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女扮男裝入學堂
歹人是在山澗那兒被發現的,一共三個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也沒有外傷。
阿答的手下把人拖回來後,潑冷水都弄不醒。最後還是魏老大夫看了才發現,居然是被人用銀針紮暈了。
“這人是高手,也不知道是正是邪,就這手法來說,肯定是擅醫術的。”
老大夫擦了手:“讓他們躺這裏,先給綁上,大概過一兩個時辰就會醒。”
阿答直接讓人弄來一個大木頭籠子,把這幾人綁了手腳關進去,就擱天井裏頭,四個人看守。
其他手下繼續在山裏查找,特別是溝澗那一帶,連帶所有的草叢都要撥開看看,一處不能放過。
還別說,真被他們找到點線索,而那線索直指對麵山頭的書院。
“書院那邊都有些什麽人?”
“這個就不清楚了。那書院是本地最大的一所,來往的學子很多,還有外地遊學過來的,還有跟著師長來訪學的,要一一排查的話,我估計做不到。”
何大少爺對這所書院比較了解,並且他深知書院有不少學生跟貴族之間是互相敵視的,真要大張旗鼓過去找人,怕是沒事兒都變成有事了。
“明著過去肯定不行,那,悄悄派人進去查探可否?”
何大少爺皺眉,想了一會兒道:“這樣的話,不如讓阿瓚去。他帶幾個學生一起去,然後說交流,私下裏安排人去查找。”
“不妥。”魏瑧否決,“如果那些人知道四花和三小姐的身份,阿瓚哥哥前去就會打草驚蛇。”
“那怎麽辦?我們不能用我們的身份去,也不能把這事兒隨便拜托給其他人。不讓阿瓚出麵,還能有誰可以找借口進入書院?”
魏瑧猶豫片刻,點頭:“我去。”
“你?”何大少爺瞠目結舌,“你別開玩笑了,書院不是一般地方,等閑人去會露餡兒的。”
魏瑧白他一眼:“放心,論學問,我比不上阿瓚哥哥,比你還是要強一點。”
被她一刺,何大少爺頓時不高興了,拉長臉。
“還真別說,阿瑧若是身為男兒,學問不會比我差。她就是因為是女兒身,學的都是自己喜歡的那些,對四書五經知道些皮毛,但對工農一事她的了解比我深。”
一旁的魏瓚倒覺得這個想法不錯。魏瑧裝扮成男子的技術也挺強的,至少不靠近,不跟她同床,基本分辨不出來。
本朝男子類似前朝,喜歡打扮自己的男人比比皆是,有些男人看上去比魏瑧還顯得嬌弱幾分,她穿上男裝反而沒有絲毫違和感。
為了讓何大少爺安心,魏瑧還特意去換了裝,再出現,何大少爺都閉嘴了。
論學問,雖然不至於說四書五經倒背如流,但當初守著大寶考試,她也是閑得無聊拿書看過的。估摸是沒有其他東西分心,她發現自己的記憶力賊好,不求甚解的話,填空她毫無障礙。
連抽了幾個題,魏瑧對答如流,何大少爺二話不說,直接拱手認輸。
正好,前段時間魏家又來了一撥人,魏瑧就假扮其中某人,背著書袋,帶著一個小仆就興衝衝去了書院。
“魏氏族人,為何來我學堂?”講郎看了一眼魏瑧,皺眉。
“古人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聖人也雲,三人行必有我師。小子在家裏自認也是日夜苦讀,但學問始終沒有長進。家父便讓小子出來走走,去名山大川見識一番,也去各家學堂博采眾家之長。前些日子遇到族人,說要來漳州辦事,小子便同他們一起來了。這幾日打聽了一番,都說鬆峰書院當漳州第一書院,小子便冒昧前來,希望能在學堂讀一段時間。”
講郎看了他一會兒,點頭,又抽了他一些題目。
“嗯,是個讀書的孩子,就是太刻板了些,看樣子你父親說的對,你需要融會貫通。”講郎對喜歡讀書的少年人態度要和緩很多,“你這樣的學生算不得我們書院的學子,隻能暫住南苑。可以去聽課,也可以請教師長,但是有一點要注意,你們的費用比本院的學生要多,且還得先去把費用交了之後才能給你安排住宿和上課的地方。”
明白,他們這就是擇校生,集資建校嘛,古今都是一樣的。
魏瑧接受得很快,也很幹脆的讓小仆去交了三個月的費用。
