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世為人
傍晚，午時還溫暖和煦的日光被烏雲掩蓋。北風夾雜著沙粒般細的雪花砸在匆匆而過的行人臉上，冰涼潮濕。
陸海獨自一人逆著人流往城外走去，那是家的方向。
狠狠的啐了一口嘴裏的淤血，滿臉憤懣之色。這還是自己嗎？這還是以前那個被整個武林敵視、追殺，卻無可奈何的魔主陸海嗎？
苦海一戰之後，自己拚勁全力擋住了萬震的雷霆一擊，隻為了保全幼子的性命。兒子應該無事，自己落得身死隕滅的下場。
更讓自己憤懣的是，竟然重生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變成了一個窮困潦倒的農夫之子。這一世的自己，也叫陸海。
冬萬物不生，沒有莊稼可種意味著本就艱難的日子更難挨了。日子總得過，陸海便每日到這長陽城內尋找生計，打打零工。
讓自己沒想到的是，今不但沒有接到活計，還被幾個地痞打了一頓，搶走了身上的兩個銅板。
風越來越緊，雪花已經變成了鵝毛，城外的田間地頭白茫茫一片。
拐過前麵的岔路便是自己家了。兩間泥坯草房外用荊棘圍起了一個的院子，竹子做的簡陋院門。
數九寒，房頂的煙囪卻沒有青煙冒出。父親肯定是在家的，隻是點不起爐火取暖罷了。
拍了拍青灰色破舊夾襖上的雪花，陸海伸手推開了院門。
“今日怎麽回來這麽早？”父親蒼老夾雜這劇烈咳嗽的聲音隔著木板房門傳出，興許是聽到了陸海開門的聲音。
“雪這麽大，哪有什麽活計。”陸海心情惡劣，自然沒有好語氣。沒好氣的推開了房門。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大火氣····唉不對，你打架了？快過來我看看。”
“沒事，遇到了幾個地痞。”陸海伸手擋住了父親伸過來的如木柴般幹枯皸裂的手。
“唉，這日子該怎麽過······”
“你就老實躺著吧，身子不好就別瞎操心了，我先去弄點飯。”
掀開牆角存著白麵的大缸，陸海更加煩躁了。大缸已經見底，隻夠一頓的飯食了。
撿起灶台上一根凍得發硬的蘿卜，熟練的燒水，切菜。
爐火生起，屋子裏有了一些熱氣，陸海凍得通紅的手癢了起來。
“你也已經十七了，該成親了。”
“是爹沒用，沒有掙下給你娶親的銀子····”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想辦法。”陸海盛了一碗清湯寡水的蘿卜疙瘩湯，遞給了躺在破床上的父親，順手替父親掖了掖被角。
被子用的太久，麵料已經沒了韌性。陸海稍一用力，便扯破了一角，露出裏麵板結發黑的棉絮。
父親端著粗瓷大碗，唏律律的喝著。
“這被子，還是你娘嫁過來時的嫁妝····”伸手撫摸著身上的被子，父親臉上皺紋堆疊，漾起了微微的笑容。
“爹，我想從軍。”陸海心事重重，沒有注意父親的表情。
湯也不喝了，父親滿臉詫異，隨之神情變得堅決異常。
“什麽？不行不行。兵荒馬亂的世道，你想讓我陸家絕後不成？”
“不從軍就沒辦法出人頭地，就沒錢娶親，咱陸家不一樣絕後。”
“總之不行。實在不行，爹去找人求求，看能不能給你找個不要彩禮的媳婦。”
“不要彩禮的，不是喪夫就是名聲不好。我不要。”
“兒啊，聽爹的話。你可千萬給咱家留個種，不然我沒臉去見你死去的祖宗”
“爹······”
陸海還有些什麽，卻被門外傳來的叫囂聲打斷了，接著傳來院門被踹開的聲音。
“陸老頭，死了沒有？沒死的話趕緊把錢還了！”
來人名叫周霸，是遠近聞名的惡霸。方頭大耳。眼睛胖的隻剩了一條縫，兩條粗黑的眉毛歪扭扭的趴在上麵。怕他驚擾到病中的父親，陸海趕緊起身想要阻止。
