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對不起
“哎。”
尹娜搖了搖頭,已經第二十三次歎氣。
忽然,身後傳來輕柔的聲音:“尹娜,你在看什麽?”
尹娜一驚,趕忙將窗簾拉了上去。
回過頭,向夏惜柔揚起大大的笑容:“嗬嗬,沒……沒看什麽。”
夏惜柔不甚相信的看了她一眼,但沒說什麽。
“對了,夏惜柔,你餓不餓?要不我去給你倒杯牛奶,你這幾天吃什麽吐什麽,需要多補補。”
夏惜柔點點頭,感激道:“尹娜,這幾天多虧了有你陪著我。”
尹娜拍了怕胸脯:“這算什麽,你在這裏就我這一個好朋友。我不幫你誰幫你啊。你好好在這坐著,我去給你熱杯牛奶,馬上就回來。”
夏惜柔笑著點點頭:“好。”
尹娜一股腦就鑽進了廚房,雖然她身為女性同胞,但還是受不了夏惜柔對她笑。
每次一看到夏惜柔微微彎起的嘴角和眼睛,她的心都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怨念哦~連女人看了都心動,夏惜柔這廝真是造孽喲!
尹娜一邊熱著牛奶,一邊抱怨老天爺的不公。
叮的一聲,她打開微波爐,將牛奶倒進杯子裏,然後拿給夏惜柔。
可剛走到客廳,她就僵住了身體。
“呃,你都看到了。”
夏惜柔緩緩地轉過身,她的身後,是透明的落地窗,窗紗隨著微風輕輕飄蕩。
她的表情仍然是冷淡的平靜的,幾天來,夏惜柔的臉上幾乎就隻有這一號表情。
尹娜有些躊躇的開口:“其實,我從昨天就發現總裁整夜站在樓下。”
“可是醫生說過,你需要靜養,我怕影響到你的情緒,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說完,她就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夏惜柔的表情。
但夏惜柔始終低垂著眼簾,一雙翦水的瞳眸被深深地隱藏起來。
須臾,她才淡淡的開口:“牛奶我不喝了,我有點累,先去睡了。”
看著夏惜柔毫無表情的回到房間,尹娜的視線又轉到落地窗外。
然後,第二十四次歎氣。
“哎。”
……
夜深,涼風把周圍的樹木吹得沙沙作響,月亮縮在雲層後麵,時而露出一角來,沒有幾分鍾,就又吝嗇的縮了回去。
靳言繹高大的身體仿佛是不覺得夜晚的寒冷,隻穿著西裝便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長身玉立,在暈黃的街燈下,平添了幾分蕭索。
尹娜無奈的搖了搖頭,緩步走了過去。
看到有個身影向著邊走來,靳言繹的身體有瞬間僵硬,但當他隱約看清來人的長相時,深邃的黑眸中迅速劃過一抹失望。
“總裁,你怎麽這麽晚了還在這裏,明天難道不用上班嗎?”
靳言繹搖了搖頭:“她呢,還好嗎?”
他的語氣充滿了擔憂,尹娜一時心軟,也把要好好教訓男人的決心放到一旁。看著在公司那麽多女人都暗戀的英俊總裁,如今憔悴的讓她都不忍直視。
“她很不好。”
靳言繹的臉上又增添了幾分黯然,高大的他好像一時間老了幾百歲。
尹娜接著說:“我想你應該知道那天發生的事了吧,要不是我帶著我表哥及時趕到,也許夏惜柔就會被那些男人……哎,不說也罷。”
“隻是每當想起夏惜柔那時候的樣子,我都好心疼。”說著,尹娜的眼眶一紅。
靳言繹也像被人打了一拳,臉上頓時變得蒼白。
“總裁,你上去看看她吧,自從那天之後,夏惜柔就大病了一場,這幾天也斷斷續續的,大病小病就沒有停過。”
“吃什麽吐什麽,醫生說這是心裏上造成的原因,可是她還不肯好好看病,每天晚上我都聽到她做惡夢的聲音,可是隔天一早她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什麽也不說,就坐在床上發呆。”
將一串鑰匙放到男人的手中,尹娜說:“也許她會聽你的勸。我先走了,今晚就不回來了,你幫我好好照顧夏惜柔。”
“總裁,無論如何,你也要勸她養好身體。”
靳言繹感激向尹娜點了點頭。
鑰匙旋轉,他輕輕的打開了公寓的大門。
客廳裏留著一盞燈,柔和的光折射出來照亮了整間房間。
順著記憶,靳言繹輕易的找到了夏惜柔現在居住的臥室。
剛剛尹娜對他說,夏惜柔吃過藥後才能夠睡得沉,所以這幾天,她都是依靠藥物才可以整夜安眠。
靳言繹小心的坐在床邊,即使知道她不會這麽容易就被吵醒,但他的動作還是很輕,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她的身軀是冰冷的,蒼白的容顏在睡夢中還緊緊地蹙著眉頭,很不安穩。
他小心翼翼的執起她的手,卻在看到她傷痕累累蒼白的小手時,瞳孔猛烈的收縮,心痛更甚。
她的掌心有很多傷口,有的已經結痂,有的依舊還露出血肉,但因為塗了藥膏,所以沒有血流出來。
曾經纖細蔥白的手指,沒有血色,幾根指頭纏繞著厚厚的紗布。
