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聽海的聲音
“那麽，應該要怎麽努力呢？”我急忙問道。
“用心。”
“用心？什麽意思？”他的話讓我越來越糊塗了，可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加快了腳步，我隻能踉踉蹌蹌的跟在後麵，以免被他甩開。
說來也奇怪，明明都是一樣的沙地，但是他踩上去就跟平地一樣，但是我踩上去的時候，就是真實的沙地，經常會陷在裏麵。
走了好一會兒之後，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也就是之前看見的房屋。房子的周圍有幾艘漁船，都倒扣著放在地上，周圍還晾曬著幾張漁網。
武宮老師走了過去，挨著摸了摸幾張漁網，然後指著其中一張說道：“把這張網收起來，一會兒咱們出海的時候用。”
我左右看了看，“武宮老師，這裏怎麽沒有人啊，咱們就這麽拿人家的東西沒有關係麽？”
這時候他正在那幾艘船的邊上來來回回看著，不知道是不是在傾聽船的聲音，“唔，這裏的人應該是今天都出海了，沒關係的，這附近的人都很熟的，等到回來的時候跟他們說一聲就好了。如果釣到的魚多的話，分給他們一些就好了。”
聽到這裏我的心中一動，我的家鄉當初也是那個樣子，平時別人家有什麽工具，如果家中沒人而自己又急需的話，都會先拿走再說，等用完了還回來的時候再說一聲，然後自己家弄了什麽吃的，也會分給其他人家。也許，這就是鄉村裏麵特有的淳樸吧。
但是這個時候，我馬上想起了當時因為各種風言風語，爹娘被全村的青壯年圍攻的事情，當時如果不是有師父在的話，恐怕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這時候我的心底又升起了一股怒氣，收漁網的動作不禁大了一些。
“哦喲，哦喲，你這樣的話，漁網也不會喜歡你的喲。”武宮老師這時候走了過來，慢悠悠的說道。
“漁網，不會喜歡我嗎……”我歎了口氣，真是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一方麵他的建議十分的正確，但是另一方麵，他又說不出來，說著說不願意說任何有用的建議，這就讓我更加的窩火了。
他似乎是沒有在意我的情緒，而是指著一條船說道：“它今天特別想出海，一會兒把它翻過來拖到海邊吧，我去看看有沒有人家裏還有魚竿。”說完之後，他便轉身朝著屋子裏麵走去。
收好了漁網，然後把武宮老師所指的那艘船翻了過來，還好穿上還有係在船頭的纜繩，把漁網扔了進去，然後就開始拖著漁船朝海邊走去。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大海，雖然看起來近在眼前，可是走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走到海邊。寬闊的大海，左右看去，看不見兩邊的邊界，而向前看去，直到地平線都是大海的範圍。
我就這麽拖著船一步步的朝前走著，感受著臉上吹拂過的海風，聞著海風送來的腥鹹的味道，聽著海鳥的叫聲，隻覺得其他的一切好像都寂靜了下來，也許，這就是海的聲音？
“武宮老師，我們往哪邊去？”等到我把船拖到海邊的時候，武宮老師也已經拿著魚竿和和魚餌過來了。
他停下來往遠處看了看，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大海告訴我，那些漁民是往那個方向去了。”然後指著另一個方向說道：“那麽我們就去那裏吧。”
“不去和他們匯合麽？”我還以為我們要出去追那些漁民呢。
武宮老師搖了搖頭，“咱們就不要過去湊熱鬧了，那邊已經不少人了。”
這艘船不大，但是放下我們兩個還是綽綽有餘，船身的木頭上麵有各種各樣的痕跡，看來已經經過了很多次航程了，不過好在上麵的防水漆看起來還牢靠，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把船推進了海裏，武宮老師坐在了船頭，然後對我說道：“你來試試劃船吧。”
“我？劃船？”聽著他的話我不由得愣住了，從小到大，我還從來沒有劃過船，今天一上來就要在大海裏麵劃船，“武宮老師，實不相瞞，我以前從來沒有這種經曆，在大海裏麵，我實在是怕弄不好啊。”
好像是為了呼應我的話，這時候一個浪頭打了過來，小船一下子顛簸了起來，就好像一輛在山溝裏麵行駛的車一樣。
