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請你,讓我見她一麵
夏夏吃過藥後,將空杯子遞給安芷藍,在聽到她的問題時,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後卻緩緩地笑開。
她誠實的回答道:“因為每天早上醒來,感受到陽光照射在身上,我就知道我還活著,這對我而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聽到夏夏這樣的語氣,安芷藍有些生氣,語調也有些不穩:“什麽‘你還活著’?我不是跟你說了,經我手下的病人就從來沒有一個‘升天’的,我告訴你皇莆淩夏,你不許砸了我的招牌!沒有我的允許,你也不許給我胡思亂想!”
夏夏知道自己又讓芷藍姐傷心了,雖然她們接觸的時間不長,但她們也早已經將對方視為姐妹,每次聽到夏夏這樣說自己,她都會很生氣很生氣。
夏夏趕忙揚起笑,露出嘴角邊的兩個甜甜的梨渦,撒嬌似的挽起安芷藍的胳膊:“好好好,對不起嘛,芷藍姐,是我錯了。”
對上夏夏那樣又無辜又似討好的眼神,安芷藍即便有再大的氣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無奈的歎氣:“唉,你啊,總是這樣讓人放不下心,心思又細,真不知道,那個男人怎麽舍得……”
突然,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安芷藍立刻噤了口。
倉惶間抬眸,卻看不清夏夏的臉,陽光太熾,以至於她過長的劉海遮住了她那病榻中依舊璀璨的黑瞳,但是那唇邊的笑,始終不曾清減過一分,好似對於安芷藍突然說漏了嘴的內容,好似並不在意。
但是,是真的不在意嗎?
……
漓曜通過各種關係和渠道找人,不管是媒體還是私家偵探,無所不用其極,他派人翻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他總是問自己,一個人能愛一個人到什麽程度?
到最後就連活著都變成了巨大難以忍受的苦難,她卻因為愛,一次次的咬牙隱忍,甚至,就算是不要性命,也要幫他的下半身留下一個依靠。
想到這些,他每一次的呼吸仿佛都伴隨著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
多少次,他在黑暗中被寂寞和思念啃噬。
可想她,是連呼吸都覺得痛的幸福。
但是沒有她,就連痛,他都感覺不到了……
下了飛機,漓曜立刻趕到了‘皇’集團給他的資料上的地點。
他們說曾經有人在這裏看到過一名很漂亮的東方女孩,不管這個消息是否正確,漓曜都要親自跑這一趟。
是雖然,在這之前,他已經跑過了很多出現過這樣消息的地方,但他卻不會放棄。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在這樣寧靜的高級別墅區顯得異常清晰,漓曜身體一閃,高大的身體瞬間隱藏在不遠處的樹木後麵。
腳步聲由遠至近,來人穿著簡便的白色連衣裙,長長的黑發綰成一個簡單的發髻,不到四十歲的模樣,卻看上去讓人覺得很年輕。
看這樣子,她好像是剛從不遠處的小超時采買回來,手裏還領著標有店鋪商標的袋子。
陌生女人的身影漸漸消失,漓曜才從樹木後走出,看著她消失的方向,一雙利眸中迅速閃過什麽。
雖然他從未見過那個女人,但剛剛他還是一眼便想到她就是資料裏的那個安醫生,一直照顧著懷孕的夏夏的醫生……
……
安芷藍在一處院落前停了下來,從皮包裏拿出一把鑰匙,打開院子的大門走了進去。
就在不遠處,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緩緩地搖下了車窗,露出一張俊美不凡的麵孔,隻是這張英俊的臉正濃眉緊蹙,猶如鷹隼般好看的眸子死死的盯著不遠處好像在思考些什麽。
這處院落所處的位置在市區外,周圍沒有很多的房屋,過往的車輛也很少,這裏很安靜,四周都種植著讓人心情舒爽,心曠神怡的綠色植物,這裏,讓人可以感受到人們在嘈雜的市區內很難感受到的祥和和那份最原始的平靜……
如果說資料上照顧夏夏的醫生出現在這裏,那麽想必夏夏也肯定就住在眼前的這樁別墅裏。
他越想發掘出真相,心卻越來越慌。
不知道為什麽,真相就在麵前,他卻望而卻步,就連想要揭開真相的勇氣都沒有……
但是最後,終還是捱不過思念如潮,漓曜走下車,僅僅幾步,男人的偉岸的身影就已經佇立在具有歐美特色的鏤花大門的門前。
骨節分明卻又有些消瘦的手指緩緩抬起,突然這時,門從裏麵被人打開,看到來人,她先是一愣,隨即張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漓曜,雙眸盡是震驚,但隨後卻又轉化成了濃濃的不安。
“你……你怎麽會找到這裏?”
對方顯然認識他是誰!
漓曜一雙利眸盯著安醫生,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啟口:“夏夏……在這裏,對不對?”
當看到安醫生變化莫測的神色時,他幾乎就可以肯定,夏夏就在這裏麵。
良久,安芷藍似乎也覺得此刻說謊太過蹩腳,低垂的額頭輕輕的點了點。
“是,夏夏就在這裏麵,可是你確定你要去見她嗎?”
