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她是病人，我是醫生
程青柔緊咬唇瓣，眉頭微蹙，“沒事，打錯了——”
對麵的女人微怔，打錯了，卻直呼找詹哲翰？
隻是她來不及質問，程青柔已經掛斷了電話。
她深呼一口氣，微微仰頭，將手機摁在胸口。
有什麽關係呢？珍珍沒有爸爸，可是她還有媽媽，明天，她會帶著珍珍參加親子運動會。
運動會上，程青柔穿上了早就買好的親子裝。珍珍一身黃色的運動服，如一個剛剛孵出蛋殼的小黃鴨，可愛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親兩口。
程青柔穿上黃色運動裝，則是靚麗的如剛出校門的大學生，她長長的頭發，紮成一根馬尾巴，精致的五官，漂亮的仿佛工筆墨畫。
珍珍摟著程青柔的脖子，在操場上歡快的笑著，“媽媽是最漂亮的，媽媽最漂亮……”
程青柔隻是無奈的笑笑，接著她隨身攜帶的電話響了起來，她走到僻靜的地方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邊，響起了醫院的主任，心急如焚的聲音。
“柔柔，這一次你一定要回來救場，俞教授去了日本學習，幾個操刀的主任隨著一起。能夠主刀的，隻有你和林醫生，可是林醫生昨天回去奔喪，今天根本趕不回來。現在醫院來了一名孕婦，情況非常危急，若是現在不拿掉孩子，孕婦生命會有危險……”
程青柔抿唇，回頭看了看笑容燦爛的女兒，若是現在走……
她擰起眉頭，有些為難的站在那裏。
“柔柔，若是你不能趕回來，我就……”主任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程青柔打斷，“我馬上就回醫院，現在我離醫院很近，隻是領導你能派個人過來，幫我帶著珍珍開完運動會嗎？”
主任自然滿口答應，程青柔回頭跟珍珍交待了一句，轉身離開。
她不敢去看女兒失望的小臉，今天爸爸沒有出場，她一定很傷心吧，可是現在連媽媽……
沒有辦法，人命關天，她必須及時的趕回去，這是她作為一個醫生的職業素養。
回到醫院的時候，所有人眼前一亮，從未見過程大夫穿著這樣亮眼休閑的顏色，不少人看呆了。
還是科室的主任最清醒，他拿過程青柔平常穿的白大褂，簡介扼要的介紹著病人的情況。
病人已經被送往手術室，旁邊等著的，是病人的家屬，程青柔看著這人，卻微微一怔。
是他，詹哲翰。
她臉色微微一變，可是迅速的，鎮定自若的，仿佛不認識他一般，她推開手術室的門，走了進去。
手術室內，病人正在哀嚎著，高冷的手術台上，她不斷翻滾，旁邊的護士正在勸著她。
“醫生，拜托你，不要拿掉我的孩子……”病人的手，緊緊的攥住了護士長的手。
護士長有些為難，“酈小姐，要是再不拿掉孩子，你會有生命危險！”
“失去這個孩子，我寧願死啊……”酈沁哭了起來，她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肚子，身下的血已經將手術台上鋪的一次性中單打濕。
這邊麻醉師看見程青柔穿著藍色的手術衣走了進來，她長長的頭發，被同色帽子包裹，素白的臉上，一絲表情也無。
“程醫生，病人情緒很不穩定，預測需要全身麻醉！”旁邊的麻醉師上前，說了一句。
程青柔上前，看著手術台上的酈沁，秀氣的眉頭，緊緊蹙著。
酈沁臉色一變，“是你？我不會讓你給我動手術的，你滾，你給我滾！”
“現在醫院，就我一個主刀醫生，你要是不想在這裏動手術，可以聯係轉院，不過若是轉院耽誤了時間，怕不止孩子，連你的性命都保不住！”她聲音冷漠，看著她的神色，泛著一絲絲鄙夷。
話畢，她轉頭看著麻醉師，“準備全身麻醉吧，拿著手術同意書，讓家屬簽字！”
“柔柔……”旁邊一個護士上前，拿著手術同意書，遲疑的給程青柔看了一眼，上麵詹哲翰三個大字，蒼勁峻逸，力透紙背。
程青柔微微抿了抿柔唇，神色沉冷的看了一眼病床上，臉色慘白的酈沁。
酈沁嘲諷一笑，“孩子是哲翰的，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程青柔，若是你保不住這個孩子，我和哲翰會恨你一輩子的！”
程青柔臉色難看，旁邊的護士聲音冷淡，“酈小姐，我看你還是轉院算了，我們醫院暫時能夠主刀的，就隻有程大夫一人，她現在明顯不適合主刀！”
“你們剛剛自己說，若是我這個時候轉院，怕不僅是孩子，就連我自己的性命都不保，你們想坑死我嗎？”酈沁怒吼，捂著自己的肚子，呲牙咧嘴的看著一邊的護士。