房門已經被踹開了，周霸帶著兩個麵色狠厲的惡仆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身後的風雪順著四敞大開的房門吹了進來，凍得陸海瑟瑟發抖。
斜靠在床頭的父親，掙紮著坐了起來，伸手給周霸作揖。
“周爺，老兒借你那二十枚銅錢定會還你。隻是我臥病在床，煩請您寬限兩日。”
“什麽二十枚銅錢，明明是一吊。”
周霸大模大樣的在凳子上坐了，兩個惡仆站在身後。一句話出口，三人哈哈大笑。
“周霸，你別欺人太甚，明明借二十文給我爹抓藥用。怎麽才三日，就成了一吊”
“吆，子。長大了是吧。我一吊就是一吊。”完掏出了手中的借據。
借據上通紅的手印刺的陸海眼睛生疼，不解的看著父親。
“白紙黑字，再加上你爹的手印，難道你們要賴賬不成，還有沒有王法。”
周霸惡人先告狀，臉上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模樣。
“我···不認字····”
躺在床上的父親臉上血色全無，呆愣愣的看著陸海。
“老東西，你想耍賴不成。今這錢你不還也得還。給我搜！看看這老東西有沒有值錢的玩意兒。”
周霸氣勢洶洶，麵目猙獰。兩個惡仆見主人發話，如惡狗搶食一般在屋子裏翻箱倒櫃起來。
父親氣的臉上青紅交加，幹枯的手指著周霸不出話來。
“瞎指什麽，老不死的東西。今還不了錢跟你沒完！”
周霸眼睛眼睛一瞪，眉毛擰成了一團。伸手指了指父親，惡狠狠的道。
屋子本就不大，也沒什麽家具物件。兩個惡仆三兩下便翻了個底朝。
“周爺，最值錢的怕是您屁股底下這個凳子了。”
兩個惡仆麵露嘲諷之色，嬉笑著跟周霸話。
“還有一個地方沒搜！你倆把那老東西抬下來，不定值錢的東西就在身子底下藏著。”
兩個惡仆聞聲而動，卻被陸海擋住了去路。
“你們敢！不要動我爹！”
兩個惡仆並沒有將這個十六七歲的毛頭子放在眼裏，抬腳就踹。
“滾一邊去吧王八羔子”
由於長期的營養不良，陸海身子瘦弱，哪能禁得住兩個大漢的攻擊。被兩隻大腳踢中，一個趔趄，倒在了灶台邊上，腦袋磕在堅硬的灶角上，當時就血流滿麵。
父親看到兒子頭破血流，又氣又急，掙紮著竟然站了起來。
老頭氣的臉色鐵青，顫顫巍巍的挪動著腳步，用手指著周霸三人，嘴唇翕動。
周霸和兩個惡仆見老頭子顫顫巍巍站了起來，一時發愣，沒敢動手。誰知老頭腳下不穩，一個趔趄倒在了周霸腳下。
周霸一個激靈，一下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哎！老頭！想訛人不成？”
“爹！”
陸海見父親倒地，連爬帶跑來到了近前。
老頭牙關緊咬，臉色鐵青，已經沒有了呼吸。
陸海滿臉血汙，眼珠通紅，惡狠狠的瞪著周霸，順手抄起了立在門邊的柴刀。
“哎！是他自己摔倒的，不關我事！”
見鬧出了人命，陸海又抄起了柴刀。周霸真的怕了，連連往後退去，想躲在兩個五大三粗的惡仆身後。
陸海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哪能讓周霸輕易的躲了過去。伸手一把拽住了周霸的衣袖，柴刀往前就送。
“噗！”柴刀本就鋒利，不偏不倚正好紮在周霸的心窩上，死屍倒地。
兩個惡仆見血流滿地，也慌了神奪門就跑。
陸海怎麽也是前世的魔主，哪能讓他倆就這麽跑了。
一個大踏步趕上了落在後麵的一人，手起刀落，斬向了那人的後脖頸。。
“哢嚓”一聲，人頭落地。
另一人連滾帶爬，逃得了一條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