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天高地闊,欲往觀之
汴京作為大宋的首都,早晨的氣象肯定要與別處有不一樣的地方才對,以前那些退休了的高官和有錢人家大清早在街上吃頓早餐就與眾不同,現在早餐已經淘汰了,他們關注的是大宋早報,因為報紙可以給他們提供為數不多的討論話題。
姍姍來遲的報童興奮的在大街上喊著“洛陽新安縣出大新聞了,郭家侵占村民數十萬畝地,村民忍無可忍之下抬著棺材包圍了郭家莊園,想要第一手資料的各位老爺抓緊了,今天的報紙數量可不多啊!”
這些坐在早餐攤鋪前的人誰在乎幾文錢,他們叫囂道“給我來一份,你們這些小東西整天就想著喊一個響亮的噱頭騙我們錢。”
報童也不生氣,笑嘻嘻的從前麵的袋子裏抽出一份遞給說話的人,走的時候還不忘記奉承一句“你家大公子前幾日剛剛高升,呂老爺還在乎這點錢啊!”
馬屁果然起了作用,呂老爺給錢的時候很大方的多給了報童幾文錢,不到半個時辰,所有的報紙被一掃而光,有智慧的人從報紙的內容裏聞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你們說這郭家也太過了吧!這報紙上所寫的餓死了無數小孩子,活該他們被人包圍。”
持反對意見的人說道“誰讓他們弱智了,人家郭家手裏有地契,你就是把官司打到皇上那也是郭家有理,餓不餓死小孩又不是你家的,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這句話一出簡直捅了馬蜂窩,在眾人的口誅筆伐中,那個人灰溜溜的走了,看完報紙的人沉默不語將報紙遞給身邊的人。
報紙的標題就四個字‘天理何在’,緊跟著下麵小標題寫著‘孩子們有錯嗎?’,所有字都是直指人的內心深處,敲打著你心裏最脆弱的地方。
“郭家這事做的不地道,報紙一出,天下皆知,九死一生之局啊!但願他們能聰明點,選擇息事寧人,不然???。”
“老丈,你別吊人胃口啊!不然會怎麽樣,您給我們這些不懂的人解釋一下唄!”
一旁的年輕人扶起老者出門走了,上了馬車年輕人問道“父親,郭家會怎麽樣?”
這對父子就是呂夷簡和呂公著,呂夷簡皺了皺眉好似對兒子的遲鈍反應有所不滿,一想到是親生的還是開口說道“先不說郭家這件事的性質如何,報紙名義上是民間所辦,實際上每一版都要通過皇宮的審核,難道這還說明不了問題嗎?”
呂公著說道“父親的意思是皇上對郭家有看法了?與郭家做的事情沒有關係?”
“必然有關係,像郭家這樣的家族多了,為什麽別人單單拿出郭家說事,肯定是他們做的事惹得天怒人怨,有人想拿他們開刀。”
當過宰相的人就是不一樣,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老辣,不過再厲害也是曾經過往了,朝堂上最近春風得意是賈昌朝,變法派退出舞台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守舊派,而是兩麵派的賈昌朝。
副宰相過足了一把手的癮,權利確實讓人迷醉,以往瑟瑟發抖的他腰杆子直起來了,滿朝上下的恭維聲讓他有些飄飄然了。
開了一早上會,糊弄了一早上坐在龍椅上的趙禎,準備下朝的大臣們被他們的皇上叫住了,上官溫不在,暫時頂替老太監將今天早上的報紙交到了晏殊手中。
“眾位愛卿都看看,這就是你們每天給我說的太平盛世,我把大宋交給你們,你們給我的答卷就是在絕望的夜晚,老百姓餓死了自己的孩子。”
微風起波瀾,晏殊看了遞給老二賈昌朝,看完後臉上迷人的笑容沒有了,這些人他媽的是不是故意給我添堵,眼看著自己馬上就要上台了,你給我整這麽一出。
報紙還在傳,紫宸殿裏卻沒移一絲聲響,趙禎說道“大家都說說對這件事的看法?”
晏殊說道“皇上,暫時朝廷還沒有收到洛陽相關方麵的文書,報紙上的消息也不一定百分之百準確,臣的意思是先派人去查探一下事情的究竟,我們再做對策。”
包青天對這個官方的回答非常不滿意,他要開始懟人了,炮火瞄準的就是官場不老翁宰相晏殊。
“大宋日報的消息或者上麵提到的事情哪一件不是確有其事,多少人懷疑的事情最後調查結果如何晏相不清楚?報紙上都登出來了,朝廷還拿不出解決方案你讓民眾怎麽看待朝廷的處事能力,微臣以為現在立馬拿下郭家,以平民憤。”
章得象說道“包府尹,你仔細看看,地契上明明白白寫著郭家人的名字。”
包拯直指核心說道“那要是釀成慘劇誰來負責。”
在官府機構臃腫的大宋,一件事想很快的討論出一個結果,那除非了遼國或者西夏打到家門口了,這時大家才能收起成見,一致對外,要不然大家就慢慢扯皮吧!