“做戲做全套,我們總不能說待個兩三天就走。而且這錢交給書院也不虧,橫豎是用在書院上,當做慈善了。”
原本還有些腹誹的小仆頓時不再說話,跟著書院裏的仆傭把一應事務全都安排妥當後,才搬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了南苑十八舍。
他進去的時候,魏瑧已經跟同院子的兩個學生聊起來了。一個是漳州本地人,富二代,學問有點艱難,被家裏人塞錢進來感受文化氣氛的。另一個是襄州人,也是遊學到此,打算靜下來好好研讀一年再回去襄州參加科考。
兩人選了十八舍的東跨院,魏瑧來之後,就選了西跨院最邊上的屋子,正好那兒是個拐角,窗戶朝外,甚至可以直接從窗戶翻出去,都不用走院門進出。
小仆手腳麻利的把東西放好,又去書房那邊領了魏瑧的筆墨紙硯份額。
“硯文,你去城裏定一桌酒席,讓他們把飯菜送過來。走後門送,別太張揚。”
魏瑧當仁不讓的說要請客,還自謙自己學問低微,以後就要仰仗兩位學長了。
雖然那個富二代對自己的實力有很清晰的認知,也知道人家是在說客氣話。但是吧,他一向在別人那裏得到的都是諷刺譏謔的目光,這一次魏瑧明知道他成績不好還表現得十分謙虛,這讓他極為受用。
“魏兄弟,你到了漳州城就是我的客人,漳州城裏的酒樓大半都是我家開的,要吃什麽讓他們送來就是,不用你破費銀子。”
“這不妥。”魏瑧正色道,“即便是兄長家中的產業,那收入支出都要過賬的,總不好為這麽點小事驚擾伯父伯母。再說我請客還需要兄長來付錢,這要是傳出去,徒惹人笑話。”
怎麽個笑話法她沒說,但想一想,無非四個字:人傻,錢多!
魏瑧的坦誠讓那二人對她好感又加深了幾分,以致於稍晚喝酒的時候,不等魏瑧勸,這兩人自己就把自己給灌醉了,特別的實誠。
硯文等一應仆從都是住在後麵偏房,平日裏也隻在公子們的書房寢室裏出入,學堂他們是進不去的。那邊也明文規定不許帶著仆人,一應事情都要自己做,包括中午取飯也得自己去。
魏瓚他們起先就擔心這個事兒會讓魏瑧的偽裝露餡,畢竟食盒的分量不輕,一般的女孩子是沒法提得動的。
還好,魏瑧頭兩年在家裏做活也不少,臂力多少還有點,讓她拎水桶可能差把勁兒,拎個食盒還是不怎麽費力。
趁著魏瑧在學堂上課吸引了眾人目光,硯文正好可以找機會去查探情況。
以前在魏瑧心裏,書院學堂估計也就大致分成幾個階段,比如考秀才,考舉人等等,再多一個就是遊學交流。可進來之後才明白,學堂對學生等級的劃分很細,很嚴格。不是按照年齡來的,而是按照學問高低劃分。
沒有通過年末的書院考核,就還得繼續在這個班就讀,如果連續五年沒有升班,那就隻能退學了。
基本上被鬆峰書院退學的人,其他書院也不會再收,那麽,想要繼續學習,要麽去其他城市的書院,要麽,隻能自己苦讀了。
遊學的學生,進入的是丁院。丁院不參與書院排等,但內部也有分班。一共五個班,前兩個是有功名的,後麵三個是白身。
魏瑧到的丁三班,白身裏麵學問還算不錯的那一批。
她進去之後,找了個位置坐下。
大大的教室裏麵隻有十一二個人,空著的位置至少有五六個。
襄州那位郭學子,也在這個班就讀。而本地那位富二代則是在丁五班。
“講郎今日會講四書中的篇目,你可先看看,不然有點跟不上講郎的速度。”郭學長好心的指點了她一下,旁邊幾人則或是好奇,或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來之前魏瑧就打聽過,他們最近一段時間重點在講四書的篇章,是因為新來的學政偏好這一方麵的文章,眼看著下一場考試近了,所謂投其所好,便是書院也得順應這個大流。
聽了一節課,魏瑧也得承認,這位講郎是有真學問的人。她記憶力好,提前預習過,把文章和釋義都背過,而且魏瓚還在家裏給她開過小灶。即便如此,她還是有些地方不甚明了。今日講郎一番講解下來,感覺很多模糊的地方都通透了。
魏瑧拿出了當年考試的法寶,做課堂筆記!
