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陌生,全然的陌生
黛柔這幾天變得魂不守舍,自從和坤沙見麵後,她的眉宇間總是若有似無見平添了一絲淡淡的憂愁。
其實那天晚上,她對坤沙那麽堅定地說要愛藍洛,一定會想起辦法讓他想起她。
但事實上,她卻一點把握都沒有。
藍洛已經不是那個可以為她著想,為他放棄生命的男人了。
他將她從他的生命中一點點摒除不剩,他的記憶中再也沒有Cheryl這個人。
每每思及此,她的胸口就像放了一塊大石,壓的喘不過起來。
曾經,她將自己變成楓黛柔,對藍洛裝作從不相識的模樣。那個時候,他是不是也會這麽痛?
就像是把整顆心放在砧板上,捏爛,剁碎,還不甘心的放在絞肉機裏絞一絞。
犀利尖銳的不鏽鋼刀片毫不留情的割爛破碎不已的心,直到鮮血淋漓,再也拚湊不起來。
而命運,就是她的絞肉機,攪碎了她的愛情,同時也攪碎了她的幸福。
記得有一句話,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我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當初她嗤笑,覺得這樣的愛情太傻。
但誰知到,命運玩弄她玩上了癮。
如今,就算她站在他麵前,大聲的說愛,他也不會相信。
可是,她卻還是心存感激,因為他還活著,因為她還有機會對著他說愛。
黛柔捂住眼睛,以為這樣就可以不流淚,誰知到隻是掩耳盜鈴,真正的痛是埋藏在心底的。
再多的掩飾,再多的偽裝,還是一樣的——
痛!痛!痛!
突然,有人敲了敲門。
黛柔迅速回過神,抹了抹臉上的淚水。
“進來。”聲音有些沙啞。
童可可抱著文件走了進來,在看到黛柔那雙紅通通的雙眼時,眉毛都皺在了一起:“柔姐,你怎麽了?是不是哭了?”
黛柔淺淺的勾起唇,噤聲不語。
通常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說,我沒事,隻是沙子吹進了眼裏?不,太蹩腳的謊言。
從四年前她失去最愛的時候,她就發誓今生今世再也不說謊。
愛,就是愛,再也不會隱瞞,然後空留下一輩子的遺憾。
童可可擔憂了看了黛柔一眼,然後將文件放在桌上。
“柔姐,昨天有人來了,說要和咱們洽談楓洛幼兒園那塊地皮的事,我說不賣,但他們還是非要和你談談,聽說是做什麽交通什麽的,新幹線什麽的。”
不能怪她含糊不清,主要是那些人搞得神神秘秘的,說什麽也隻能和柔姐談,死活不跟她說。
黛柔翻著文件的手,頓了頓,忽然抬眸,問:“你剛剛說什麽?”
唉?她剛剛說什麽?
童可可趕忙回憶:“哦,是有人要和你談楓洛幼兒園地皮的事情。”
“不,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我還說,他們好像是為了弄什麽交通什麽的,好像是新幹線.……”
“新幹線?是不是格麗華德公司派的人?”
童可可愣怔:“對對對,柔姐,你怎麽知道的?”
她怎麽知道?當初新幹線工程是她爭取來的,每一個計劃每一個步驟都有她的參與。
曾經新幹線還是她從他手裏奪過格麗華德的重要一步,後來卻可笑的發現,她隻是在按照他計劃一步步前進。
黛柔合上文件,然後嚴肅的交代:“你還有那些人的名片嗎?”