“沒關係的，當初我第一回出海的時候，也不會劃船啊，還不是好好的活到了現在。”武宮老師滿不在意的說道。
我緊緊握住了手中的船槳，試探著問道：“現在怎麽辦，難道，還是要傾聽大海的聲音嗎？”
就在這時候，又一個大浪打了過來，小船一下子被拋上了浪尖，好像下一秒就會翻船一樣，好在我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它還是安安穩穩的落回了海麵上。
饒是這樣，我的心也開始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我說武宮老師啊，這個大海的聲音有點太大了，打的我都有點聽不清了！”我對著武宮老師喊道。
“嗬嗬嗬嗬，你不是問我該怎麽樣傾聽大海的聲音嗎？”武宮老師笑著說道：“首先啊，你要傾聽你自己身體的聲音，如果連你自己的身體都不夠了解的話，你又怎麽能夠傾聽萬物的聲音呢？”
這話讓我陷入了沉思，我聯想到了他之前所說的話，“這就是所謂的，要敬畏自己的身體嗎？”
武宮老師欣慰的點了點頭，“沒錯，敬畏自己，傾聽自己，才能夠敬畏萬物，傾聽萬物。現在，讓你的雙臂放鬆一些，然後感受在海浪之下你手臂的動作。”
我急忙放鬆了自己自從剛才就一直緊繃的肌肉。雖然這個時候的大海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是世界上平靜的海麵下還留在不斷地流動著，船槳也在水流的不斷衝擊下來回擺動著。放鬆了之後的我，雙臂隨著海流的波動不斷地流動著。
“哦？看來你好像找到了一點門道麽，現在試試看讓船動起來，看看你能不能先讓船頭轉向我們剛剛指定的方向。”武宮老師眼神中帶著讚許說道。
而我則按照他的指示，嚐試著讓船調轉了方向，然後慢慢的，把船搖向了他最開始指向的方向。
遠處的峭壁慢慢的接近了，現在我已經能夠比較自如的操控這條小船了，然而來回的路程卻比想象中的要長得多。那個峭壁的背麵就是我們的終點，但是在我們起航的地方，卻根本沒有看見峭壁的影子。
武宮老師朝著遠處看了看，然後慢慢的說道：“正樹啊，如果按照這個速度下去的話，我們恐怕沒有多少時間釣魚啦。”
聽了他的話，我趕緊加快了搖漿的動作，小船的速度也提升了一些。
峭壁越來越近了，附近的海流也變得湍急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峭壁的影響。我握著船槳的手也不由得緊了一些，避免小船被海浪卷走。
眼前忽然暗了下來，原來我們已經進入了峭壁的陰影之中，這時候的海麵，和剛才已經完全不同了，就好像是因為被峭壁遮住陽光而憤怒了起來，小船也如同狂風中的葉子一般上上下下的擺動了起來。
我努力地控製著小船，避免被風浪打翻，而武宮老師則好像一個沒事兒人一樣坐在船頭，眼睛一直盯著峭壁，仿佛在欣賞著上麵的風景。
“武宮老師，你能聽見峭壁的聲音嗎？如果能的話，能不能讓它不要弄出這麽大的風浪來？”我用盡全力朝著他喊著。這時候我身上的僧袍已經被海浪打濕了，頭上也不斷地有水流下來，而我的最裏麵，滿是海水腥鹹的味道。
“傻小子，說什麽呢，這個峭壁不過是一堆石頭，怎麽可能聽我的話呢？”武宮老師淡淡的回答道。令人驚奇的是，雖然邊上的海浪不斷地發出巨大的“嘩嘩”聲，我連自己的聲音都有些聽不清了，可是他說的話好像總能挑中那些海浪聲音小的時候，傳進我的耳朵裏麵麽。
“您不是說，要傾聽萬物的聲音嗎，可是為什麽不能跟它們說話呢？”我再一次衝著他大聲喊到。
“唔，說話麽，不是不能，而是你不能啊。”他的聲音幽幽的傳進了我的耳朵，這時候，我隻見他忽然站了起來，然後朝我走了過來。
左邊正好一個浪頭打了過來，我心中一急，大聲喊到：“武宮老師，小心！”但是心中的焦慮讓我的雙手也緊張了起來，原本還能夠勉強維持的船槳隨著我的緊張一下子失控了，整條船仿佛馬上就要翻過來了一樣。
就在這時，我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又正了過來，抬眼一看，武宮老師彎著腰，雙手放在了我的手上麵，而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下，仿佛兩條船槳都活了過來，開始自己糾正著小船的航向。
我看著雖然離著我很近但是卻渾身幹爽，就連胡子也一點沒有沾濕的老頭，嘴裏喃喃著說道：“武宮老師，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