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差點被抬上山
魏瑧是被屋外的哭鬧聲吵醒的。她頭部尖銳的疼痛讓她半天都沒能成功爬起來。
閉著眼緩了一下,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震驚了。
這是哪裏?就是她負責扶貧對口的最窮的村子,也沒有這樣低矮的黃泥牆茅草房!這是妥妥的危房啊,怎麽可能存在的?
籲了口氣,她撐著身下的床板坐起來。這一坐起來就發現不對勁,她好像不是她了!
身上的衣服是打著補丁的粗布,上衫下裙。雖然是最最普通的式樣,可除開漢服同袍外,沒有人會在日常這樣穿的。
抬手揉了揉明顯更加疼痛的額角,摸到被鮮血和泥水揉吧成一縷一縷的發絲,突如其來的混亂思維衝入她腦中,讓她差點跌倒在地。
過了好一陣,她才真正的緩過氣來,也知道了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狀況。
隻是還沒等她想明白要怎麽做的時候,門就被大力推開,一個背後背著幼兒的女人衝了進來,額頭上的汗珠滾落,眼睛也是紅通通的。
“三花兒,你怎麽……”
二花還沒出口的話被噎下,她看了看坐在床邊的女孩子,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做什麽樣的表情比較好。
“四花兒跟我說你不行了,我看你還成啊。”舒了口氣,二花來到床邊,抬著魏瑧的下巴仔細看了看她頭側的傷口,“還好,隻破了皮肉,沒傷到骨頭。”
“行了,沒事兒就出來,外麵大姐都要跟人打起來了,你還坐得住!”二花想順手拍她後腦,手微揚起,看到額頭上的血跡,放下來的時候順勢捏了下她肩膀。
“這次過來你二姐夫讓我帶了些雞蛋,等會兒我給你燉一個,就你的,四花兒和大寶都沒有。”
二花麻利的把魏瑧拉起來,帶著她出了門。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我妹還好好的呢,就要讓她上山,怎麽的,想活埋了她?我跟你們說,別以為我和大花兒出嫁了,家裏就沒人給他們撐腰,再來胡攪蠻纏,老娘掄死你們這些個兔崽子。”
二花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門邊靠著的掃帚,一股腦兒的朝那幾個半大小子打過去。
“你們屋裏頭的姐姐妹妹就別出事兒,不然老娘坐你們家門口嚎一天的喪,我看你們怎麽辦。”二花把人打出門,瞪了一眼溫吞老實的大姐。
“大花兒你跟他們廢話什麽,直接打出去就行。都是些想吃絕戶的,你給他們臉,他們還不樂意要呢。”
“魏二花,你說什麽呢!”側前方的院子裏,冒了個頭出來,是張大家的婆娘,“就是幾個小孩子鬧一鬧,你也好意思跟他們計較。”
“我呸。”二花靠著門啐了一口,“你沒長眼睛還是沒長耳朵?三花兒還好好的,你那個沒的兒子就敢來我家嚎著要把三花兒拖去埋了,說什麽不吉利。我看他活著才是不吉利,成天逗貓惹狗,看人家小媳婦洗澡。這個孬種也就你把他當個寶。”
張大家的氣得渾身發抖,雖然她兒子就是這麽沒品,可她也容不得別人挑明來說。但是再氣,她也隻能黑著臉罵,動手是不敢動手的。當年魏家當家的死了,魏二魏三想要上門占便宜,魏二花才九歲就敢拿著柴刀追著她叔伯砍。她一個外人,沒必要跟這沒爹沒娘的潑辣貨爭個長短。
二花跟張大家的一頓叫罵後,摔門進了屋。
大花兒已經把魏瑧收拾好了,額頭上的汙血和泥漬沒法洗,隻能用濕帕子輕輕擦掉,再用溫水把黏著的塵土抹去,之後就用買回來的藥粉裹了布條給她纏上。
“二花,你跟我去灶屋做飯,讓四花兒守著就行。大寶,你聽話的陪著三姐四姐和小侄兒,等會兒給你燉蛋。”
到了灶房,大花兒麻利的生火做飯,等到火光燃起來了,她才幽幽的歎口氣。
“二花,你說現在咋辦?我們倆都是別人家的媳婦了,家裏就留下他們仨,被欺負了都沒處哭去。”大花兒說著說著又哽咽起來,抹了把眼睛,往灶膛裏塞了把柴。
“哭什麽哭,日子再難還不得過。”二花把米煮上,從自己拎來的竹籃裏取出肉和菜。
“我家那口子現在已經和他兄弟分家了,現在家裏就我們倆自己做主,實在不行,讓他們仨去我那裏呆兩年,等到三花兒滿了十四就該說親了,兩個大的出了嫁,大寶也差不多可以立起來了。”
“那哪成。”大花橫抹了一肘子,“就算分了家,也沒有幫著撫養老婆娘家弟妹的事兒。”
“不然你說咋辦?”二花把手裏的帕子往盆裏一砸,“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咋辦?你是長媳,家裏上有老下有小,我跟我那口子分家出來雖然沒有啥家產,努力一下讓他們不餓肚子還是能的。”
大花兒沒吭聲了,她直覺不能這樣,但是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隻能沉默。
吃完飯,五姐弟坐在一個屋子裏,氣氛很沉重。
“剛我跟大姐商量了一下,要不你們跟我去我家吧。有我跟你們二姐夫在,至少不會讓人欺負你們。”
魏瑧抬眸看了眼一臉糾結的大姐,再看看潑辣爽利抱著繈褓中小兒子的二姐,還有身邊緊緊拽著她手的四妹和什麽都不知道,懵懵懂懂依偎著四花兒的弟弟大寶。
“不,三姐的好意我知道,但是這樣不可以。”
二花兒眉頭一抬,眯眼看向這個一向傻乎乎的妹子。她其實已經打定主意了,說這話隻是想要提前安撫一下四花和大寶,至於三花兒,她啥都不知道,叫做什麽就做什麽。但是現在好像不一樣了,眼神都靈動了很多。
“二姐,你是出嫁女,沒有道理把娘家弟妹接過去撫養。”
“那不是事兒,你二姐夫跟他家分家了,沒人能說啥。”
“不,能的。”魏瑧沉著冷靜的開口,“二姐夫有兄弟姐妹,就算要撫養,他也要一碗水端平,不然,二姐會被戳脊梁骨。”
魏瑧看了看抿著嘴的大姐,嘴角輕輕一勾,露出個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