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 悲
陸子云現在是提前步入了老幹部生活,君翔要不是看到躺椅上還掛著一個娃,真的回讓人以為椅子上的是一具屍體。
「二叔,你這樣帶弟弟,不怕二嬸出來扒了你的皮啊!」
陸子云睡眼朦朧,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隙,看到是君翔,嘴裡嘟囔道:「你來了就幫我帶一會,這年紀也忒人嫌狗棄了。」
君翔說道:「您有本事給我二嬸說這話,侄子才佩服你的勇氣。」
「家和萬事興,等你結婚了就知道了,大侄子,今天來是有事。」
「我想進宮,但是進不去,問了沈師兄,他讓我來找您。」
陸子云的表情有那麼一點細微的變化,很快,君翔也沒有捕捉到,翻了個身,說道:「天要變了,你爹去河東路十年,也該回來了。」
「二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告訴我啊!別打啞謎。」
「這件事很快就會有結果,你別到處打聽,回家好好等你的消息,這個時候什麼都別做,做了就錯,把侯府讓人打掃一下,你爹我估計半個月之內一定回來。」
君翔掐著手指頭算了一下,二叔這麼肯定的說半個月,那是不是意味著馬停人不停,還需要父親聽到消息第一時間就回。
有這麼誇張嗎?到底是發生什麼事讓二叔這麼忌諱莫深,關鍵是自己進不了宮啊!難道是皇上駕崩了?這樣就說得通了。
第二天還是什麼消息都沒有,一切照舊,皇上駕崩這麼大的事,太子和群臣也不敢隱瞞啊!應該早有訃告發出了。
不對,不對,太子是無可爭議的繼承人,皇上有事,他沒有道理不發訃告,肯定不是皇上出事,不然朝廷不會這麼平靜。
太子宮,趙禎前面要是說蒼老,那現在就是真的滄桑了,錢乙來了,對太子的病也是束手無策啊!
「皇上,進去看看殿下吧!」
聽到御醫這話,趙禎差點跌倒在地上,曹皇后也是,身邊兩個老宮女不扶著,也是躺在地上的模樣。
趙禎到了趙昕的寢室,看到床上面帶痛苦的兒子,恨不得兩個人換個位置,他今年才二十歲啊!真的還是個孩子。
可能是感受到父母的味道,趙昕在這幾天第一次睜開了眼睛,「父皇,母后,兒臣好像要食言了。」
「昕兒,別說話,你不會有事的,洛陽來了很多杏林高手,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現在感覺好點沒有。」
趙昕喘聲急促的說道:「父皇,對不起,兒臣真的要辜負您的期望了,兒臣挺不住了,太疼了,文兒就教給您和母后了,太子妃目光短淺,文兒不能長於他手,可以讓師傅他老人家回來了。」
夫妻兩個還能說什麼,曹皇后覺著自己的養氣功夫夠好了,可涉及到自己的親生骨肉,她還是接受不了。
「昕兒你要堅強,文兒是你兒子,要你自己培養,你難道不想看著他長大成人。」
「對不起,父皇,母后,兒臣以後不能替您二老請安了,下輩子我還做你們的
兒子,讓文兒代替兒臣在您二老身前盡孝,對不起,父皇,對不起,母后,真對不起。」
趙昕的手從趙禎的手裡滑落,人生四大悲,老年喪子是悲中指悲,沒有什麼能比這個更傷老人的心了。
哭,哭能把自己的兒子換回來嗎?不到四天的時間,一個生龍活虎的小夥子人沒有了,這讓他怎麼接受。
「皇上,太子的後事也要置辦啊!」
「通知宗人府,讓他們來個人辦吧!發訃告。」
這個時候的趙禎已經沒有說話的慾望了,真的是心如死灰,捧在手裡怕碎,含在嘴裡怕化,精心呵護了二十年,就這麼沒了。
曹皇后說道:「皇上,文兒呢?」
「養在你那裡,昕兒既然說了,他們夫妻相處總比我們知道的多。」
趙禎卻想到另外一件事,自己的身體不好了,兒子現在撒手西歸,自己能陪他幾年呢?自己要是西歸,那這江山還能落到孫子的頭上嗎?
