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節
候太監宮燁就走了進來,手中還捧著一隻錦盒,聲稱是茗淑妃送來的禮物,他盡管心中有些不爽,不過一想到錦櫞,便趕緊接了下來。
等到宮燁推出去了,他才將錦盒遞給錦櫞,說道:“你打開看看吧,依我看這尺寸裏麵應該是一隻釵子,八成是送給你的,你若是看著喜歡就收下吧,畢竟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錦櫞有些好奇,她和竹林茗相識才不過一天,那個姑娘就已經熟絡到要送她禮物了?不過她還是輕輕打開了錦盒,拿出了裏麵的物什。步搖垂下的珠子在風中微微搖晃,發出好聽的聲響,上麵雕刻著一隻盤踞著的貔貅,威風凜凜。
“這還真是……”待到錦櫞看清楚了這上麵雕刻著什麽東西,她不禁苦笑道,“送我一支貔貅金釵還真的是看得起我,不過她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麽,也難為她的一片心意了。”
“你如果是個尋常將軍,可能這物品還有些用處,”澤彥也看清楚了這上麵的貔貅,有些啞然失笑,“不過她也算是用了點心思了,平常那些嬪妃還會時不時地送過來一些小禮物,她倒是一直都無動於衷,就算我將她升為淑妃了,也不過是煮了碗羹湯前來感謝一番,你大約是這個宮中第一個收到竹林茗禮物的人了。”
錦櫞研究釵子的目光頓了頓,她還是不可避免地聽到嬪妃這二字。是啊,畢竟澤彥是一國之君,不管怎樣都還是要娶一些貴族的女兒當做妃子來穩固自己的皇位,可是她此時卻驚慌地發現,她越來越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了,嬪妃二字就像刺一般留在她的心頭,怎麽拔也無法消除幹淨。
是啊,帝王之愛,也是難以留在一人身上的。
如果自己那個時候像平常的妃子一樣規規矩矩,還會有他們日後的情誼嗎?
“你在胡思亂想什麽呢,”澤彥見到錦櫞的目光在一瞬間黯然了下去,便知道她又想到消極的地方去了,“錦櫞就是錦櫞,況且我們既然已經相遇了,那就不再去想之前的事情了,那都無法改變了。我倒是很慶幸能在那個時候遇見了你,好像也是春末夏初的時候,春風落佳人,大概是我這輩子得到過的最好的禮物。”
錦櫞一聽這話,反倒吃吃地笑了。她喝的酒有些多了,這落花佳釀雖然名字好聽婉轉,卻不是什麽清淡的酒,酒性極烈,一般女子喝個一兩杯便會覺得頭暈身子發軟,哪裏會像她一樣,一杯喝完就毫不猶豫地再往杯子裏續酒,好像要把這輩子所有的酒都在一個晚上喝完一樣。她此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幾杯,隻是終於覺得頭開始暈了,身體有些虛浮,但性子卻比往日大膽了起來,大約是臉上熱熱的,不大膽一些,恐怕消不去這樣的熱度。
“真好啊,你澤彥居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錦櫞將酒杯舉到澤彥的麵前,示意他也舉起杯來一同喝酒,“你這話要是讓其他妃子聽見還不要驚訝死,那個薄情的帝王居然也會說出這樣情深意切的話來,真是好玩。”
澤彥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錦櫞的臉上浮紅,就算她沒有湊近,他也可以聞見有股淡淡的酒氣飄散出來,他不禁有些苦惱地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有些進退兩難。他本想借著這次的喝酒賞花將錦櫞留在宮中,多相處一段時間,可是現在錦櫞已然喝醉了,需要有人照顧,他這宮中入夜之後不留侍女,恐生事端,可是隻有他一人照顧的話,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唉,幹嘛喝這麽多,”澤彥有些煩惱地敲了敲腦袋,歎了口氣,“我也有錯,早知道就不把這落花佳釀拿出來了,宮中好酒明明多得是,我就是貪個香味,不過你這都喝了幾杯了,平常就算是男子也沒有喝這麽多的吧?”
