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鄭公子“仁德”
一大早,昌京城內炸開了鍋。隻因為一夜之間,昌京城內外的窮苦百姓家中突然多了一個黑色布包,裏麵裝的是沉甸甸的雪花白銀,還有一封簡短的書信。
一個儀容端莊的鄉老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手持書信一字一句的讀著,身邊圍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群。
“各位鄉親,鄙人臥牛山張麻子,謹以此書告諸位鄉親:
鄭府公子鬆,聖心仁德,觀民間疾苦故,致信於我。相約共同截取運往西北的軍餉二十萬兩,以資民間生活疾苦之父老。日前,張麻子已截取餉銀。與鄭鬆公子商議後,銀錢送至各處。僅以此信致謝鄭公子之仁德。”
“你家拿了多少?”
“十兩啊!”
“我家也是”
“什麽,我家怎麽才五兩?”
“你可拉到吧,你家日子好過多了·····”
“我家怎麽沒有!這不公平!”
“狗癩子滾一邊去,你這個賭鬼拿錢再去賭?這銀錢是鄭公子救苦救難的,不是給你賭的!”
“············”
“諸位!諸位!肅靜!”
隨著鄉老手裏榆木拐杖的揮動,喧囂的人群逐漸安靜了下來。
“鄭公子仁德,我們也不能白讓他老人家拿錢,我們得有所表示。”
鄉老滿麵春風,拐杖戳著腳下的地麵。他發現,自己家所得的銀錢是整個村裏最多的,足足五十兩。
“對!大伯,您怎麽辦我們就怎麽辦!”
一個身著儒袍的年輕人站在人群最前麵,努力附和著,儒袍上滿是補丁。他是一個讀書人,今年是大考之年,有心去城裏赴考,無奈家裏窮的叮當亂想,連筆墨紙硯都買不起了。送到他家的銀子有三十量之多,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咱們都是窮苦百姓,拿不出像樣的謝禮。不如這樣!我們上一個萬言信,派個代表送到鄭公子府上如何?”
“四叔,不如我們都去吧,這樣顯得有誠心不是。”
一個身著短衫的漢子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沒想到被鄉老搖頭否決了。
“不行,人太多,會擾了鄭公子清淨。”
“我看,就按大伯的辦。會寫名字的來寫名字,不會寫的跟我,我給大夥代簽。這信我去送!”
那個讀書人出言支持老者的決定,村裏唯一兩個識字的人做出了決定,其他人自然沒有了異議。
···········
“這是第幾波了?”
鄭國公鄭輝煌坐在太師椅上,麵色陰沉的像要滴出水來,臉上的肥肉氣的哆哆嗦嗦。鄭南仁坐在下首,臉色也極為難看。
“仁德無雙”的鄭鬆公子跪在地上,臉上血色全無,渾身戰栗。
“回老爺,第三十二波···”
管家鄭秦心翼翼的將門外遞進來的書信放在案上,悄悄站在了一旁,大氣也不敢喘。
“誰給你這麽大膽子!”
鄭輝煌掃了一眼案上那一摞厚厚的書信,怒火蹭蹭的往上竄。抄起桌上的茶盞就朝鄭鬆砸了過去。
“乓啷”
茶盞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鄭鬆臉上,然後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爹··”
鄭鬆被砸的眼冒金星,額頭上起了碩大的包,身上撒滿了茶葉。
“滾!誰是你爹!是誰給你出的主意,勞資非得扒了他的皮!”
“勾結山匪搶劫官銀!你是不是想害死你爹我!!”
鄭輝煌猛的站起身來,兩步走到鄭鬆麵前指著他的鼻子罵著。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朝裏的事千頭萬緒,眾多官員本就對鄭輝煌獨攬朝政諸多不滿,如今這個孽子又幹出這等事來,怎麽能不讓他憤怒。
鄭輝煌覺得胸中氣血上湧,眼前發黑,一個趔趄栽了下去。
“老爺!”