護士長冷哼，“我看酈小姐你這麽有力氣，生命力一定十分頑強，或許你直接轉去最近的中心醫院，還有命活著進行手術，也不一定啊……”
酈沁已經被氣到臉色慘白，她疼的想要打滾，卻被一邊的麻醉師摁住。
麻醉師疑惑的看著程青柔，因為他並不是和程青柔一個科室，所以不知道程青柔的事情。
“程大夫，還要進行手術嗎？”麻醉師奇怪的問道。
“開始吧！”程青柔麵無表情，走到旁邊戴上了無菌手套，一邊的護士長陶芳生氣的看著她，“她都這樣對你了，你還是要救她？”
“她是病人，我是醫生，僅此而已！”她神色寡淡，看著麻醉師將麻醉藥物，推入了酈沁手臂上的針管，酈沁逐漸的失去了意識，她緩慢上前，開始手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程青柔的鼻尖上，滲出了汗珠，旁邊的助理醫生，拿著手帕幫她擦拭，她手上沾滿鮮血，終於將她體內的血塊拿出。
進行了清宮之後，手術終於結束，酈沁的孩子沒有保住，大人應該沒事。
她籲了一口氣，一邊脫下染滿鮮血的無菌手套，一邊看著依舊昏迷的酈沁。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是漂亮的，盡管躺在手術床上，臉白如紙，她依舊美到無可挑剔。
膚若凝脂，眉若彎月，瓊鼻俏麗，飽滿的唇瓣，盡管顏色蒼白，卻也有一種叫人憐惜的的感覺。
看著手術台上，病人的睫毛，眨了一下，她轉過身，開始洗手。
旁邊是護士長跟酈沁說話的聲音，“酈沁，酈美女，能睜開眼睛嗎？”
酈沁睜開了眼睛，神色有些恍惚，護士長鬆了一口氣，“病人沒事，可以送回病房了！”
酈沁的眼角，卻滑出兩行淚水，“我的孩子……”
“孩子已經沒了，這種作孽出來的孩子，不留也罷！”護士長陶芳配合一邊的護士，將酈沁推上了病房專用的床，接著推了出去。
程青柔跟著一起走了出來，她素白的臉上，一絲表情也無。外麵守著的詹哲翰，一見酈沁被推了出來，趕緊上前，站在了病床的旁邊，跟著一起推著病床，仿佛沒有看見自己的妻子一般。
頓住了腳步，陶芳有些不忿，“有沒有搞錯，究竟誰才是他的妻子，誰才是跟他同床共枕，生下了孩子的那個？”
程青柔臉色微變，低著頭，“你錯了，陶芳，跟他同床共枕的那一個，從來都不是我！”
她轉身離開，走到更衣室，然後拿了自己的衣服換下。
不知道這個時候，去珍珍的運動會，會不會太晚？運動會結束了沒有。
自己真的是，太對不住珍珍了。
平日裏的家長會，自己沒有辦法參加也就算了，連答應了珍珍的運動會，都會爽約。
一路上心急火燎，來到運動會的時候，運動會果然已經結束。
急診科的張護士站在那裏，拉著珍珍的手，笑著看著程青柔。
“程大夫，珍珍真是太棒了，剛剛的運動會，珍珍拿了兩塊金牌呢，是不是珍珍？”她低頭看著珍珍。
珍珍顯然有些不高興，可是她並沒有在媽媽的同事麵前，表現自己的不悅，而是仰起頭，脆生生的回答，“謝謝張阿姨，如果不是張阿姨配合的好，珍珍是不會得兩塊金牌的！”
“珍珍真乖！”張護士笑著，撫摸珍珍的頭發。
程青柔微微一笑，蹲在珍珍麵前，“寶貝兒，媽媽對不起你，晚上請你吃肯德基好嗎？”
珍珍乖巧的搖頭，“珍珍不要吃肯德基，媽媽做手術辛苦了，所以我們找個媽媽喜歡的地方吃飯！”
張護士笑著讚歎，“珍珍簡直太乖巧了，很難相信，五歲的孩子竟然這樣懂事！”
程青柔隻是笑著，“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晚上一起吃飯吧！”
張護士搖頭，“不了，我還得回去跟夜班交接呢，改天帶著珍珍一起爬山。程大夫你總是不參加我們的活動，大家都以為你很難接近呢！”
程青柔隻是微笑，蹲在那裏抱著珍珍，別的一言不發。
看著張護士走開，珍珍這才弱弱的開口，“媽媽，你不是說，爸爸今天會來參加我的運動會嗎？”
程青柔眸子一酸，淚水已經泛濫起來，隻是她忍著，沒有讓淚水溢出。
不能讓孩子看見自己的軟弱，所以她總是故作堅強的偽裝自己。
“爸爸很忙，珍珍應該看過報紙了吧，他總是在天上飛來飛去，忙著給珍珍賺錢，哪有時間陪著珍珍參加親子運動會！”程青柔輕聲，安慰著珍珍。
珍珍點頭，拿起手中的獎品，“嗯，爸爸努力賺錢，珍珍學好功課，等長大了，珍珍孝順爸爸！”
程青柔笑著，點頭，咽下心中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