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初出茅廬的王安
江南之地在北方農耕退化以後變成了漢人新的糧倉,往年這個時候揚州早都大雨連綿,泛濫成災了,今天春天就下了一場春雨,許多老百姓看著地裏的莊稼欲哭無淚,這是一年的希望啊!看莊稼的長勢還不到去年一半的收成,老天不想讓這些苦命人活了。
坐了十幾天的船,陸子非和宋祁到達了揚州,離蘇州一步之遙,宋祁建議船隊稍稍休息一下,大家夥都憋壞了,聽說要在揚州休整,一下炸了鍋,翻箱倒櫃的找自己的私房錢,想把這些錢送給在秦淮河畔夜晚失足的婦女,宋祁笑了笑揮手放行。
陸子非感受這炙熱的土地對宋祁說道“我們經過的很多地方都是這個樣子,好些地都裂開了,莊稼顆粒無收,無數家庭又要賣兒賣女,朝廷難道不知道這個情況,宋大人。”
宋祁歎氣說道“怎麽會不知道,大家都裝作不知道而已,上到皇上,下到小吏,他們的心裏明的跟鏡子一樣,國庫空虛皇上能怎麽辦,錢在那裏你也很清楚,越是荒年他們越喜歡,那些大家族的地是從那裏來的,在你看來命重要還是地重要?”
陸子非說道“唐太宗李世民曾經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江南之地的糧食歉收,整個大宋的溫飽都成了問題,你們吃著老百姓的,住著老百姓的,他們現在有難了,你們不應該站出來給他們伸出援助之手嗎?沒有了百姓,咱們這些人又能算什麽。”
宋祁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說怎麽辦,讓皇上把皇宮拆了,讓皇帝向大臣們借錢?拆東牆補西牆而已,大宋的弊病積攢已久,矛盾越來越大,你沒發現皇上心裏很著急。”
陸子非沒回宋祁的話,他們兩走了很久,遠離運河的地方情況更加嚴重,稻子在地裏都死了,老百姓自發組織的打井,他們手裏缺少利器和專業的設備,陸子非看到他們打了很多都沒有水,陸子非停下來拉住一個老農問道“老伯,就你們這地方是這個樣子還是淮南東路都是這個樣子,你們用鐵鍬能剜出水來嗎?”
老伯看陸子非是出自真心的問,就沒生氣他打擾了自己打井,用袖子擦了擦滿頭大汗說道“哎,老漢我活了這麽大歲數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旱的天,淮南東路才多大,我有個親戚在舒州,他說淮南西路,江南東路,兩浙路都是這個樣子,天災啊!”
陸子非讓南星拿出來一些吃的和一瓶酒擺在地上,陸子非說道“老伯,我們坐下聊一會。”
老伯警惕的看著他說道“你是不是官府的人,別的我可不會說,沒事你就走吧!”
陸子非笑著說道“老伯你見過我這個年齡官府的人嗎?我就是想問問你們這裏的情況,老伯不要多心,我家也是種地的,那裏比這好一點。”
老伯看看陸子非那張稚嫩的臉想到,確實不會有年齡這麽小的官,看著地上的食物,咽了一下口水說道“去年的收成還好,交完租子,一家人摻雜些雜糧還能填飽肚子,今年這個樣子家裏的那些種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交完租我不敢想象怎麽活到明年,我鄰居家現在都開始吃種子了,這離莊稼成熟還有一個多月呢?”
三個孩子站在老伯身邊不說話,注意力全放在了那隻肥雞上,陸子非拿起雞三下五除二把它大卸八塊,分給了幾個孩子,每個人手裏還塞了幾塊點心,孩子雖然很想吃,但是他們還是在等爺爺發話,老伯憐惜的看著他們說道“吃吧!好好感謝一下這位哥哥。”
宋祁問道“老哥,我記得每到災年各地的平常倉都會放一部分糧食出來,揚州作為魚米之鄉,按理來說是不缺糧食的,揚州知府衙門就沒想過打開平常倉嗎?”