鄭秦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鄭輝煌肥胖的身軀,無奈鄭輝煌實在太胖鄭秦眼看就扶不住了。那邊鄭二爺的手伸了過來,緩解了鄭秦手上的壓力。
“大哥,消消氣!”
兩個人把鄭輝煌扶回了椅子上,鄭輝煌以手撫額,氣的渾身發抖。
“二叔,你求求我爹,饒了我這回吧。”
鄭鬆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看著鄭南仁。
“唉!”
鄭南仁也是氣。自己這個侄子怎麽這麽蠢。你報複陸海用什麽辦法不好,偏偏用搶劫官銀這個法子。關鍵是這個官銀還是自己的鏢局押送的。眼下好了,官銀不僅被搶了,還以鄭鬆的名義散給了百姓。
這丟失官銀的罪名是要殺頭的,鄭南仁承擔不起。如果官銀是一聲不吭的丟了,自己補上這二十萬銀子也不是不可以。更難辦的是,如今整個昌京城都知道官銀丟了,而且是鄭府公子幹的。這讓鄭輝煌和鄭南仁如何自處?
“吧,你想怎麽辦!”
鄭輝煌用恨鐵不成鋼眼神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鄭鬆。
“派兵剿了那張麻子便是。”
他本想搶了銀子之後自己跟張麻子六四分賬的,如今卻鬧成了這般樣子。很明顯,他被張麻子耍了。鄭公子又氣又急,恨得張麻子牙疼,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你是不是蠢!”
鄭輝煌看著自己這個不長腦子的兒子,連罵的心思都沒有了。那張麻子剛剛散了二十萬兩白銀,自己這邊就派兵把人家剿了?你張麻子是胡八道,人家哪裏來的這麽多錢?還是以鄭鬆的名義散給的百姓,張麻子是活菩薩?做好事還要用鄭鬆的名義?更為重要的是,張麻子手裏捏著鄭鬆的親筆信件。這個事兒,誰都抵賴不了。
“大哥,這個事兒不能再鬧下去了,得盡快平息。”
坐在一旁的鄭二爺終於話了,這事繼續鬧下去,隻能越來越對他鄭家不利,不如就當吃了個啞巴虧。銀子肯定追不回來了,也當做了件善事吧。
“二弟,大哥對不住你。”
鄭輝煌看了看滿麵愁容的鄭南仁,滿臉愧色。這件事由自己的兒子而起,牽扯到兩位無辜的二弟,他在想著怎麽安撫。畢竟二弟的生意也是國公府的重要財源之一。他能牢牢把持朝政,有一大部分原因是銀子的作用。這些銀子,中的絕大多數,又是二弟支持的。
用現在的話來,鄭南仁其實就是鄭輝煌的“白手套”。
“鄭秦,你去讓人寫個告示。就老百姓手裏的錢是國公府的私產,特意拿出來救濟貧苦的。並不是什麽運往西北的軍餉。”
鄭輝煌頓了頓,看了一眼二弟。
“二弟,丟失的軍餉我國公府掏了。大哥給你道個歉。”
“大哥什麽話,咱倆親兄弟,這話就見外了。”
鄭輝煌也不糾纏這個,歎了口氣繼續道。
“趕緊生個兒子,咱鄭家得有人接我的位子啊····”
“大哥萬萬不能這樣,國公的位子自然有鄭鬆,挨不著弟什麽事兒。”
鄭南仁一個激靈,腦後沁出一片冷汗,這話自己萬萬不敢接啊。
“就他?勞資不被他害死就不錯了!”
鄭輝煌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鄭鬆,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老鄭,把這個孽子帶下去,禁足一年!”
鄭秦領了命,攙起跪在地上的鄭鬆往外走去。鄭鬆跪的太久,腿腳早就麻了,出了房門一個趔趄摔在了台階上,登時頭破血流。。
“也該找人去把那該死的親筆信拿回來了····”
鄭輝煌不愧是官場老手,一番應對完全得當,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