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蘇涼看了一眼，透過珊瑚的鏤空處隱約可見婦人的風姿。
她淡淡的收回視線，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到。
燒完香回去的路上，蘇涼一直都很安靜，柳臣終於察覺到有點不對。
“你怎麽了？”
蘇涼抬頭又是滿麵笑臉：“放心，不會礙著公子明日的大事。”
柳臣看了一眼周圍，也知道這不是個話的地方。
點點頭，正欲回去再詳談時，身後有婢女追來。
“二少爺留步。”
蘇涼打眼看去，竟是剛才那珊瑚馬車邊侍候的婢女，默不作聲的低下頭。
“可是姑姑有什麽事？”柳臣對婢女很是溫和。
婢女搖頭，視線落在他身後蘇涼的身上又轉移開：“我們姑姑讓奴婢提醒少爺，大婚前三日是不可見麵的，這是關乎一輩子的大事，姑姑很是上心呢。”
柳臣麵色不改的點頭：“我知道了，姑姑可還有別的指示？”
“沒有了，姑姑還有別的吩咐，奴婢先退下。”
從大殿回來蘇涼就回了自己的房間，晚霞散盡，黑幕降臨，月升中空。
柳臣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哪怕已經和蘇涼商量好了每一步細節，還是有些不出的心煩意亂。
“時間也不早了，你幹什麽？”蘇涼坐在椅子上，看著又跑到她房間來的柳臣。
他眉頭緊鎖：“我還是覺得哪裏不對，你先跟我，你悄悄尾隨我們來海族到底意欲何為？不然我這心裏不踏實。”
蘇涼冷笑一聲，原來是臨到頭懷疑起她來了。
“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海族靈力在我之上的人也不少，我要是做什麽你們還能讓我活著出去？”
柳臣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一個關鍵的地方，但是想的頭疼也實在想不起來，最後索性作罷。
“我就是緊張，明日是最關鍵的，你真的有把握取消這次的婚禮。”
蘇涼撐著下巴，眨巴著眼睛：“有個八成的可能吧。”
“行，不過你要記得你答應我的兩件事。”
柳臣羅裏吧嗦的被蘇涼趕出了房間。
這廂一將他趕出去，蘇涼就立刻從袖間抽出一封信讓饕餮去送。
月上中
星海閣內
女子挽高髻，露出一段優雅的脖頸，她才將沐浴回來，身上隻著中衣，坐在鏡子前任由婢女拆著頭發。
“姑姑的頭發真好，又黑又亮。”婢女撫過頭發，歎笑道。
女人也隻是笑笑並不作答，等婢女拆完最後一根珠釵，才揚手讓她退下。
鏡中人皮膚很好，五官柔和，模糊了年歲，透出刻在骨子裏的優雅矜淡。
她撫上鏡中的那張臉，十六年了，不知道她現在出落成什麽樣子，是否與自己又有幾分相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才回過神般從鏡子前起來，鍍到床前。
放下簾帳，躺在床上，手卻摸到一張紙。
她愣了會兒，皺眉拿起來，是什麽時候放在她枕頭上的竟然無一人發現！
很快柳絮就沒有心思想這些了，她按住自己顫抖的手，眼前模糊一片，瞪大眼睛也再看不清楚後麵的字。
大顆大顆的淚珠兒滴在紙上，將那力透紙背的字跡暈染化開來。
是她！她來了！
這一晚星海閣裏燈光亮了一個晝夜，所有侍女進進出出個不停。
眾人私下感歎著姑姑對那位養女的寵愛之深。
蘇涼聽到傳回來的消息時已經五更了，柳臣在門外傳了她兩次。
看她本坐在床邊上聞言一言不發的站起來，饕餮隻覺這一刻那雙杏眸又蒙了一層霧霾，看不清，卻覺得有些心疼。
心中的話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你別難過，你還有主呢，主對你是極好的，我從未見過他待別人有你十之一二了。”
蘇涼笑著搖頭，敲了它的腦袋：“從來就沒有過希望，也不會有所謂的難過。”隻是不知道自己這樣攪亂念冷的婚禮，她會不會難過呢，吸了口氣，開弓沒有回頭箭，她退縮不得了。
罷，聽著外麵傳來柳臣再次的傳聲，她理了理衣服，想到柳臣比她高一個頭，今日腳上穿的靴子裏特意放了增高墊，低聲道：“走吧。”
吉時三刻
街上人聲鼎沸很是熱鬧，孩童隨著馬車後麵跑撿喜糖，大人忙著撿金裸子。
一時間人聲和奏樂聲此起彼伏。
星海閣裏所有的下人臉上卻不見任何歡喜，反而心翼翼的滿臉嚴肅和謹慎，走路的聲音都要比往常低一些。
“還是沒有消息？”從滿心激情到失望至極。
女子端坐高台，看著下麵的侍從，縮在大袖裏的手緊了又鬆：“再找，她已經出現了，她就在這座城裏！一個生麵孔出現你們居然沒有任何人發現？！我很失望！”
侍從侍婢們忙不迭磕頭請罪。
站在一旁的侍女侍晴麵色冷淡的看著這一幕，從昨晚上開始，這一幕每個時辰都會上演一次，她見證了姑姑從激動希望到現在的失望透頂，全都憑借那一張薄如蟬翼的紙。
她因為是第一個進來的人，所以一眼看到了那張紙上的一首打油詩。
客自東海來，懷及儒慕恩。
曆經山海尋，近鄉情深怯。
一十六年載，未麵已生陌。
特此書信訪，可憶東楚涼。
旁人不甚清楚侍晴卻是了然的，這分明是姑姑派出人在外找了兩年的那位，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已經找到了這裏又不上門來相認。
“姑姑……姑姑！”傳話的侍從奔來：“新郎已經來接親的路上了，念冷姐問您什麽時候可以過去。”
柳絮閉著眼靠在後椅上，一夜沒睡，她臉上全是疲倦。
“就我現在身體不太好，不過去了，讓他們先行禮，明再來給我行禮。”
那來傳話的侍從為難的看了一眼站在侍晴邊上的侍書，過來的時候姐已經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讓他沒請著人以後就不必回去了！
姐這種話一貫是認真的，他現在隻能求助姑姑身邊的侍書姐姐，平時姐有事求姑姑也是找她幫忙話的。
侍書臉色有些不好看姑姑現在的心情非常差，她要上去話估計也討不著什麽好，又見侍從不斷的給自己使眼色，為怕被人發現隻能硬著頭皮站了出去，輕聲勸道。
“姑姑，咱們星海閣就是念冷姐的娘家，您若是不去，別人怎麽想是一回事，姐應該也會很傷心，您若真不想待，咱們就去走一趟就回來吧，也是為了念冷姐日後著想。”
殿內沉寂了半響
侍書額頭冒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笑容已經僵硬，暗恨念冷連累自己。
“罷了。”柳絮站起來，寬大的袖擺垂在身側：“就去走一遭吧。”
眾人鬆了一口氣。
侍晴突然出聲問道：“姑姑，人還找嗎？”
眾人又屏住呼吸。
她搖了搖頭：“不用找了，把人都撤回來，她不想出來見我，你們找不到她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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