老伯支走了幾個孫子,左右瞧了瞧小聲說道“你們是外地人,都以為揚州不缺糧食,平常倉應該儲存的滿滿當當,我們這裏有傳言說揚州的平常倉每年都是空的,裏麵的糧食都被他們運到北方去賣了,你們也是坐船來的吧!一路而上十幾天就能到,錢全進了那些人的口袋,你現在讓他們打開平常倉,你看他們敢麽?這消息十有是真的。”
宋祁道“他們沒有那麽大的膽子吧!這可是國家的戰略儲備和救命的糧食,倒賣一點我相信會發生,全部賣了這就有點誇張了。”
“誇張?一點都不誇張,檢查的人來了,去一看,裏麵的糧食放的滿滿的,那隻是他們在外麵做的一層表麵工作,你要是去後麵的倉裏查看就會發現裏麵全身空的。”
膽大包天放在他們身上都不合適了,到時候朝廷下令開倉放糧,他們拿不出來糧食那是要被砍頭的,這個節骨眼上,誰還顧得了刑不上士大夫,平息民怨才是最重要的,不拿你開刀拿誰開刀,利益熏心,典型的要錢不要命。
繼續朝前走,陸子非的心徹底涼了,三成的莊稼都死了,現在就是有水都解決不了了,遠處的一片地裏,一個年輕人指揮著一群老農在打井,他們這裏的工具倒是不少,年輕人喊得嗓子聽起來都有點啞了,還是在那呐喊,加油。
宋祁走了兩步看得清楚了一點,然後對陸子非說道“這個孩子不錯,當初殿試的時候不頂撞呂相說不定這會正在館閣裏為皇上講經呢?”
看到前麵的年輕人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一身官袍髒兮兮的,臉上都不知是些什麽,體格挺瘦,不過看起來很精神,陸子非問道“他是誰?這麽年輕身著官袍,是今年的新科進士。”
宋祁說道“此人名叫王安石,字介甫,今天的進士科第四名,紫宸殿上硬剛呂相,說他是大宋的罪人,老百姓在他的治理下沒過一天的好日子,皇上一看這種倔驢還是放在地方上的好,沒想到最後被放到了揚州。”
陸子非的心裏掀起來驚濤駭浪,歐陽修,範仲淹,韓琦他都見過了,蘇軾現在還是個稚童,嶽飛,辛棄疾估計還是一個個蛋白質,王安石是北宋曆史上不能不說的一個人物,是他讓大宋王朝多堅挺了上百年,‘熙寧變法’是中國古代曆史上具有一次特殊意義的改革。看起來也沒什麽了不起,我陸子非來了那就沒你什麽事了。
王安石拖遝著一身髒衣服來到宋祁麵前說道“拜見宋大人,大人怎麽到這種地方來了。”
宋祁笑著說道“我怎麽就不能來了,我也是從底層一步一個腳印走上來的,民情似火,你現在在這裏做什麽,你是揚州的官員嗎?”
王安石沮喪的說道“下官是淮南東路的節度判官,上官派我來視察民情,我在教老百姓打井的辦法,能挽回多少損失就挽回多少,一點都能救他們的命。”
宋祁問道“那你教他們的辦法有用嗎?打出了多少口有水的井。”
王安石說道“目前一口都沒有,不知什麽原因今年打的井是往年好幾倍的深度可就是看不到水,下官心急也沒有辦法,朝廷要是還沒有措施,那明年江南各路肯定是哀鴻遍野。”
廟堂之上的那些人還在勾心鬥角,老百姓的死活與他們有什麽關係,各人自掃門前雪,事情出來了我們再考慮對策唄!他們就不想一下,天下大亂給那些異族機會,人被當做兩腳羊一樣吃掉的故事還會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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