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望江城之危(2)
“離開了望江城,渡過了這條在皇都城之外最廣闊的江水,你便從此都隻是蘇落,不要再為你的父母親人而哀傷,更也不要再讓本王在你的臉上看見一絲一毫的彷徨。”
這已經是長孫晏離又一次給她的仁慈和退讓。
蘇落站在江畔,久久沒有動,良久之後,回眸看向皇都城的方向。
這八年來的所有故事都是在這裏,然而她卻在今日要度過這條江,徹底的與過往的這八年說再見。
父母,親人,顧家,還有永君王府裏的一切,都將是過眼雲煙。
從此以後她都不會再是顧傾城,她隻是蘇落,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蘇落。
從此以後她與顧傾城之間僅剩的關係便是她要替顧家人報仇,要血刃那些仇人,其餘,便再瓜葛。
蘇落望著皇都的方向許久,最後緩緩的閉上眼,微微勾了勾唇。
也罷,再怎樣不舍終究也隻能是過去。
再怎樣難以割舍終究那些故人都已是黃土白骨,含冤散魂。
緋玉正在馬車邊收拾著細軟,回頭就看見蘇落在江邊慢慢的蹲了下去,更驚訝於蘇落接下來的動作。
隻見蘇落忽然咬了她自己的手指,直到指尖出了血後,便將那血滴落在地麵上,然後蹲在那裏望著地麵久久的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殿下……”緋玉回頭看向在不遠處的長孫晏離,卻見他早已看見了蘇落的動作。
“將別故裏,滴血訣別,至親之人皆長眠於地下,將血入土以示祭奠,這是她的心思,不必去打擾。”長孫晏離淡看著蘇落的動作,在緋玉出聲疑問時淡淡的說。
緋玉頓了一下,懂了,點點頭:“是。”
雖是不去打擾,但長孫晏離卻是看著蘇落的方向許久,看著她卸下往日的倔強和遮掩,毫不掩飾她的哀傷,蹲在那裏像是個對未來茫然又無助的孩子。
的確如她所說,回天闌國的一路凶險是必然,但她所沒有預料到的是,回到天闌國後,才是真正的步步凶險步步危機。
半個時辰後。
蘇落站起身,轉過身向著渡口的方向走時,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
長孫晏離已經上了船,因為她而耽誤了幾乎半柱香的時間卻並沒有命人來催促。
在蘇落自覺的走到渡口邊,在侍衛和石女的攙扶下順利登上船的時候,她抬起眼,對上了長孫晏離的視線。
“收拾好心情了麽?”他問。
蘇落微微勾唇:“殿下已經給了落兒許多次機會,也給了落兒許多時間去整頓心情,若是到現在仍然沒有收拾好,那豈不是愧對殿下的一番耐心?”
長孫晏離看向她澄澈的眼底,挑了挑眉,抬起手對向她:“準備好了,就到本王身邊來。”
蘇落看著他的手,沒有說話,緩緩的抬起手,將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手心,在長孫晏離將手合攏微微使力的刹那,她整個人便直接毫無防備的摔向他的懷裏,重重的靠在他胸前的刹那,感覺到自己的腰間被他攬的很緊。
“上了船,從此便是本王的女人,莫要後悔。”
蘇落低下頭看向自己腰間的手,看著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聲說:“承蒙殿下不嫌棄,落兒一個下堂棄婦,能得殿下青睞已是三生有幸,哪敢一再的抗拒?”
聽見她這樣順從的回答,長孫晏離卻顯然是並不滿意,低眸瞥了她一眼:“你知道本王想要的是什麽。”
蘇落微笑:“落兒的心已經死了,殿下確定會稀罕一個已經沒有生氣的東西?”
“本王會讓它活過來。”長孫晏離攬著她走向船艙,將她安置在裏麵後說道:“我們一行人共乘三隻船渡江,這江麵須要三天兩夜的時間方能渡過,渡過此江後便離南部的要城不遠了。”
蘇落轉頭打量著船艙下的幾個別致的房間,出口的話卻冷靜的不像個第一次坐船的年輕女子:“在江上還會發生殺手前來暗殺的事件麽?”
“十有八.九會有刺客,你既心裏有所準備,本王也免得再來安撫你。”長孫晏離仿佛半開玩笑似的說道:“若是怕了,本王的房間隨時歡迎你。”
蘇落當即臉頰上一燙,想到昨夜與他同房而眠時就沒有睡好,現在終於可以各自睡各自的房間了,當然不會主動送上門去。
“既然選擇走上這條路,又怎麽會怕?”
長孫晏離卻仿佛頗有些遺憾道:“你這丫頭太機警也不是什麽好事。”
蘇落輕笑,直接轉身進了房門,回頭在關上門之前看著站在門外的長孫晏離笑道:“殿下,落兒昨夜沒有睡好,更也因為房間裏有您而沒法沐浴,今天終於可以獨自在房裏沐浴了,殿下確定還要繼續站在這裏麽?”
“本王未來的夫人洗澡,本王有何看不得?”長孫晏離邊說邊做勢要直接進她的房裏去。
蘇落卻是連忙在他走進門之前將門迅速關上,隔絕著一道門板後她背過身靠在門板上,心口一陣亂跳:“書裏有言,非禮勿視,殿下還是遵從書中教訓為好,落兒畢竟現在還不是您的夫人,無論其他人認為我們之間的關係怎麽樣,但至少我們心知肚明,還請殿下回您自己的房間吧。”
“蘇落,你這種不識抬舉的女人若是能在晟王府裏安安穩穩的活下去,本王才是真正的服氣你。”
長孫晏離拋下一句不冷不熱又莫名奇妙的話後,腳步聲便緩緩離開。
蘇落靠在門前,聽著他離去的腳步聲,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是微微愣了一下。
她哪裏不識抬舉?
她隻是……
每一次在長孫晏離對她示好時都不知道要怎樣麵對而己。
也許是因為曾經對溫無涯用情太深,最後卻也傷的太深,所以無論長孫晏離再怎樣的好,對自己再怎樣的縱容,都隻會讓她在接近他的同時將心拉的更遠。
這已經是一種本能的抗拒,對感情,對男人,對身邊的所有人,都不再留有完全的信任。
或許這樣隻會讓她的前路越來越艱難,可是心病難醫,隻有感覺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在一個空間裏,才勉強能有一些安全感。
或許,這便是一種病態吧。
害怕任何感情的接觸……她似乎是真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