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不可能!
國王隨意擺了擺手:“沒事,來就好,而且宴會還沒有開始,也算不上遲到。”
未免太過偏心!
汐兒蹙眉,心裏忽然為聶幕瑾有些不平。
抬起小臉,聶幕瑾依然麵無表情,也許,是已經習慣了吧……
汐兒悄悄抽出被男人握住的手,他鬆開沒有強留。
然而下一秒,溫熱而又柔軟的掌心包裹住他,像是無聲的在給予他鼓勵和支持,聶幕瑾猛地轉過頭,看到汐兒對著他柔柔一笑,暈黃的水晶燈下,笑容如精靈的翅膀,觸碰到心湖,激起漣漪……
聶幕瑾輕輕皺眉,沒有表示什麽,隻是任自己安靜的被她握住自己的手。
“傾寒,國王再同你說話。”
輕輕淺淺的聲音自菲羅米娜的口中說出,她複雜的目光落在不遠處汐兒和聶幕瑾交握的雙手上片刻功夫,便麵無表情的調轉。
聶傾寒不著痕跡的收回了目光,回答國王有關最近經濟的問題。
但心裏、腦海裏,像是古老的影像機一般,回放著她剛剛主動握住聶幕瑾手的畫麵,一遍一遍,聶傾寒想著,覺得很是刺眼。
國王又關心了幾句政治,宴會便正式開始。
一條長長的餐桌,將所有人隔成遙遙的兩端。
用餐期間,餐廳裏安靜的像是深夜,落地窗外偶爾刮起的風,擺動的樹葉,聲音如此明顯。
汐兒第一次和這些人用餐,才知道他們用餐的環境竟然如此憋悶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但,顯然的,覺得不適應這種氣氛的除了汐兒,還有坐在汐兒身旁的小宮爍。
“媽咪,我想要吃那個。”
突然,稚嫩清脆的童聲,打破了像是魔咒一樣籠罩在餐廳的氛圍。
驀地,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的落在宮爍的臉上。
對於宮爍和聶傾寒的關係,他們本就好奇,現下,更是明目張膽的打量著宮爍。
汐兒覺得自己真是也獨一無二的怪脾氣了,竟然忽然有一種想笑的衝動。
“宮爍想吃哪個?告訴媽咪,媽咪拿給你。”她沒有不悅,反倒語氣裏滿滿都是寵溺。
“吃那個!”宮爍伸出粗粗的小手指,指向餐桌中央的土豆泥沙拉。
汐兒點點頭,動作熟練的用勺子將沙拉放倒宮爍的碗裏。
忽然,聶炎溟第一個笑出聲來。
“宮爍小皇子畢竟是在普通民眾家庭長大的,皇室的規矩還是不太熟悉,我想五王妃這段時間可要忙了,多教教小皇子些規矩,這次是家宴,我們大家不會在意,但等下次國宴的時候在這樣,可是要出醜的。”
聽聞,汐兒蹙眉,緩緩抬起頭,對上聶炎溟含笑的臉。
一陣厭惡。
汐兒輕啟櫻唇,剛想要開口,就聽到宮爍脆生生的聲音先一步響起——
“這位叔叔,宮爍不能吃土豆嗎?”
所有人均是一怔,包括坐在汐兒對麵的聶傾寒,拇指摩挲著黑翼之晨,深邃幽幽的目光緩緩抬起,落在宮爍一臉困惑的小臉上,若有所思。
聶炎溟見所有人都在聽他怎麽回答,正經的咳了咳:“吃土豆,當然可以,隻是……”
還沒等聶炎溟下一句話出來,宮爍已經若有其實的點點頭:“那宮爍可以吃土豆,叔叔為什麽還說宮爍沒有規矩呢?”
“小皇子不能在餐桌上要土豆吃嗎?叔叔剛才不也吃了土豆?叔叔是欺負宮爍胳膊短,拿不到土豆,所以就說宮爍沒規矩嗎?”
連珠炮似的問題一聲聲從宮爍的口中問出,聶炎溟不,是包括過國王在內的所有人,驚愕的目光都集中到宮爍的小臉上。
聶炎溟,啞口無言。
隻是奇怪的盯著宮爍。
宮爍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打破砂鍋問道底的模樣,清澈淺灰的眼眸此刻充滿了無辜。
如果不是這個孩子真的是什麽都不懂,隻是單純的對土豆皇子這件事趕到困惑,要不,就是這個孩子太過於可怕,表麵一副無害的模樣,實則聰明得很。
否則,問題怎麽能這麽犀利,竟然讓想要發難的聶炎溟一下子沒了聲音?
