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瀟瀟朝紀老爺子尷尬一笑。
她從沒有過這樣見家長的經曆,此時心中慌亂不已,十分想要逃跑,但是轉念一想,即使她和紀景曜的婚姻不過一紙契約,此刻她作為他的妻子裝也該裝得像點,於是她底氣不足地開口說:“您好,爺爺。”
紀老爺子的反應很是出人意料,他隻是淡淡掃了一眼未來的孫媳婦,像是早就見過麵一般,淡淡說了個“嗯”字,再沒其他話語。
“既然您沒意見,那她便定下了。”紀景曜語氣淡淡地說。
“你不是早就定下她了嗎,還來問我這個老頭子作甚!”
“是。”
顧瀟瀟滿頭霧水地聽著二人談話,什麽叫做“早就定下”了,難道她和紀景曜早就相識,連家長也見過了?這麽多事情她都忘記了?
紀老爺子雙手一背,朝紀景曜揚了揚下巴,吩咐說:“你跟我過來。”
紀景曜也做過這個動作,他的模樣和紀老爺子出奇的相似,看來還真是一家人。
紀景曜走後,顧瀟瀟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在顧家大宅裏閑逛起來。穿過大廳,寬闊的後院出現在了眼前,潔白的百褶太陽傘立在石板路盡頭,下麵整齊擺著精致的西式桌椅,鏤空雕花的白色茶桌上麵放著金邊包裹的昂貴茶具。顧瀟瀟一時看得出了神,拿起茶杯在手中把玩起來。
“小心!”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顧瀟瀟手一抖,茶杯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這可是夫人最心愛的茶具!”一個穿著棕色製服的傭人滿臉不悅地走了過來,跪在地上小心地撿起了碎片,而後指責顧瀟瀟說,“你怎麽這麽不小心!你是誰,怎麽進來的?”
“我……”顧瀟瀟一時答不上來。
要她親口說出“紀景曜妻子”五個字,還是有些難度的。
“王媽,怎麽了?”身後傳來一個尖細的女聲,像是剛睡醒不久的樣子,聲音裏還帶著些許慵懶,“這是誰,新來的傭人嗎?”
顧瀟瀟聞言轉過了身,柳芸萱一見她的模樣便愣住了,這張臉她記得再清楚不過!
“你,你是顧瀟瀟?!”柳芸萱伸出兩根塗抹鮮紅指甲油的手指顫抖地指著顧瀟瀟,聲音也變得憤怒起來,“你個殺人犯!你還敢出現在紀家!”
“你說什麽?”顧瀟瀟皺了皺眉,聽不懂柳芸萱在說什麽。
寂靜的後院裏,柳芸萱一反常態指著顧瀟瀟怒罵起來,她刻薄的聲音回蕩在整個院子裏,不一會就驚動了在談話的紀景曜和紀老爺子。
“幹什麽了?”遠處的木地板“咚咚”作響,紀景曜雙手插兜,出現在了後院,“家中怎麽成了菜市場?”
柳芸萱一見紀景曜出現,更加激動地扯上了顧瀟瀟的袖子,生怕她跑了似的,“景曜!這個女人就是當初害死博倫的人,她回來找你了對不對,她怎麽還敢來糾纏你!”
顧瀟瀟被柳芸萱突如其來的一番話給嚇到了,愣著一張臉,不知道說什麽,紀景曜看了她這番模樣連連皺眉,走下台階,朝她靠了過去。
“我想,你似乎對我妻子有些誤會?”紀景曜的話尾上揚了一個音調,他一把扯下柳芸萱的手,將顧瀟瀟攬在了懷裏,“她現在是我的妻子顧瀟瀟,你以為呢?”
紀景曜的話語看似輕描淡寫,可其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柳芸萱滿臉不可思議,睜大眼睛看著他,“怎麽可能……”
紀景曜抬手叫來了傭人,指著柳芸萱說:“快吃飯了,扶夫人進去。”
柳芸萱走後,顧瀟瀟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些什麽,她想了想開口道:“剛才那位夫人……我從來沒有見過。還有什麽博倫,我不認識,我更不可能……不可能殺了他。”
紀景曜不語,顧瀟瀟又轉頭著急地給紀景曜解釋,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將晗晗的醫藥費給斷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確實是第一天來紀家,那位夫人真的認錯人了!”
紀景曜這時才低頭看了顧瀟瀟一眼,輕輕地說:“我信你……她平時不是這樣的。”邊說著,紀景曜踱到了茶桌邊,手指隨意撥弄起了桌上的碎片。
顧瀟瀟看到他頑劣的小動作皺了皺眉,抬手便收起了桌上的碎片,把它們一一投進了垃圾桶裏,隨口問說:“那個博倫是她兒子嗎……他死了嗎?”
紀景曜這時抬頭看了看她,目光閃過一絲戲謔,“你不是拚命想和這件事撇清關係嗎,還問?”
顧瀟瀟一時無言。
紀景曜轉身緩緩走回了屋中,臨走時吩咐她說:“走吧,陪爺爺吃個飯。”
不知怎的,顧瀟瀟總覺得此時的紀景曜整個人都柔和了不少,斂去平日裏那些刻薄與冷漠,他這個人還是很好說話的。
午飯是在一個小廳吃的,紀家老爺子坐在主位,旁邊坐著紀景曜的爸爸紀傑明,還有柳芸萱。一餐吃下來,幾乎都是紀景曜在和紀家老爺子說話,顧瀟瀟偶爾會被提及,不過紀家老爺子問她的都是些奇怪問題,她並回答不上來。奇怪的是,紀傑明夫婦像是透明人一般坐在一側,半字不言。
按說這結婚是大事,為什麽紀景曜都不主動第一時間告訴父母呢?
一頓飯吃完,臨走時紀景曜抓起顧瀟瀟的手,像是在告知今天天氣很好一般,對紀傑明夫婦說:“她是我的妻子,顧瀟瀟。”
顧瀟瀟看到,紀景曜在說這話時柳芸萱的身體明顯一動,但她很快被身邊的紀傑明壓了下來,紀傑明朝他們二人笑笑,點頭表示同意。
這到底是為什麽?
回去的路上,顧瀟瀟終於沒有忍住,問了出來,“你家,是不是爺爺說了算?”
紀景曜正在看文件,聽了這話抬起頭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顧瀟瀟知道,紀景曜這個眼神就是默認了,於是她又問,“那你父親是不是犯了什麽大錯,你爺爺不原諒他?”
答案是也不是,紀景曜並不想解釋,他又看了顧瀟瀟一眼,仍是沒有張口。
顧瀟瀟聳了聳肩,無聊地看向車窗外。車子一圈圈順著盤山公路開了下去,很快進了市區,隻是走的方向顧瀟瀟有些陌生,這不是回醫院的路,也不是回她出租屋的路,紀景曜要帶她去哪?
“我們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