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月下出海
武宮老師的聲音漸漸縹緲了起來，仿佛和周圍樹葉的沙沙聲融為了一體，但是又很明顯的和那些聲音不同。
又是傾聽萬物的聲音嗎，雖然我在劃船的時候似乎是有所得，但是還沒來得及消化下午的東西，有迎來了晚上的變故，從我到這裏之後，還真是十分的忙碌呢。
不一會兒的功夫，我們來到了早上采蘑菇的地方，武宮老師領著我走到了一處空地，然後從拎著的袋子裏麵拿出了一杆鐵鍬說道：“就是這裏，挖下去吧。”
肉，各種肉，暗紅色的，褐色的，已經腐爛的，已經長滿了蟲子的……
在武宮老師的指揮下，我一共挖了六七個大坑，每個坑裏麵都埋著和我的背包中一樣的肉塊和內髒，不用說，我也知道這些是個什麽東西。難怪今天的蘑菇那麽的可口，原來是因為，它們，是依靠這些特殊的養料長大的。
那些還剩餘的肉塊足足裝滿了三個袋子，當然還是由我背著，我們再一次沿著小路向前走去，終於來到了下午剛剛離開的小漁村。
站在小漁村前麵，武宮老師感慨的歎了口氣，然後慢慢說道：“當初，我幾乎死在了這裏，他們用了幾年的時間讓這些漁民看起來是真的遷徙過來的，而且對我毫無敵意，我也已經完全相信了。”
就在說道最關鍵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我心中一動，馬上問道：“那麽，您是怎麽看破他們的呢？”
武宮老師搖了搖頭，然後輕輕摸了摸小粽子的腦袋瓜，“我從來沒有看破他們，但是那天當我要來漁村參加村長孫女的百日宴的時候，在路上受到了一群鬆鼠的圍攻。對著這些可愛的小東西我又不好大開殺戒，然而過了一會兒我就明白過來了。”
說到這裏，他伸出食指撓了撓小粽子的下巴，讓它舒服的直抬頭，“雖然那些漁民當時騙過了我，卻沒有騙過大自然，所以當我對那些鬆鼠說出，‘我已經知道了那些漁民是壞人’的時候，它們就四下跑開了，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結果自然是您大殺四方，壞人得以伏法。”我跟著說道。
他默默點了點頭，而我則看著他說道：“那麽，那個孫女，總是沒有任何危害的吧？”
“我原本也以為是這樣……”武宮老師的話語裏麵忽然多了一些悲傷，這時之前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我親眼看著她的母親懷胎，婦人懷胎的真假，自然也是瞞不過我的，而滿月的時候，我也來過，那個孩子的眉眼，真的跟她的爹娘一模一樣。”
“但是？”我帶著懷疑的口氣說道。
“但是，當我把其他的所有人都處理幹淨，把女孩帶回寺廟撫養之後沒有幾天，我就中了毒……”武宮老師繼續以一種悲傷的口吻說道。
“中毒？”我吃驚的問道：“如果他們能夠給你下毒，不是早就會成功了麽？”
武宮老師緩緩點了點頭，“是啊，正是因為知道給我下毒一定會被我識破，所以他們發明出了一種新的忍術，胎中之毒。”
“胎中之毒！”我聽見這個名字，就知道了，這個忍術有多麽的險惡。
他緩緩點了點頭，“那個女嬰，從在胎中的時候就開始被施以各種毒藥，所以生出來的時候，雖然身上沒有任何異狀，但是已經是劇毒無比了。她的母親就是一個專門修煉毒功的忍者，所以能夠勉強活下來。”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居然做到了這個份上，您沒有看穿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
“是啊，當時，我一邊和前來取我首級的忍者戰鬥，一邊想辦法將自己體內中的毒排除掉，幾乎有小半年的時間，我一直處在逃命的狀態，可惜了宮本，還是被我逃了出來。”
這個時候，我們已經來到了漁村的船邊，我順著他的話問道：“那那個女嬰最後怎麽樣了？自己是劇毒之物，她本身應該也活不長吧？”
武宮老師隨手拍打著小船，似乎和白天一樣在看看哪艘船願意出海，“他的真實壽命，我是不知道了，在我知道自己中毒的原因之後，就第一時間把這個毒王做成了藥粉帶在身邊，也多虧了有它，我才能夠在那一段衰弱的漫長時光裏麵保住自己的小命。”
我聽了之後心頭一顫，也許這就是他剛才說，無論是手無寸鐵還是婦孺老弱，隻要是擋在自己前麵的就一定要斬殺幹淨的原因吧。
