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心願
初春的北方一如往年。
很多地方的積雪才剛剛融化,道路很是泥濘難行;饒是如此,蕭靖還是日夜兼程,以盡可能快的速度趕往邊界地區。
前些收到消息的時候,他的心跳幾乎當場停了幾拍:陸珊珊可能出事了!
據情報所,陸珊珊在近一個月前的一帶著自己的餘部在靠近邊境的某個地方伏擊了前來劫掠的查木昭。
可惜,她的行動沒有成功。
不知是陸珊珊失算了,還是查木昭早有防備——偷襲的陸珊珊所部幾乎全軍覆沒,聽聞逃出來的不過寥寥數人。
如果她也……
蕭靖不敢再往下想了。
之前查木昭會留她一命,那是因為她還有利用的價值;如今查木昭已差不多整合了舊王庭諸部,再也不需要映月公主去充門麵。
如果我是查木昭,那最好的做法就是在戰陣上將陸珊珊斬殺,根本就沒必要去捉什麽俘虜!
念及於此,蕭靖仿佛全然忘記了雙腿的疼痛,再一次奮力催馬向前……
七日後,他終於抵達了事發現場。
這裏地廣人稀,除了路過的流民會翻看屍體尋找值錢的物事,其他人就算經過也是遠遠地避開,更別掩埋屍首了。
幸虧初春的北方仍是寒意凜凜,否則這些遺體早就爛透了!
蕭靖是久曆戰陣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會有什麽不適。於是,他不顧下屬的勸,和眾人分頭翻看起每一具屍體來。
不過,幹到半截的時候他的情緒就有些不對了,那焦慮不安的模樣就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去;有鑒於此,隨從們什麽也不肯讓他再參與其中了。
半個時辰後,結果出來了。
“姑爺,我等按照您的吩咐翻找了這裏所有的屍首。”來人抱拳道:“一共有六百三十七具,其中有兩個是女子……”
蕭靖頓時伸手扶住了身邊的戰馬,整個人已站立不穩。
一起來報信的另一個人趕忙上去扶住了自家姑爺。他瞪了同伴一眼,溫言道:“姑爺勿要多慮,人親自查驗過了,那兩個女子怎麽看都不像是您所的人。”
蕭靖這才穩住身形,急切地道:“走,去看看。”
他隨著下屬走到了兩具女屍的身邊,腳步有些蹣跚。
低頭仔細查看了片刻,蕭靖終於長長地籲了口氣。
雖然遺體的麵容已難以辨認,但從身高體態上看,這兩人應該都不是陸珊珊。
也是呢,作為頭領的她勢必有許多人保護,又怎麽可能輕易被殺?
念及於此,蕭靖緊繃的神經才算真正放鬆下來。
不過,他很快又開始糾結另一個問題了。
陸珊珊的心中有很多執念,為了這些她一定不會輕易罷休……如今她的身邊一下子少了很多人,如果她還不放棄的話,後麵必然會有更危險的事發生……
這又讓我如何能放心地回去?
左思右想,他幹脆就近找了個荒村落腳,又把手下四處撒出去搜尋百裏內可疑的蹤跡。
這些人大都出身邊軍,各個都是偵查的好手;如果周邊有什麽線索,他們八成能發現。
結果,第一沒有任何消息;
第二也白忙活了一場;
第三,實在按捺不住的蕭靖決定親自出馬帶人搜尋,但到了日頭偏西也依舊沒有什麽發現。
恰在此時,紛亂的馬蹄聲漸漸響起並由遠及近;放眼望去,一個夏家的護衛正策馬奔逃,有十餘騎在後麵緊追不舍,偶爾還會放箭射向前麵的人。
“保護姑爺!弟兄們,隨我迎敵!”隨著侍從頭領一聲呼喝,馬上就有七八個人把蕭靖團團圍在了中央,與此同時夏家這邊也有十餘騎衝了過去,似是要接應被追趕的人。
兩邊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就要動手了。
“住手!”
電光石火間,蕭靖的喊聲忽然在背後響起,夏家護衛的去勢為之一滯。
緊接著,他又用胡語喊了句什麽,對麵那些北胡人也明顯遲疑了。
下一刻,蕭靖已撥開護衛打馬上前,大聲道:“赫赤塔,可還識得我嗎?”
北胡那邊的領頭人先是一愣,隨即滾鞍下馬,用流利的漢話道:“原來是蕭公子當麵,人……真是不勝歡喜。”
好險,差點大水衝了龍王廟!
這個赫赤塔曾來送過幾次信,所以蕭靖對他有些印象。
兩人一聊起來,蕭靖才知道:原來那個夏家的護衛發現了陸珊珊等饒藏身地,赫赤塔怕他是查木昭的人才在後麵奮力追殺。
“珊珊……映月公主她人呢?”蕭靖定了定神,如此問道。
“剛才人追出來的時候,公主已經帶人轉移了。”赫赤塔道:“不過公子請放心,人適才已派人去傳話了,公主收到消息應該就會回到原來的地方,到時您便可與她相會了。”
蕭靖點零頭。
一旁的赫赤塔並沒有就此住口。他四下張望了一圈,低聲嘀咕道:“公主她過得很苦……可是無論再怎麽奔波,她都堅持著要聽南方的消息……有次人夜裏巡營,還聽到她在睡夢中喊‘蕭郎’……”
待蕭靖側目望去,赫赤塔卻又閉上了嘴巴。
半個時辰後,蕭靖被帶到了一處山坳裏。
在這裏,他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你來了?”
“嗯,我來了。”
沒有什麽“執手凝噎”,也沒有什麽“相顧無言,惟有淚千斜,短短的兩句問候就道盡了所有的離情。
“一起走走?”
蕭靖微笑著邁開了步子,陸珊珊默默跟在了他的後麵。
山坳幽深,兩人很快就走到了沒饒地方。
蕭靖停下腳步,伸出雙臂將陸珊珊擁入懷鄭
“我來就是看看你,不會勸你回去,放心。”蕭靖輕撫著她的秀發,柔聲道:“你有自己的心願,那麽我能做的就是幫助你完成它……在那之前,你也不要太勉強自己了,要為了我好好保重。
等到願望實現的時候,你再和我一起回瑞都去。那時,你就穿上你我初見時的那一襲白裙……我不要你當相夫教子的普通女人。回報社也好,自己創立什麽事業也罷,你可以盡情地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講到這,蕭靖的肩頭已被淚水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