“這酒多多好喝啊,我惦記它好長時間了,更何況我已經好久沒有喝酒了,在外麵隻能最多隻能喝喝六沐,這落花佳釀可是鰩城隻有啊,”錦櫞見到澤彥一臉憂煩,天色又已晚,就扶著桌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你不用擔心,我這就回聽鯉宮去,不會出什麽事的。”
她的腳步也已經有些虛浮了,這落花佳釀雖然起初喝著還覺不出什麽,但是後勁極大,她停了杯之後便覺得頭腦暈乎乎的,一股酒勁迅速地衝上了她的大腦,讓她在一瞬間都無法分清楚自己究竟身處何處,隻看得清眼前成片青色的熒光在搖曳,恍若置身花海,但又好像在夢境之中。
澤彥的聲音已經在耳邊模糊了,她完全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麽,隻是覺得身邊有個人一直堅持不懈地扶著已經走不動道的她,還一直在喋喋不休地念叨著,她努力地睜開眼睛想要分辨出自己究竟身處何處,可是卻架不住一股一股湧上來的酒勁,不多時便合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78 噩夢突襲
又是這個夢……錦櫞依稀有些印象,好像在岩城也做過相同的夢,溫暖的湖水帶著她一下又一下地沉浮著,她躲在水麵之下看著那個在湖邊的憂鬱少年,他盡管年歲不大,但眉目已經稍顯英俊之色,如果長大了,那一定是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可是他一直都是這樣愁眉不展,悶悶不樂的模樣,就算有時候他的母妃也會過來陪他說說話,雖然他表現上展現出喜笑顏開的樣子,但錦櫞卻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眼底,依舊有鬱鬱寡歡的神色。
好想走上岸去,去見一見那個憂愁的少年,撫去他眼底的寂寞和憂悶,想讓他像一個少年一樣笑出來,想要看一看他真正的笑容是什麽樣的。
心頭突然有悸動傳來,如同一隻小獸一樣想要撞出牢籠,她在睡夢中突然想起了那個笑容,雖然僅僅是驚鴻一瞥,可她卻不敢忘記,深深地刻在了腦海裏。這大概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的笑容,不帶憂愁,柔情婉轉,每每回想起來,便覺得心頭悸動不止,就如同收到了蘇言花的小姑娘一般,心底有情愫翻湧。
那個少年就是他啊,當初在岩城的時候,錦櫞也疑惑過,可是那時時間緊迫,她不一會兒就把這個夢忘得一幹二淨,可是如今再次夢起來,心境卻是不同了。她已經見到了那個少年真正的笑容,沒有什麽遺憾,甚至還滿心歡喜。
原來如此,其實一切早就都既定好了。
自從看見了那個少年,她的心中就埋下了一份執念,一份想讓他再展笑顏的願望,所以她能站起來,沒有經曆像雲廿那樣的痛苦,就這樣從聽鯉宮的湖水中走了出來。她不僅僅是為了守護這個國家而來,也是為了守護這個人而來,願為之死,借由而生。在那一瞬間,有成片的蘇言花在她心中盛開,原來世間情愛,也是如此,忍不住的悸動,想要見一麵的急切,都在她的心中湧上來。
可是卻不像是那些話本寫的一樣,她初見鍾情,日久卻生出了懼怕之意。他說到底都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從不會輕易相信他人,她能夠在聽鯉宮中安然無恙待上三年已經是福運滿身了,這後宮之中又有哪個女子能夠得到如此長久的帝王寵愛?更何況,他隻要留個心眼去查一查,便知道她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趕出宮去都未可知。
所以一步錯,步步錯,她最初無法讓澤彥相信自己,日後卻覺得越來越難以啟齒了,所以才導致了澤彥有讓國師捉住她,生取鯉珠的舉動。她怪不了任何人,隻是命運的交錯才讓他們陷入如此境地,如果時光能夠重來就好了……
可是時光不會倒退,就算會倒退,她估計也無法逃出那個國師的手掌心,她至今記得那張陰鬱深沉的臉,明明妖媚至極,卻能夠當上眾人敬仰的國師,每當她想起他那時看她的眼神,便覺得心中一陣寒意。
她隱隱地覺得,國師並不是為了陛下而取出她的鯉珠的,如果沒有澤彥的命令,他大概也會找時機來捉住她。
這個國師……這樣的眼神好像在哪裏見過,是在哪裏呢?
“呼——”錦櫞突然從夢中驚醒,她好像知道她在哪兒見過這樣的眼神了,那樣的夢境驚得她一身冷汗,直直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姐姐你醒啦?”有活潑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琯宣端著一支蠟燭走了過來,在錦櫞的床邊坐定,仔細端詳著她略微蒼白的小臉,“姐姐你醉酒歸來,我雖然已經喂你喝了點醒酒湯,還喝點茶,但現在臉色還是不太好,現在醜時才剛剛過去,天還要好些時候才會亮,不如再躺下睡一覺?”
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