“邦邦邦！”他重重的拍了幾下一艘船的船底，“這個家夥願意載著我們出海呢，來吧，現在趕緊上船，把那些東西都扔到深海去，警視廳的人就發現不了了。”
我手忙腳亂的把船翻了過來然後把幾個袋子扔了進去，這些袋子的材質真是不錯，居然一點也沒有漏出來。
武宮老師看著天上的明晃晃的月亮，緩緩地說道：“太陽帶起了花環，風神就要起舞，月亮帶起了花環，雨神就要哭泣。看來，要有一場大雨呢。”
我順著他的眼光抬頭看去，隻見月亮的周圍，一圈光暈翻出了很好看的顏色，正所謂“日暈而風，月暈而雨”，隻是不知道這場雨，究竟會什麽時候到來。
武宮老師閉著眼睛，頭輕輕地轉來轉去，似乎在聞著空氣中的味道，“看來，黎明前後就是下雨的時候，我們的時間還來得及，正好，大雨也會將蘑菇地那裏的痕跡衝刷掉，真是天助我也啊。”
現在我對於武宮老師的話基本上已經是毫不懷疑了，因為他的話總是對的。我一邊拉著穿一邊問道：“為什麽這一次要把這些東西扔掉呢，難道他們之前沒有動用過警視廳的力量麽？”
他穩穩的坐在船頭，慢慢的搖了搖頭，“門內鬥爭，可以動用手下的力量，但是警視廳的力量，已經屬於外力了，借用外力來贏得門內戰爭是為人不齒的，所以我也不是很擔心。”
說到這裏，他的語氣變得沉悶了一些，“但是，剛剛宮本說自己已經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喚，恐怕，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了臉麵了。”
“死神的召喚？所謂傾聽萬物的聲音，就連死神的聲音也聽得到嗎？”這時候我們離海邊漸漸近了，海浪的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我隻能加大了自己的聲音。
“有個人，沒有人能看清他的麵孔，沒有人能聞見他的味道，沒有人能聽見他的聲音，這個人，就是死神。”武宮老師緩緩地說著，他的聲音隨著海浪一起湧進了我的耳朵，“雖然人看不見死神，但是死亡總是由內而外的，最先是天地空氣，然後是花草樹木，接下來是蛇蟲蝶蟻，最後是那些常見的動物們，都會開始抗拒已經漏出了死相的人，如果是敏銳的人，就一定會察覺。”
“是嗎。”這時候，我不由得想起了爹娘去世前的樣子，好像，真的就像武宮老師說的那樣，周圍的動物都會對他們有特別的反應，可惜那個時候的我什麽也不知道，所以還以為，隻要過了冬天，他們的身體就會好起來。
“嘩——！嘩——！”
大海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浪花時不時的打在我的腳上，好像是在關切的拍著我的腳背。轉身走到了船後，我用力一推，將船推進了海中，然後坐到了船尾，搖起了船槳。
月光撒在不斷地湧起浪花的海麵上，細碎的銀光不斷地在海麵上閃爍著光芒，整片大海就好像是一隻巨大的海魚，而拿朵朵浪花，就是它身上的鱗片。
雖然時不時的有一個稍大的浪頭打來，但是又沒有大到足可以影響航向的地步。船就那麽上上下下的顛簸著，然後不斷的前進著。
進入了海上之後，我和武宮老師就很默契的沒有再說話，我一直在用雙手體會著船槳傳回來的反饋。
傾聽萬物的聲音，雖然說起來好像難度很大，但是經過昨天在峭壁處的航行之後，我稍微有了一些體會。就好像是耕地一樣，牛在前麵拉，人在後麵扶著犁，要隨時感受土地的軟硬來調整犁的方向。
這種感覺，說來玄妙，但是其實最基本的原理都是一樣的，地上有個坑，就深一腳，地上有個包，就淺一腳，但是實際執行起來，要感受的東西，比地上的坑和包不知道要細微多少倍，比地上的坑和包也不知道要多多少倍。
好在現在我可以安心的劃船，海浪遠遠比地麵複雜得多，但是又沒有複雜到我難以把握的局麵，我不斷嚐試著順應海流，好讓自己減少每一次搖漿所用的力氣，這樣，也可以增加搖漿的頻率。
劃著劃著，我忽然意識到，出航之前武宮老師給我指的這個方向，就是他下午的時候，說的漁民們打漁的方向。
過了很久，原本高懸在天上的月亮，已經慢慢地朝著海麵靠攏，原本就顯得格外巨大的月亮，這個時候就好像是一個無邊無際的巨大球狀物一般橫亙在我們前方，好像稍微用用力就能夠撞到月亮上麵去，但是實際上，不管我的船劃得有多快，巨大的月亮離我們的距離都幾乎是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