童可可點了點頭:“有,他們告訴了我他們的聯係方式。”
“那好,你幫我聯係他們,就說想要楓洛幼兒園的地皮,可以,讓他們的老板親自和我談。”
“好的,柔姐,我現在就打電話和他們說。”
童可可領命出門做事,黛柔完全沒有心情看文件。
那晚坤沙告訴她,他想辦法讓藍洛來到了這裏,因為有個案子要在這個小鎮進行。而且,這裏也是最不受老伯爵監視的地方,要她好好把握。
很快,童可可便帶來了格麗華德的回複。
第二天黛柔便到了他們約定的地點見麵。
但是,沒有他。
黛柔倏然站起身意欲離去,幾個男人都疑惑的麵麵相覷。
其實,在看到被這個小鎮上的居民稱之為傳奇的女人竟然這麽年輕,他們也不由得驚訝。
“楓小姐,您這是怎麽了?你不是說要我們談談嗎?怎麽這就走了?”一個男人也站起身,看起來職位並不高,扮演起了和事老的身份。
黛柔淡淡的掃了他們所有人一眼,沉聲說:“先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秘書和你們表達不精確,我說過要和你們的老板見麵,而不是隨隨便便找來幾個高層魚目混珠,如果你們真想和我談這塊地皮,就請讓我看到你們的誠意。”
有幾個男人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和事老男人堆起滿臉的笑:“楓小姐,說笑了。我們總經理就坐在那裏啊,您怎麽能說我們沒有誠意呢。”
黛柔笑笑:“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什麽好談的了。”
她回頭:“可可,我們走。”
“是,柔姐。”童可可趕忙附和,然後抱起公文包跟在黛柔的身後。
這時,始終坐在一旁的總經理突然開口:“楓小姐為什麽一定堅持要見我們老板?”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她是如何篤定他們老板就一定會和她見麵。
黛柔轉過身,絲毫不畏懼的看著那個男人的眼睛:“因為楓洛的地皮值得,如果他夠聰明,就一定會見我。”
眾人皆是一愣,從沒有見過這麽有自信而且什麽都不怕的女人。
總經理思忖了片刻:“楓小姐等一下,我聯係一下我們老板。”
其實始終,黛柔的心都以不規則的節奏跳動著,尤其是總經理放下電話的,那一刻更是心跳如雷。
他笑了笑:“楓小姐好氣魄,我們老板——決定見你。”
一路上,黛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棟別墅的。
稱之它為別墅,倒不如稱之為桃源仙境。
四周栽種著各種各樣的花草,綠意盎然,一片原生態的自然風光正是這個小鎮最獨有的特色。
原木製造的房子大得出奇,但每一個細致角落都充分證明了蓋房者的用心,而木屋任何可能的地方都開出了窗戶,陽光透過五彩玻璃照得室內一片燦爛。
建築內外都有巧奪天工的木雕裝飾,有些則踱金,所有房間都顯示出手工雕琢的迷人風采,毛皮及手織地毯、織錦壁毯、手工織床單。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黛柔卻無心思去觀賞這裏不一樣的美景,畢竟這個男人向來要求甚高,她一直都知道。
而她現在很緊張,之前下好的決心在走進這幢別墅的時候消失的毫無蹤影。
他會怎麽對她?第一句話會對她說什麽?看到她,他會想起來什麽?
黛柔現在就像是等待老師考評的學生一般,端端正做好,雙手規規矩矩的平穩放在雙腿之上,除了掌心不停向外冒出冷汗,還有些顫抖之外,她這名學生一定會得到滿分。
黛柔深呼吸,再深呼吸,但她的理智每每遇到這個男人都會罷工關機。
就在黛柔內心無比糾結的時候,一個身材高頎的男人緩緩從樓梯走下,腳踩著意大利的純手工地毯,所以他的接近黛柔絲毫沒有發現。
藍洛緩緩走下,一眼便看到端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因為角度不對,他隻能看到她纖細的身材和線條優美白皙的頸項。
再接近一步,他便清晰的看到她的雙耳,直覺告訴他,她的這對小巧的耳珠——一定很美味。
再向前一步,便看到她白皙嫩滑的側顏,完全沒有人工染料的雕琢,原生態得就像這房子外的風景,絲毫沒有破壞到那份純淨。
一步又一步,藍洛奇異的發現自己竟然不想控製自己不斷地向她接近,她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磁石不斷地引誘他上前,再上前。
直到最後,他完全的站在她的麵前。
果然很美,她疑惑的抬眸,那張無辜、楚楚可憐的雙瞳仿佛放進了一汪秋水,波光瀲灩柳條柔,竟然是奇美。
突然,他隻感覺到下腹一緊,一股奇異的熱流瞬間從身體裏流竄。
竟然單單看著,他就對她起了反映?
是他太久沒有女人了,還是這個女人這張臉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而她又勾引了多少男人?
想到這,連藍洛都沒有發現自己向來隻是雅痞的勾著邪魅淺笑的五官,此刻有些冷凜的皺了起來,很不開心。
當藍洛站在黛柔麵前的時候,她呆了,愣了。
歲月沒有為他增加滄桑和年輪,上帝對他太過優待,他變得更加成熟而有魅力,就像是一壺純正的烈酒,開始淡而無味,但時間越久,年歲越多,它就越來越香醇,唇齒留香。
即便沒有淺嚐,即便隻是嗅著,一樣會被這種醇濃的味道深深吸引著。
一瞬間,激動的情緒滿溢她的胸口,化成淚水濕紅了她的眼眶,這麽多年來,她真的等到他了!
黛柔緩緩垂眸,不想在‘第一次見麵’就留下愛哭鬼的印象。
兩顆眼淚落下,掉在地上的手工製作的高級地毯上,落地無聲,然後化為虛無。
“你就是楓洛幼兒園那塊地皮的主人?”
他大步跨過她,毫無表情的從她身邊走過,然後姿態優美的做到沙發上,慵懶而迷人的伸展修長的四肢。
唇邊淡淡的勾著笑弧,碎發隨意的在光潔的額頭上搖曳,朱砂淚痣妖冶依舊,一切都是她最熟悉的動作。
但他幽深眸底閃爍著的光芒,卻讓她心痛。
陌生,全然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