺小，可是我們自己知道，這些遺憾與不甘可以彌漫整個青春。
王壯壯衝過去質問陸秀才。
“為什麽？為什麽停止？你鼓勵我，忽悠我，甚至刺激我，讓我鼓足所有的勇氣去進行表白，讓我踏出最重要的一步去表白的時候，你卻喊了停。
你耍我嗎？是耍我的意思嗎？耍我就這麽有意思嗎？”
可是舞台上音樂的聲音太大了，大到蓋過了王壯壯的吼聲，陸秀才隻能看見王壯壯的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他說了什麽。王壯壯情緒很激動，陸秀才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隻能無力地看著他。
陸秀才那時候領悟了一個人生道理——世界很嘈雜，在很多時候，我們憤怒的吼聲什麽用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