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雙重人格
她揮了揮手,站在一旁的聶司峻善解人意的彎下腰來。
汐兒拉過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寫字——
“我想知道一下,聶傾寒的狀況如何。”
聶司峻點點頭,直起身子看向站在尼爾森身後的主治醫生:“摩洛克醫生,我三哥的情況怎麽樣了?”其實這也是聶司峻想問的,他休息過後還是第一次踏進這間房間。
“這……”醫生看了看聶司峻,遲疑的目光落在一臉擔憂的汐兒身上。
三殿下這情況已經被國王明令禁止不許對外宣揚,這四殿下麽,還算是自己人,可這亞洲女人。
尼爾森看懂了醫生猶豫的原因,微微一笑:“沒關係,這位是三殿下最重要的女人,請你如實的匯報吧。”
醫生見尼爾森都這樣說了,便也不再支支吾吾:“殿下剛從手術室裏出來,進行了十幾個小時的手術,索性那一槍微微偏離了心髒左一寸,並沒有形成致命傷,但是這傷還是不能忽視,再加上之前又失血過多,三殿下的情況並不算太好。”
“未來的三天內是殿下的危險期,這間房間已經經過特別的消毒,我也派來了最尖端的護士和醫生隨時照看三殿下,以防出現什麽突發狀況。”
聶司峻皺了皺眉頭,這時感覺到汐兒又拉了拉他的手。
他很配合的微微彎起腰身,看著她用近乎透明的手指在他黝黑的掌心上寫字——
聶司峻站起身,又問:“那我三哥什麽時候會醒?”
醫生遲疑了一下,才道:“這個嘛隻要三殿下能夠度過這三天的危險期,就暫時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但是經曆這麽長的手術時間已經太過消耗體力,再加上這次的槍傷大損元氣,即便是醒來,也應該是無意識的,真正恢複神誌的話,最快要兩個月左右。”
聽聞醫生的話,汐兒眉心淺蹙起來。
三天度過危險期,然後還有兩月恢複神誌,那麽,還要多長時間才能與他之前那般的生龍活虎呢?
汐兒不敢再問,怕聽到的答案,就如同安安告訴她,她的嗓子早晚會好一樣。
不過,這個男人不是尋常人,她可見識過這男人後腦破了一個大洞,幾天後還能若無其事的回到她身邊來。
漸漸的,醫生護士們都悄悄的離開,隻剩下尼爾森和聶司峻留在房間裏。
房間的入口處有陷進的消毒設備,隻要從那裏經過,就會在一秒鍾的時間內殺死人身上附著的有害病菌,而這房間四處都經過醫生的測量,到處是消毒用的儀器,就是怕聶傾寒的傷口會被感染。
一時間,周圍安靜極了,除了儀器發出的滴滴聲,還有消毒設備開啟的細小聲音。
“三嫂,聽波姆萊特說,你之前就見過三哥呃,見過Lynn?”過了一會兒,聶司峻開口問著眼前的小女人。
汐兒點了點頭,視線沒有離開聶傾寒的臉。
“那三嫂,你就沒有什麽想問的嗎?”聶司峻又問。
汐兒這時視線愣了一下,然後緩緩仰起小臉,看著聶司峻。
此刻她蒼白的臉色和床上陷入昏迷的聶傾寒來比,顯然也好不到哪去。
她點點頭,在聶司峻遞過來的大手上寫著——
“精神分裂?”
聶司峻轉頭,和尼爾森對望一眼。
尼爾森搖了搖頭:“不是,殿下的病在醫學上稱為雙重人格,就是說在相同時刻存在兩種的思維方式,其中,各種思維的運轉和決策不受其他思維方式的幹擾和影響,完全獨立運行。”
見汐兒皺眉,聶司峻補充道:“通俗一些來說,就是在三哥的身體裏有兩種完全不同的性格,一種,就是你認識的聶傾寒,而另一種,就是昨天救了你的Lynn。”
“Lynn是三哥極其壓抑,束縛自己的感情所衍生出來的另一種孑然相反的性格,但絕不是什麽精神分裂,三嫂,你要不聽二殿下胡亂說。”
汐兒似懂非懂,卻也確定了聶傾寒和Lynn真的是一個人。
尼爾森看了一眼床上美得不似真實的男人,輕歎一聲:“我總覺得,Lynn其實在是殿下的真實性格,殿下平常將自己壓抑得太苦了,為了瓦洛蘭,為了責任,將自己弄成一個隻會工作的機器。”
“不過在這之前,三殿下的症狀明明好了許多,連醫生都說殿下的另一種人格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可是Lynn……”
聶司峻仿佛也在困擾著同一個問題,眉頭緊緊的蹙著,若有所思。
不久之後,聶司峻和尼爾森也離開了,許是發現汐兒對聶傾寒‘雙重人格’的事情並不在意,反而興致缺缺,全部注意力都在昏迷的男人身上,這兩人便也善解人意的不再打擾,也命令傭人護士沒有重要事情,不要打擾這兩人。