一圈一圈白色的紗布,好似也一並將他的心緊緊地箍住,沒有一絲空隙,讓他此刻就連呼吸都是奢侈。
他真的不能原諒自己,夏惜柔身上的每一道傷痕都不斷提醒著他,曾經,他是多麽無情,多麽冷酷,多麽殘忍。
“夏惜柔,對不起,原諒我……”
滾燙的淚水,劃過他深刻的五官,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上,她的臉上。
布滿血絲的黑眸中滿滿都是她,靳言繹用顫抖的雙手,輕撫她的發,她的輪廓,雙眼卻朦朧得看不清他的麵容。
他緩緩地爬上床,陪著她一同躺在床上,將嬌小的她納入胸懷。
在聞到熟悉的幽香,感覺到如此契合的擁抱,他滿足的微笑著,將臉埋進她的發中。
而熱淚,卻在不知不覺中,再次濡濕了她的發……
……
清晨,忽然一陣細微的聲響,驚醒了在床上睡著的男人。
幾天來的心力交瘁,讓靳言繹剛剛躺在床上就沉沉的睡去。
也許是懸在喉嚨幾天的石頭落了地,也許是看到夏惜柔完好時放鬆了緊繃的情緒,總之,再醒來時,天已經微微露白。
靳言繹看了看身旁還在睡夢中的夏惜柔,在她的額頭輕輕的印下了一吻,然後下床,走了出去。
“我回來了。”
尚嘉東抱著一大堆的日用品走了進來,輕喚了一聲聽到沒人回答,估計她們都還沒醒。
搖了搖頭,他把東西放到廚房,開始收拾起來。
突然,一道冷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你是誰?你在這裏做什麽?”
聽到男人的聲音,尚嘉東也是一愣,隨即停下手中的工作,疑惑的轉過頭,在看到門口站著的高大英俊的男人時,他的眼中劃過一抹驚訝。
不過……
“你又是誰?”他反問。
靳言繹皺了皺眉,冷聲說:“我是這個房子的主人。”
“哦!那你一定就是尹娜口中的那個混蛋總裁?”不知是尚嘉東太傻口無遮攔,還是他故意這樣說。
但靳言繹在聽到尹娜的名字後,也大致猜到了眼前這個長相普通的年輕人的身份。
盡管他很不悅這裏有個男人出現,但是想到是這個人救了夏惜柔,所有的不快也隨即吞下。
靳言繹剛想說什麽,隻見到尚嘉東的視線忽然看向他的身後,然後說:“夏惜柔,你怎麽起來了?”
靳言繹的身體一震,緊緊握住了拳頭,然後極其緩慢地僵硬的轉身。
夏惜柔臉色蒼白如紙,穿著一件白色睡袍,更加映襯了她毫無血色的麵容。
這樣看著她,才發現她好像又瘦了許多,身體虛弱得竟要扶著牆壁才能勉強站立。
夏惜柔站在那裏,她用迷惘的,疑惑的眼神深深地凝望著他。
“惜柔……”他輕柔的喚道,開口卻聲音嘶啞。
尚嘉東看了看夏惜柔,又看了看眼前高大的男人:“呃,你們談,我先出去,晚上再回來。”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相互注視的兩個人依舊站在那裏。
夏惜柔歎了口氣,用冷淡的口氣問:“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
靳言繹看出她的轉變,冷峻的麵容有著受傷的陰影,但更多的,是濃濃的深深的愧疚,就像是強力的硫酸,不停地腐蝕著他的心髒。
“我有話要和你說,我先扶你進去。”
“不要碰我!”夏惜柔忽然後退了兩步,臉色比剛剛更加蒼白。
靳言繹僵硬的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然後緊握成拳,無力的垂下。
夏惜柔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回到了房間。
靳言繹苦澀的扯了一下嘴角,緊隨其後。
“對不起。”第一句,他便這樣說道。
但他自己知道,欠她的,遠遠不止這一句道歉。
而夏惜柔,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沒關係。”
她冷淡的語氣,簡短的話語,卻加速了男人的不安。
他寧願她罵他,打他,但她卻隻是這樣安靜,冷淡的對待他,好像他隻是一個陌生人,或者連陌生人都不如。
因為,現在的夏惜柔,就連一個眼神都不想拋給他……
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了許久,靳言繹並不是會說話的男人,甚至每次麵對夏惜柔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之前的幾次,除了傷害和侮辱,他好像從沒有討過她開心。
他之前信誓旦旦的要給她幸福的承諾哪去了?他曾經在眾人麵前對她說愛的勇氣哪去了?
他為她做過什麽?在她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他在哪裏?
他做的,隻有一味的傷害和對她的不信任。
他的確,沒有資格要求她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