下朝官員走在路上,隻見大街小巷都在討論這件事,同情弱者是亙古不變的一個道理,討論的結果呈現出一邊倒的局勢,偶爾出現一兩個反對的聲音,在大浪潮中顯得那麽不起眼,所有人都在譴責郭家的罪行,至於地契讓他們選擇性的遺忘掉了。
新安縣經過一天多的對峙、談判,村民和郭家還是不能達成一致,郭家死捏著地契不放手,村民非要地不可,誰也奈何不了誰。
一位重要的人物終於露麵了,新安縣知縣劉雄波來了,他帶著大批的衙役來鎮壓村民了,中國的老百姓對官府一直有那種天然的畏懼感,仇文君一個普通老百姓麵對劉雄波膽怯了。
“是不是我將你們全部抓緊大牢你們就心滿意足了?好好的工作不幹,學著人家逼宮造反,你們都不看看自己那熊樣,肚子裏有多少墨水自己不清楚嗎?”
仇文君心虛的說道“我們隻要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
“屬於你們自己的東西,地?那你們把地契拿出來我看看,要是你們真的有地契,我馬上將郭家的人抓起來繩之以法,怎麽樣。”
村民答不上話來了,曾公亮倒是稍微放心了一點,這個劉雄波肯定和郭家狼狽為奸,不過隻要能讓這場動亂消弭於無形,以前的帳可以慢慢算。
陸子非見村民的氣勢被壓下去了,他知道該自己出馬了,不然親自導演的這場戲還真有可能會被這個小知縣給攪合了。
帶著二十個武裝到牙齒的護衛縱馬前行,還沒來得及高興的郭崇信知道正主出來了,看著騎在馬上英氣勃發的陸子非說道“可是望北侯?”
“正是小子,我想問問郭大人我那兩個朋友和我家那些不成器的護衛可在貴府?”
郭崇信笑著說道“望北侯請裏麵坐,人都在府上,我正準備給親自送回去呢?不過遇上了一點小麻煩,侯爺先在莊子上坐會如何。”
仇文君緊張的看著陸子非,生怕從陸子非嘴裏出來一個‘好’字,主意是這個年輕侯爺給自己出的,若是陸子非臨陣倒戈,自己就真沒有活路了。
陸子非沒讓仇文君失望,對郭崇信的話他嗤之以鼻,誰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你兒子犯錯了,沒有承擔責任的能力,你作為他老子不找你找誰。
“進府就算了,郭家的門檻太高,我這人腿短,在郭公子眼裏我就是個弟弟,我這人挺好麵子,沒事上門讓人侮辱這種事我自認做不出來。”
郭崇信半生經曆過郭家的風過無限,也見過人間的世態炎涼,對於人性他看得多了,陸子非話中的譏諷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不過整件事的結症找到了,就在眼前的年輕人身上。
“侯爺可能和承壽之間有些誤會,那個孽子就在府上,侯爺想怎麽出氣我郭崇信要是皺一下眉頭就是小娘養的。”
陸子非笑著說道“郭大人這話嚴重了,我和郭公子沒有誤會,我這種鄉巴佬門戶高大的郭家看不起正常,我今天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把人接回去。”
郭崇信咬了咬牙對下人說道“去把望北侯的那些朋友請出來。”
韓絳和劉敞完好無損的出來了,不過後麵的護衛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十個人都需要人扶著才能走路,臉上的鞭痕清晰可見,有兩個人幾乎是被人駕出來的。
曾公亮已經不想看接下來的事情了,這郭家真的都是些弱智嗎?虧自己前麵還為他們擔心,正是印證了那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陸子非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郭崇信,郭崇信心裏那個恨啊!自己何曾在讓一個小輩在自己麵前這麽放肆過,現在就是再難以忍受也要給人家一個答複。
正在這時,京城陸子非府上發生了一件大事,李師師不見了,找遍了整個府上就是不見人,陸離和薛凝慌神了。
半夏拿著一封信氣喘籲籲的給陸離說道“這時我在公子書房找見的。”
信封上寫著“天高地闊,欲往觀之,陸郎親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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