臨死之前,必須把這件事辦好了,皇后,趙家宗族,自己必須得找幾個信的過的人。
「去太原,拿著我的印信,讓望北侯即刻回京。」
這個噩耗朝廷發布訃告后,大家都覺著不可置信,太子殿下在開封府的任職期最長,很多時候老百姓都能碰到,怎麼突然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君翔心裡也疼,看著陸子云說道:「二叔,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讓我去見趙昕最後一面,你知道我們的感情,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君翔是唯一一個敢和趙昕打鬧的人,他們小時候在洛陽就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十五歲后,趙昕直接把君翔指派到自己身邊,少年人之間單純的義氣,感情是不摻雜任何利益的,是最純粹的。
「我告訴你,你就能進宮了嗎?外城是看著什麼都沒有,可內城你知道是什麼情況嗎?沒有人能進去,你又不像你爹,會醫術。」
八百里加急是邊關向京城奔走的,而行駛在河東路上的快馬卻是向著反方向在跑,幸虧陸子非對河東路的官道無限制的投入,不然每跑一百里路就要累死一匹馬。
陸子非在聽聞趙禎上朝後,心裡還鬆了口氣,現在還不能死,要等自己的事情做的差不多了再死,在北方自己投入的心血太多了。
「小非,又來了個太監,拿著一塊我不認識的令牌找你。」
「我剛巡查完回來,沒有心情見他們,你去問問,沒什麼事就讓他自己滾蛋吧!一天天的,也不見撥款,就知道髮指示,河東路我自己知道該怎麼走。」
虎子說道:「那人身上穿的是喪服」
陸子非說道:「扯淡吧!皇上又沒什麼事,一個太監穿什麼喪服。」
但是心理不好的預感也讓他起來了,畢竟這個時代信息傳遞的慢,要是有突發情況,也未必。
看到小太監身上穿的衣服,除了家裡出事,沒人會這樣穿,難道真有人出事了。
他不敢問,小太監見陸子非不說話,拿出印信給陸子非查
看,陸子非瞳孔瞬間變大,這是趙禎常用的幾枚印章之一。
「太子薨了」
陸子非一時間沒聽明白薨了是什麼,薨這個字可不是隨便用的,只有親王,太子才有這個資格,親王有時候訃告上都不會寫薨。
「你他嗎的說什麼呢?你是腦子進水了嗎?」罵人還不算,陸子非伸出胳膊就想打人。
虎子攔住陸子非說道:「先等等,看他怎麼說。」
「陸侯,太子真的薨了,您覺著奴才敢散布這樣的謠言嗎?還有您手中的印信,那東西總做不了假吧!今天已經第八天了,皇上讓您不要停,馬上回去。」
「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對吧!我相信你是在和我開玩笑,我今天早上還看到他給我寫的信了,你現在告訴我人沒了。」
「太子是急病,來及很急,洛陽的郎中來了也沒辦法,侯爺,您快回去吧!皇上的氣色也不是很好,奴才給您說的是真話。」
這已經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麼簡單了,趙禎再出事,自己覺著大宋的江山自己來坐都比別人強,他們父子是唯一可以牽制自己感情的。
「虎子,咱們兄弟又要一起奔跑了,沒有我怕我會堅持不住。」
「我當然要陪著你了,我不跟著你,我也不放心啊!」
十年時間沒離開過河東路半步,也有賭氣的成分在裡面,可當他聽到趙昕薨了的消息,那點小心思早都煙消雲散了。
陸子非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京城的,基本上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京城比自己離開的時候變化更大,王安石貫徹了自己的思路。
綠化的也很好,廣場上的花花草草全換成了白色,能看到的地方全是白色,別說歡聲笑語了,就是大聲說話的人也沒有。
「換衣服吧!穿著這身衣服不適合。」
兩個穿好喪服,前面有小太監帶路,自然不會有人阻攔,一直深入到太子宮,那種沉痛悲憤的味道更濃了。
陸子非艱難的移動腳步,在趙昕的教育上,他也是盡心儘力,趙昕可以說是在新式教育下長大的第一個帝王,他心中的痛不比任何人少。
虎子是沒有進去祭拜趙昕的資格,陸子非落寞的走進靈堂,趙昕還沒有下葬,一整塊冰鑿成的冰棺,趙昕靜靜的躺在裡面。
冰棺旁邊有專人看著,陸子非想靠近的時候,有人不想讓他靠近。
「滾」
小太監還想說什麼,邊上有人急忙拉住了他,陸子非和趙昕的感情,陸家和趙昕的感情都很深厚,陸子非不會破壞趙昕的遺體,這是肯定的。
陸子非「哇」一口血噴在了冰棺上,一朵紅色的牡丹出現在了冰棺上,周圍的人發出了驚呼。
「陸侯」
「陸侯」
「我沒事,我沒事。」這口血自己憋了一路,吐出來好多了。
不遠處偏殿里的趙禎聽到陸子非吐血也是嚇著了,「快讓御醫過去啊!你們是在閑的時間太久了,不知道該怎麼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