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各有心機
“你可別弄得那麽文縐縐的。漳州這地雖然文風很盛,但這邊對女孩子的教導跟北地士族不同,甚至連江南一帶都不如。”
北地對女孩子的教導重在持家,也會要求家中女兒識文斷字,會術數,懂經營。這些都是為人妻,替丈夫管家為人母,養育優秀孩子的基本要求。
江南一帶的女孩兒們基本上要學女紅學禮儀,待人接物持家理財等等。對文化的要求就不如北地了。
可到了漳州一帶,估計跟這邊自古傳下來的習俗有關,女孩子們基本遵循無才才有德的祖訓,一個個不通文墨,隻會料理家務,能算個數字已經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不過這些年慢慢的也在改變。
南北通婚的多起來,北地或者江南一帶嫁過來的女孩子,在養育自己孩子的時候,所學的東西也慢慢的傳承下去。
一大群姑娘坐一起很容易打嘴仗,在內地,姑娘們多是作詩畫畫,或者品香彈琴。魏瑧也不知道漳州這邊流行什麽,幹脆就直接拋開既有的規矩,重新設計宴會流程了。
人都離不開衣食住行,而漳州的女孩子們嫁人後,要操心的也隻有這些問題。
“不如我們來個品鑒會吧。”
魏瑧拍了拍手:“之前一路過來,我們不是收集了很多布料嗎?再加上我們從贛州帶過來的那些,正好拿出來拋磚引玉。”
她提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
各家小姐來的時候,可以帶上自己最喜歡的,目前最流行的布料,讓大家品鑒,也可讓針線娘子在旁邊候著,照小姐們的要求現場製衣。
可別小看了這些針線娘子,手熟的,一天就能製一套衣裙出來。當然,不包含繡工,若是要加上刺繡,沒三五日肯定是不成的。
食之一道也是博大精深。這更是迎合了漳州女子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基本上漳州的女孩子們從有灶台高之後,就要學著下廚。即便是大家世族的女兒,也都得有一兩手拿得出場的好菜才行。
“住”就算了,花費巨大還不好擺弄,她直接將之拋開。
最後一項落在“行”上。
“這你打算如何弄?”
魏瓚都想不明白她要做什麽,可偏偏魏瑧不肯透露給他,隻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收到回帖的各家小姐們都有自己的渠道,知道魏家那位小姐直接把她們都安排到同一天上門了。
“這算什麽?”段家小姐氣得臉都白了,“讓我跟那些女人一起?她是看不起我們段家!”
“行了。”中年美婦冷颼颼的看了發飆的女孩一眼,“魏家那丫頭不是重點,這次你去了之後要注意的是另外兩個家族的人。”
如果不是何家的大少爺跟三小姐陪著魏家人到的漳州,她們根本連拜帖都不會送去。
“你到時候帶著你阿妹一起去,找機會搭上何大少爺,實在不行,跟何三小姐交好也可。何家大小姐要嫁到泉州,以後說不定就會瞄中我們漳州。無論是你阿妹嫁到何家,還是讓你兄弟娶到何三小姐,對我們段家都是一大助力。”
那明豔的女子還是很生氣,高聳的胸口急速起伏,最後才不情不願的應下。
而在離段家不太遠的另一個莊園裏,黃家二小姐拿著拜帖和隨後附上的短箋看了起來。
“這位魏小姐還真是個妙人。”她笑著朝她娘親道,“阿娘,之前爹爹和大哥從南琉球帶回來的布料還有剩的嗎?那布料跟中原的織法不太相似,我覺得可以拿去玩玩。”
黃夫人點點頭,讓人去庫房裏把剩下的布料取出來單獨放好。
“這位魏小姐看樣子也不簡單,你這次去了隻需記著一點,別出頭也別讓人欺負到你頭上。我們黃家跟段蘇兩家不同,做好自己的生意就行了。”
“我明白的阿娘。”黃小姐反複打量手上微黃,又帶著一絲清甜桂花香的信箋,“這信箋女兒從未見過,印象中哥哥他們在書院用的也並非這種紙箋。如果能知道這是什麽紙箋就好了。”
“你跟魏小姐把關係打好,以後找機會問問她不就行了。我們經商的人家,爭鬥能避則避,與人交好才是我們要做的。”
“聽阿娘教誨。”
母女倆相視而笑,氣氛親昵溫馨。
類似的對話在好多家裏都發生了,包括蘇氏。
“九娘請三姑娘看儺戲?她在想什麽?”
蘇奇臉色一變:“你讓人吩咐下去,看好九娘,別讓她發瘋。”
蘇家侍衛不敢不聽,躬身應下,照著蘇奇的吩咐去檢查儺戲那邊的安排布置。
蘇奇一個人想了會兒,沉著一張臉往後院走去。
蘇家的宅院不比何氏老宅小,加之漳州的地勢特殊,論實際占地麵積,蘇家還要更勝一籌。
不過蘇家的建築風格和何氏有極大不同。同為沿海的大型城市,何氏的老宅顯得很有“人”氣,而蘇氏的大宅卻十分的陰暗晦澀,一路上不但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連蟲鳴鳥叫聲都沒有。
“你想要做什麽?”蘇奇站在門口,審視的看著背對他站在窗邊的長發披散的白衣女子。
“你讓我下帖子給魏家小姐,我不過是照你說的做而已。怎麽了,有問題?”
女人的聲音很平,平到沒有一絲波瀾起伏。
“你為什麽要帶她去看儺戲。”
“不然呢,請她來蘇家,來這個墳塋看看蘇家人是怎麽變成活死人的?”
蘇奇被氣得差點破口大罵,但是他忍下了。
“蘇九,你可不可以別鬧了。發生那件事是所有人都沒預料到的,你以為隻有你覺得委屈?你怎麽不想想小霽,他差點連命都沒了?”
“是啊,他差點連命都沒了,可我呢,還活著對吧,所以我該感恩?”
蘇九轉過身來,姣美的臉上帶著死寂般的平靜。
她怔怔的看了蘇奇一會兒,轉回去繼續看著窗外發呆。山風吹過,撩起她臉頰邊垂落的長發,一道猙獰的十字傷痕從她眉尾貫穿到下頜。
蘇奇吸氣,強行按壓住自己的脾氣。這是家族欠她的,但是,即便再覺得愧對她,家族也不可能放任她去做損害家族利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