眯起一雙黑眸,男人的聲音變得有些危險:“你什麽意思?”
安醫生抬起頭,臉上閃過一絲慍怒:“為什麽這個時候來見她?!如果你還有一點點良心,就請不要再和她見麵!就算是見了麵,你除了傷害還能帶給她什麽?她現在已經生不如死,就算是一點點的痛苦都會讓她受不了的,你明白嗎?”
她仍記得,她那天接到夏夏的電話趕到別墅時的情景,混亂的大床,空氣中還彌漫這膻腥的味道,那時候的夏夏就像是死了一般的仰躺在大床上,見到那樣的畫麵,她幾乎被嚇得魂不附體,幾乎是跑過去探視了她的鼻息才確定她隻是昏過去了。
後來,夏夏意誌力驚人,保住了孩子,同時也保住了自己。
安芷藍現在都覺得那是個奇跡,她想讓這個奇跡繼續延續下去,所以她不想讓夏夏再見到這個男人!再讓這個男人來撩撥夏夏剛剛平靜的新湖。
生不如死?他突然想笑。
是啊,這四個字用來形容他這一月多的生活,最恰當不過。
心裏懷著擔心、歉疚、和來不及訴說愛意的那種遺憾,深植在心裏的最深處,那種難挨的疼,也許除了那個愛他如生命的小女人,沒有人能理解。
他真的,好想見她一麵……
想問問她,為什麽記掛著他的幸福,卻以這樣的方式消失得無影無蹤?
俊美的臉上緩緩勾起了唇角,卻是一臉的悲然。
他輕輕一笑:“你說得對,我沒有良心,就算是所有人都死在我麵前,我都不會在乎。但是——唯有她,無論是生離,還是死別,哪一樣我都承受不了……”
安醫生一震,被他的話嚇到。
“請你,讓我見她一麵。”
這樣高傲從不低頭的男人,此刻卻用著如此哀求的語氣同她說話。
望著眼前幾乎高她幾乎兩頭的男人許久,她才退了一步,釋放出些微的善意:“好,你跟我進來,但夏夏剛吃完藥,你不要出聲,不要吵到她,太大的情緒起伏對她很不好。”
他微微蹙眉,卻還是點點頭。
兩人放輕腳步,從仿古的鏤花大門往裏看,種滿蓮花的水池噴著水柱,鵝卵石的小徑旁種滿五顏六色的雛菊,尤其紫色的薰衣草最為多,小徑直通主屋,房子仿佛從童話故事中搬下來,充滿著悠然的異國風情。
是越來越靠近主臥房,男人的心跳也漸漸變得紊亂。
安芷藍將食指放在唇邊,警告他不要發出聲音。
他很配合,安靜的站在門邊,看著安芷藍慢慢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咦?你怎麽還沒睡?難道真要我敲暈了你才行麽?”安護士此刻就像是對小孩子訓話的可怕老師,說出的話裏滿滿的威嚴,卻也蘊藏著她的關心。
一直倚靠在床邊的女人緩緩回過頭,陽光在她的每一根汙黑的發絲上都撒上了溫暖,點點的金黃下,一身白衣的她仿佛從天上來凡間遊玩的天使,隨時都回回到屬於她的天堂。
看到安醫生,她虛弱的一笑,聲音飄忽的讓人有些聽不清,也有些撒嬌的意味:“但是我還想再坐一會兒,今天天氣真的很好。”
收起女人放在膝蓋上的書,安醫生搖了搖頭,明顯的告訴她:不準!
“你要多休息,如果休息不夠的話,寶寶也會跟你一樣風一吹就倒。”
夏夏甚為驕傲的一笑:“才不會呢!我有預感,寶寶一定會像他爹地一樣強壯。他爹地從不生病的……額,好吧,如果胃病也算是病的話……”
聽到夏夏的話,隱藏在門口的男人身軀卻僵硬了片刻。
她怎麽能用如此輕鬆幸福的語氣談起他?難道她忘記了他之前帶給她的傷害?皇莆,你不僅蠢,還很笨……
“不行!就算寶寶像他爺爺,你也得給我上床睡覺!”門裏,又傳來安芷藍嚴肅的聲音。
“可是,我不想睡,我怕我一睡下去,就會忘了醒過來……”她的視線又轉到了窗外,有些澀然的說道。
安醫生身體一僵,眼中多了一抹疼惜:“傻瓜,我在這兒,若是吃飯的時候你不醒,我就把你敲醒。”
夏夏沒有說話,安醫生伸手將她一直握在手裏的東西抽了出來,她趕忙回過頭,想要拿回來。
“芷藍姐,還給我。”
安芷藍叉腰怒瞪:“還什麽?說你笨,你還不承認。”
“和全世界最富有的男人離婚,你不僅沒拿走他的一半家產,卻隻拿了這本相冊,嘖嘖嘖,看看,連一張正經的照片都沒有,全是從雜誌上剪下來的背影,這樣你也能當個寶貝似的天天都要看上幾十遍。”
安芷藍的聲音很大,故意說給此刻站在外邊偷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