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江湖事
空中晴了兩日，北風夾著雪花再次吹了起來，吹的窗戶嘩嘩直響。
悅來客棧是府縣唯一一個能算得上酒店的地方，坐落在最繁華的府街上。
整個客棧由前後各兩棟二層樓組成，中間夾著一個寬闊的院子。前麵一棟是飯館，後麵一棟為客店。
飯館二樓鄰窗的一個桌子上，擺著一個銅鍋子。鍋子裏熱氣氤氳，香氣四溢，兩雙筷子在裏麵攪動著。
“我老三，這事兒你可算辦砸了。”
話之人，身穿白色裘皮大氅，大氅敞開著，露出裏麵白色的書生儒袍來。此人麵目白淨俊秀，身材高挑健碩，鼻梁上還架著一副眼鏡，一把折扇放在桌上的鍋子邊上。
夾了一筷子熱氣騰騰的羊肉送進嘴裏，那人“絲絲哈哈”的道。
“沒有我獵戶辦不到的事兒”
對麵那人身形魁梧，渾身腱子肉撐的衣服鼓鼓的，臉上赫然一道長長的刀疤，悶聲悶氣的道。
“哦？那你叫我來，不是來給你這個打獵的幫忙的？”
“我是覺得那子有些問題。”
“什麽問題？你舅子？”
“他是個配軍。”
“哦！你舅子成了配軍。”
戴眼鏡之人隻顧低頭攪著鍋裏的菜往嘴裏送，笑嘻嘻的調笑著那鐵塔般的漢子。
“我秀才，能不能聽我完。”
獵戶有些生氣，把手裏的筷子拍在了桌上，瞪著對麵的秀才，一臉不耐煩。
“嘿，生氣了還。你你，我聽著。”
秀才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抬眼看了看獵戶，又夾起了一筷子羊肉送進了嘴裏。
“那子身上有魔氣！”
獵戶緊緊盯著秀才，麵色嚴肅。
“哦？你確定？”
秀才放下了手裏的筷子，臉上的笑意全無。
“行走江湖這些年，你當我吃幹飯的不成。”
“嗬，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鍋子裏的肉菜隨著湯水翻滾，熱氣升騰，看不清白衣秀才的臉色。
“哦，還有一件事。”
二人沉默了一會，獵戶打破了沉默。
“何事？”
“你確定，你娘就生了你一個？”
“噗····”
白衣秀才正在喝水，一口氣沒憋住，噴在了滿桌的酒菜之上。
“今晚你結賬。”
獵戶看著滿桌的酒菜，放下了筷子，滿臉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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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所內，爐火升騰，案台上擺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熱茶。
封長風看著從黑衣人包袱裏找到的信封，眉頭緊皺，陸海垂手侍立在側。
信上隻有四個字：“惡來，速走！”
這短短四個字，讓封長風撓了頭。
“師傅，這惡來是什麽人？”
“不是人，是一個江湖組織。怎麽他們也摻和進來了！這下麻煩了！”
“師傅何必，隻要是犯了國法，依法辦事就是。”
“你不懂，這惡來可不是一般的江湖門派。”
封長風放下手裏的信，身子倚在了靠背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神州大陸，大商王朝境內的門派大大數以百計。再加上民間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共同組成了龐大紛雜的江湖。
不同於普通門派，這“惡來”是各大主流門派共同推舉出來，維護江湖秩序的組織。如果江湖是一個國家，“惡來”便是這個國家的執法機構。
惡來人員組成十分複雜，上至王宮貴胄，下至三教九流販夫走卒，都有其成員。惡來的核心成員共有九位，但沒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和長相。或者，見過他們的人隻有他們的目標，當然，那些人無一例外的已經死了。
“這麽，這件事是他們做的？”
陸海有些明白了，這祝連城恐怕是江湖成員，但因某種原因，遭到了江湖執法機構“惡來”的處死。以目前的情形來看，這個推論還算合情合理。
“我不管他們為何殺人，在我大商之內犯了命案，我飛龍尉不能坐視不理。”
封長風咬了咬牙，拍案而起。
“那我們從何處入手呢師傅？”
封長風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了，不話了。
屋內一時陷入了沉默，火爐上坐著的水壺已經燒開，呲呲的冒著熱氣。
陸海拿起水壺給封長風的茶杯裏續滿水，往水壺裏添了些涼水，坐回到了火爐上，又撿起一塊煤球，添進了火爐。
爐火通紅，照的陸海俊秀的麵孔也是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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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一片寂靜，屋外，一隻利箭劃破了風雪，傳出一陣刺耳的尖嘯聲，隨即“咚”的一聲釘在了門框上。
屋裏的二人同時一愣，抄起了佩刀。
門外無人，隻有一隻哨箭還在嗡嗡作響，箭身上用線繩綁著一封信。
封長風警惕的拔下了哨箭，環視著漆黑的夜空，風雪交加，早已沒了什麽人影。
信的內容很簡單，同樣隻有幾個字：明日子時，城外月征寺。
“師傅，怎麽辦？要不要叫兄弟們把月征寺圍了？”
“不可，先看看他們有何目的再吧。這個組織雖殺人無數，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隻是在維護江湖秩序而已，也算沒有喪盡良。我覺得他們肯定是想解釋什麽吧。”
封長風抬手阻止了陸海的話頭，搖了搖頭。
“明日敢不敢跟師傅一起赴這個鴻門宴啊？”
拍了拍陸海的肩膀，封長風的老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
“有何不敢！”
陸海眉頭一挑，嘴角輕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看著自己的徒弟，封長風心中很是欣慰。
興許是自己殺伐太重，造了孽，老爺並未給自己賜下一兒半女。夫人也是早些年便病逝了，剩下封長風孤身一人。
沒想到的是，自己年過半百，卻迎來了這麽優秀的一個徒弟。可以，世間在沒有比自己的徒弟更優秀的人了。
人品上佳，嫉惡如仇，腦子活絡，更難得是，賦異稟。從一個白手凡夫開始，短短幾日便跨過了武者的門檻。
麵如冠玉，劍眉倒豎，目若朗星，唯一遺憾的是額頭上那塊泛著黑色的“配”字。
“長得這麽俊，真特娘的該給你娶一房媳婦了。要不然白瞎了這麽好的胚子。”
“成，您做主。生倆孩子，一個姓封！”
“當真？”
“當真！”。
“哈哈哈哈哈”
屋內傳來師徒二人其樂融融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