汐兒低垂下頭,隻是那肩膀一聳一聳,明顯正在克製即將要出口的笑聲。
這個孩子她了解,因為像她,從小就是一副不好欺負的模樣,想要從宮爍身上占到便宜,可是不容易。
以前煌淩崖帶著宮爍出去泡妞,對方女士也許是為了討好二哥亦或是為了要過二人世界,便也帶了一個孩子方便陪伴宮爍。
可那孩子是個小地痞,看到宮爍胖乎乎的尤其是那雙灰溜溜的眼神很是厭惡,說了不少難聽的話。
但是誰知,最後哭著跑回家的竟是那個小地痞,而且據說回家還一路嚷嚷著自己黑色眼睛是怪胎,灰色的才好看,才有女孩子喜歡。
煌淩崖和汐兒當時都不知道宮爍和那小孩子都說了些什麽,不過由此可見,這孩子歪曲事實的功力可見一斑。
此刻,看著聶炎溟啞口無言,頂著一個欺負小孩子的頭銜,汐兒覺得歡樂極了。
因為現在聶炎溟說什麽都是錯,對方是一個四歲多的孩子,他要真是說了什麽批評或者稍微重一點兒的話,恐怕其他人又該罵他度量小了。
宮爍見聶炎溟久久沒有說話,小大人似的搖了搖頭,輕歎一聲:“叔叔,我媽咪教過我,喜歡什麽就要說出來,這樣別人才會知道。”
“宮爍喜歡吃土豆,所以宮爍說出來,難道宮爍做錯了嗎?”
“宮爍沒有錯。”
這次說話的,是始終沉默不語的聶傾寒:“宮爍做的很對,你母親說的也很對,喜歡——就要勇敢的說出來。”
宮爍聽後,很滿意的笑了,開始津津有味的吃著碗裏的土豆泥。
汐兒下意識抬起頭,看到他也正往她這邊看來。
聶傾寒淺淺一笑,白蓮般的肌膚,在燈光的照射下更顯得妖豔動人。
汐兒有些尷尬的調轉視線,知道他可能是記起了她曾經就是經常這樣告訴他的——
喜歡什麽,就一定要說出來,然後不惜一切搶到手。
當初,他就是一個例子。
她喜歡他,毫不吝嗇示愛,不顧一切,乃至粉身碎骨也要和他在一起。
可如今,再也沒有那樣的勇氣了。
從前,我們總是衝動的做許多事,現在卻不會了,不是因為沒有想做的事,而是開始害怕了。
越長大越是變的脆弱,越是小心翼翼,或許,我們都已經失去了當時的勇氣……
晚宴結束後,汐兒鬆了口氣,所以人站了起來,等待國王最先退席。
然而這時,汐兒卻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汐兒小姐,跟我來書房一趟。”說完,仆人已經推著國王的輪椅離開。
汐兒微怔,身邊的聶幕瑾忽然抓住她的胳膊,低聲在她耳邊輕語道:“我陪你去。”
汐兒看了一眼國王離去的背影,對聶幕瑾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應付得來,宮爍你先幫我照顧一下,別讓他再闖禍了。”
聶幕瑾蹙眉,低眸看了一眼正仰頭好奇看著他們的宮爍,點了點頭。
汐兒轉身就要離開,卻在不經意的瞬間對上聶傾寒的目光。
他蹙眉,目光深深,隱約夾雜了些微的擔憂。
她錯開目光,仿佛沒有見到,向國王的書房走去……
書房裏,國王依舊坐在輪椅上。
五年前還勉強可以站立的雙腿,如今隻能頹然的呆在輪椅上,毫無作為。
汐兒安靜的站在書桌前,等著國王開口。
她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應付國王接下來的問題。
宮爍的身世,她和聶幕瑾的關係,聶傾寒的態度,等等等等。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國王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
“要怎麽樣,你才能放手將宮爍留在瓦洛蘭?”
汐兒不由得吃驚,國王這是要和她搶兒子?
“我不懂,您到底在說什麽?”
國王緩緩轉過輪椅,仰起頭看著汐兒。
雖然身高不占優勢,但那淩厲而威嚴的眼神,絲毫沒有因為屈身輪椅而有絲毫的削弱。
“你和聶幕瑾沒有絲毫的夫妻關係,這件事五年前我就已經知道,不說,隻是不希望你和聶傾寒之間再有任何牽連,所以你們那些事我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汐兒沒有絲毫吃驚,其實她根本就不認為國王這麽笨,會不知道她和聶幕瑾假的婚姻關係。
隻是,沒想到他會等到五年後才對她質問。
“之前我想著,你生下來的孩子隻要還是我們瓦洛蘭的血脈就算了,隻要不影響傾寒和菲羅米娜之間的關係,不影響到吉恩將來的地位,我就不管你和聶幕瑾怎麽折騰。”
“但是,今天我看到宮爍……”
突然,國王竟然緩緩的笑開。
汐兒不由得睜大眼睛,這是她五年來第一次看到國王的笑容。
“盡管我不願意承認,但是還是不得不說——你把我們的小皇子教的很好。”
“宮爍很聰明,和傾寒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如果好好培養,將來一定會有一番作為。”
汐兒漸漸明白了國王的意思,搖了搖頭,很認真的語氣道:“陛下,你該知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拋棄宮爍。”
“你想將宮爍留在這裏,我隻能告訴您——不可能!宮爍,隻能留在我身邊。”
國王並不惱怒,而是一笑,說出了他剛剛做好的重大決定:“如果我說,我可以將宮爍作為瓦洛蘭的第二繼承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