一手小楷寫得行雲流水,似楷書非楷書,似行書又非行書,有種相當特別的感覺。當然了,懂電腦用過字庫的都知道,這就是爛大街的行楷,可惜這個年代的人不知道啊,頓時驚為天人。
特別是她的速度快,講郎說的重點,她全記了下來,再對照文章看釋義,一下子就清楚明白了。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我外祖是這樣教導我的,所以我習慣了,聽老師上課的時候,怕自己記憶力不好,忘掉內容,就幹脆寫下來,回頭多看幾遍就能明白老師講的什麽。”
她麵上靦腆的笑著,手上不停,把自己的心得和不理解的地方記到另外的紙上,又拿著紙去堵講郎,請他釋疑。
郭學長近水樓台,直接把她的筆記借來看過,回想一下自己所記得的內容,兩相對照之後便二話不說拿起筆開始抄寫筆記。
僅僅三天,魏瑧在丁院大出風頭,甚至甲院的學子都聽說了她的事。
當然,甲院那邊的學生不需要做筆記,甚至他們上課的時間都很少,大部分在自習,然後有問題可以直接去請教老師。給魏瑧的感覺,甲院的學生就是在讀研究生,以自學為主的那種。
書院九日一休沐,讓學生回家換洗衣服,也順便放放風。
魏瑧他們是在第七日上有所發現的,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甲院某人。
“這位甘姓學子原本不是漳州人士,七年前到的漳州,當時說是投靠親友,但到這邊後才知道他親人已經不知去向了。那時他還未得功名,暈倒在山下道觀旁邊,是道長救了他。此後他便在道觀旁邊結廬而居,替道觀的香客寫信或者做些瑣碎小事換得裹腹的錢財。”
甘姓學子當年不過十三四歲,拿著原籍開出路引到了這邊,後來就直接入戶在漳州城了。來到這邊的第二年,他參加科舉考試,一舉得中秀才,還是當年案首。
官府的賞銀,還有香客們的資助,以及考上之後每年縣學的廩糧,讓他沒了後顧之憂,開始發奮求學,同年末,便再度中了舉人。
“他中舉之後,大家以為會接著再考,哪知他就在書院留了下來,到現在已經六年了,也沒見他有想去參考的意思。我聽夫子說,是他覺得自己的積累還不夠,想要一舉得過,在沒有把握之前,不肯去試。”
郭學長對甲院的學生們也是向往得很,加上甲院人少,總共才不過十來人,那甘姓學子又是個長住的,每一年新入書院的人,都會對他產生好奇。
別人覺得他的舉動不奇怪,但是魏瑧卻不覺得。她有種感覺,這人不去參加會試絕對不是他說的那麽簡單,肯定裏麵有原因。
甲院的學生住的地方更靠近書院內部,而且他們是一人一個院子,伺候的人最多兩人,也在小院後麵的偏房,那邊靠近懸崖,很少有人去人家後院閑逛,如果用來藏人,再好不過。
但是還有個疑問,如果他把四花兒和何三藏起來的話,吃喝用度是如何解決的?書院內不許開夥,可以讓城裏的酒樓送餐,但總不能天天送吧?
硯文試著往裏探過,但他說裏麵戒備很深,他差點就被逮著了。也由此驚覺,這個書院並不簡單。
兩人沒有辦法,隻能趁著第一次休沐的機會,回去集思廣益。
“要不,我們直接去找那人?”
“不行,打草驚蛇算一方麵,再有一方麵,那人若是一口咬定沒見過,難道你還能闖進去搜房不成?”
何三這麽多天沒找回來,何大少爺已經快要繃不住脾氣了。
就在這時,有人說門房那兒收到一份密信,不知道誰送來的,就一個轉頭的功夫,那信就放在了桌上。門房的小仆還能認得幾個字,看到上麽寫著“魏瓚公子親啟”,就急忙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