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很可笑不是嗎
葉蓮的一番話，說得我啞口無言。
是啊……我能怎麽樣？
她地位這麽高，明顯所有人都是向著她的。就算我說周海平帶了很多人來圍攻我們，我又怎麽拿得出證據？
她隻要一口咬定說周海平隻有獨自一人，那我什麽辦法都沒有。
“不要覺得你們有人受傷，就可以血口噴人，我們是用事實說話的……”葉蓮陰冷道，“好了，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大家散了吧。”
參賽者們都是紛紛站起身，許多人朝我們投來了同情的眼神，但還是紛紛走了出去。
羅欣欣緊握著拳頭，她渾身都在顫抖，臉色蒼白得嚇人。
隨後，她猛地站起身，轉身就朝著外邊走去。
我惡狠狠地瞪了葉蓮一眼，急忙就追在了羅欣欣的身後。
她仿佛沒看見我，一路走進了電梯，而我也是趕緊跟她進了電梯。
原本還有其他參賽者想進電梯，可當看見我們倆在裏邊的時候，大家都是識時務地準備等下一班電梯。
隨著電梯門關上，我吞了口唾沫，難受地說道：“欣欣，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她靜靜地看著電梯的按鈕，忽然緩緩開了口：“周銘，你知道男人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我愣了一下，隨後小心翼翼地說道：“是強大嗎？”
“不，是視死如歸的勇氣！”
她忽然回過頭，看著我的眼睛：“你很弱我的可以理解，每個人剛起步的時候都是這樣。但你的懦弱讓我接受不了，我的人生從來都沒有逃避兩個字。無論是什麽樣的困難，我都會迎麵而上，哪怕等待我的是死亡，我也會漂漂亮亮地活到最後一刻。但是你呢？我一開始的時候，以為你是跟我一樣的人，因為你在考核中的那份勇敢，那份瘋狂……”
她忽然露出苦笑：“結果我卻發現，你真就如同你一開始說的那樣。其實我看錯了，你隻是個會嚇到尿褲子的膽小鬼而已。”
我深吸一口氣，喃喃道：“難道你覺得，我應該與周海平拚死到底嗎？難道你覺得，我剛才應該衝上去與葉蓮拚命嗎？”
羅欣欣冷聲道：“你該怎麽做的是你的事，但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這麽做。”
我低著頭，電梯裏頓時一陣沉默，寂靜得我可以聽見她因為憤怒而急促的呼吸。
此時，電梯門已經緩緩打開了，她轉身走出電梯，而我開了口：“因為你是個孤兒。”
刹那間，她忽然回過頭來，眼神之中帶著滿滿的怒意：“你說什麽？”
我抬起頭，鼓起勇氣，一字一頓道：“我說，因為你是個孤兒！”
“你他媽的！”
羅欣欣勃然大怒，她一把抓住我的領口，將我用力地扯出了電梯。隨後她又用力一摔，將我摔在了地上。
我後腦勺撞到了地，疼痛地想爬起來，羅欣欣卻已經坐在了我的肚子上，同時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壓得我起不來。
她咬著牙，冰冷道：“周銘，你是不是以為你跟我組隊過，我就不敢殺你？我告訴你，我這人很瘋，什麽事我都做得出來。”
“那是因為你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我打斷了羅欣欣的話，說話的聲音都已經因為憤怒而發抖：“什麽叫哪怕會死，也要漂漂亮亮地活到最後一刻？別讓我笑掉大牙了，別讓我聽見你那幼稚的話語了。你不怕死？你之所以這麽說，隻是因為這世上已經沒有了值得你去珍惜的人。你覺得自己活著也沒意思，所以你視死如歸。”
她的手開始漸漸用力，掐得我咽喉疼痛：“你什麽意思？”
我忍痛道：“我啊……別說剛才的逃跑，別說剛才的容忍，哪怕周海平要我跪下給他道歉，隻要這樣能活下去的話，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跪下。羅欣欣，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沒有牽掛的。我還有家，我父親躺在床上生死未知，我母親要五十歲了，她的駝背越來越厲害，去餐館洗盤子都沒人要，隻能在工廠裏整天窩在儀表機器前加工零件。她還等著呐，待在老家的破屋子裏，等著我每個月匯幾百塊給她。視死如歸是你的本色？死了才是歸宿嗎？家才是最好的歸宿不對嗎？”
我用力趁著地麵，想讓自己站起來：“你表現了一時的勇敢又怎麽樣，你讓人知道你有種又怎麽樣？你滿足了自己一時的頭腦發熱，卻永遠失去了擁抱這個世界的機會。人活著不是隻有尊嚴的，對於我來說，隻要我能吃上一口飯，能喝上一口水，能給家裏的老母親打點錢，已經是老天爺最好的恩賜了。對，你覺得我在考核裏很勇敢，出了考核就是個懦夫，那他媽的是因為我想活下去！”
這時，我終於推開了羅欣欣，讓她撞到了地上。而我站起身，咬牙道：“很奇怪不是嗎？抱著去死的心態本來就很奇怪不是嗎？難道你覺得這樣很酷是嗎？你抱著不怕死的心態走下去，我卻是抱著想活下去的心態，硬著頭皮往上爬。我想活……我想活啊！我不止想自己活著，我也想讓你活著。尊嚴算什麽？像個英雄算什麽？隻要能讓我活著，隻要能讓我走下去，我就是做這地上的一灘爛泥，我也覺得心甘情願！”
羅欣欣抬起頭，她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有朝一日，當你真的成為一個男人，你會悔恨自己活得像個懦夫。”
“有朝一日，當我讓父母百年仙逝，當我擁有一個妻子，當我抱起一個嬰兒，我會看淡一切。因為我沒有讓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因為我沒有在最好的年紀視死如歸，因為我選擇了活下去……”我按下了電梯門，喃喃道，“那人生對於你來說，可能就像地上的一塊垃圾袋，肮髒又不值一提。但對於我來說……已經夠了。”
電梯門緩緩關上，我站在電梯裏，看著羅欣欣咬著嘴唇，眼睛一片通紅。
當最後門被關上的一刹那，我隻看見她黯然地轉過身，離我而去。
我靠在電梯裏，深深地歎了口氣，擠出一個給自己看的苦笑。
本來還以為，我會跟她很合得來。
果然……我不受女孩歡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