將聶傾寒交給汐兒,他們是極其放心的,因為知道聶傾寒對汐兒的感情如何,而汐兒這次被他救下一命,定然是會好好照顧他,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那麽深厚的感情存在。
也許,昏迷的男人在感覺到身邊照顧自己的人是汐兒,說不定還會早一些醒來,這便是聶司峻他們的打算。
沒了旁人,汐兒則更加的放肆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棱角分明的臉因失血過多而蒼白,黑玉的長睫安靜的垂落著,如掛在柳樹上的風箏,襯托著窗縫間的光芒,在他眼底打下一片陰影。
薄唇微微的抿著,雖不見那雙與世無雙的灰眸睜開,但是單是看著這迷人的輪廓,便可以為他心動。
他是個迷人的男人,相貌更是不凡,以至於此刻他安靜的沉睡著,就好像童話裏男版的睡美人一般。
“聶傾寒,你是在等公主將你吻醒嗎?”她輕輕一笑,心裏暗道。
她無法出聲,隻好讓他用觸覺來感應自己,纖纖的玉指抬起,落下,緩緩劃過他蒼白的麵頰,輕柔的廝磨著。
這個男人啊,平日裏是多麽強勢,從未見過他生病,哪怕是在床上多睡一刻的懶覺。
但是如今為了她,他虛弱的躺在這裏,徘徊在生死一線,掙紮求生。
刹那間,汐兒驚覺得聶炎溟說的極對。
之前的聶傾寒從未被人打倒過,那是因為這個男人始終都沒有弱點,而自從她出現後,他要時時刻刻的保護著她的安危,因為,她成了這個無堅不摧的男人的弱點。
讓一麵不倒的城牆破了一個洞,那麽隻要任何有心人希望看它垮塌,隻要輕輕挖開那個洞,整麵牆壁,就會瞬間坍塌。
汐兒看著聶傾寒的眼神愈發的複雜濃鬱,唇瓣微啟,輕輕的逸出一聲歎息來。
她拉過聶傾寒的大掌,雖沒了往常溫熱的溫度,卻依舊是一雙漂亮的手,甚至沒有常年握鞭所造成的薄繭。
汐兒將頭埋在他的身側,用臉頰在他的手背上來回摩挲著,她不願成為他身上的弱點,不願成為他結實牆壁的小洞。
“聶傾寒,快快醒來吧……”她艱難的說道,發出的聲音嘶啞,仿佛因缺水幹裂的大地。
不管他是聶傾寒,還是Lynn,對她而言都不重要。
因為在她心裏,他是一個她曾經深愛過的,甚至在危難關頭救她一命的男人……
汐兒雖然行動不便,但是動動上肢不成問題,聶司峻將她抱起,放在聶傾寒的大床上,她開始小心的用護士端上來的水,為男人擦拭身體。
三天的危險期過了,許多人鬆了口氣,但是汐兒還不放心,她隻想看到他睜開眼睛,看到他清醒。
在這幾天,她幾乎拖著疲憊的身體,寸步不離的守候著他,他所有的事情她從不假手於人。
聶司峻和安安抗議過幾次,因為她自己現在還是一個大病號,需要別人照顧。
女仆又遞上來熱熱的毛巾,她不能動作太大的翻動聶傾寒的身體,隻得勉強的擦拭一下離他傷口較遠一些的肌膚。
白色的肌膚和毛巾幾乎形成了同一種顏色,但是聶傾寒的卻相較於更加透明一些。
女仆站在一邊低垂著頭,不敢去看聶傾寒的身體,聶司峻則是站在汐兒身後,隨時保護著,以防她又像那天一樣,一個不小心從床上栽了下去。
汐兒輕輕的為聶傾寒擦拭胳膊和大手,安安站在一旁,不言不語。
汐兒抬眸看了一眼安安,然後示意她看著自己用手指在床上寫下的‘吉恩’兩字。
如今,除了昏迷之中的聶傾寒之外,最讓汐兒擔心的就是吉恩了。
安安抿抿唇,輕歎一聲,才道:“那天見到了那麽可怕的場麵,肯定不會太好,畢竟他還那麽小。”
“四殿下抱他回來以後,整整昏睡了兩天,那期間還不停地做惡夢,喃喃自語。”
“心理醫生看過了,說是受到極大的創傷後而形成的心裏恐懼,短時間內噩夢還會困擾他一陣子,但是吉恩很排斥醫生,幾乎不讓他們進門。”
想到吉恩與之前不同,忽然變得有些任性的模樣,連安安都幾不可察的輕聲歎息。
得知自己認了五年的父親,竟然不是親生的,而親生父親險些舉槍殺死他,親生母親殺死了他父親,然後開槍自殺。
太混亂了,連她這個大人想都不敢想,更何況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親眼目睹了。
汐兒停下為聶傾寒擦拭的手,眉頭淺淺蹙了起來,她擺擺手,女仆意會過來,走到一旁的書桌上拿來紙和筆,遞到汐兒的手上。
“晚上將吉恩,帶過來,我們一起睡在這。”她寫道。
安安有些不太讚同:“可是小姐,你為了照顧殿下本就休息不好,若是吉恩小皇子放在身邊,你根本就沒有辦法休息。”
汐兒看了一眼安安,便又寫道:“沒關係,現在是吉恩恢複的重要時期,若是這傷口留下了,以後就不容易好了,我身體很好,至少現在還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