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底線
柯爾特有些驚慌失措地看著大首領展示給他的新聞報道。
“近日，位於費城的大通銀行遭到不明身份劫匪襲擊，據統計在此次劫案中，劫匪竊取了預計500萬美元的現金。”
“在此次劫案中，劫匪表現出了極高的組織性，我們有理由懷疑，這是一群職業慣犯。”費城警方的發言人在新聞發布會中這麽說道，“他們的行動精確高效，沒有造成任何附帶人員傷亡，甚至精準地利用了銀行保衛係統中的每一處薄弱點。”
一種不太好的想法湧上他的心頭：“你真的找人去做了？”
老實說，在最開始大首領讓自己策劃犯罪的時候，他就想過對方是否會利用自己的模擬計劃進行真實的犯罪，但是考慮到這隻是一起最普通的銀行劫案，怎麽樣都不像是大首領會感興趣的案件類型，再加上自己也確實沒有辦法反抗，也就隻好做出了相應的模擬計劃。
現在，這種僥幸心理被完全摧毀，大首領就是在讓自己策劃真實的犯罪。雖然自己作為被綁架要挾的一方，就算事情結束後真的上了法庭，隻要請個好點的律師大概率不會被陪審團真的判定有罪，但是這種事情著實讓柯爾特感覺非常惡心。
和很多影視劇或者小說裏，聰明過人者必帶反社會人格不同，也許是因為本身就生長於正常家庭環境，也可能是因為莫名融合的記憶原主也是一個正常的物理博士生，柯爾特本身就是一個相對而言比較遵守正常社會道德觀念的人。
雖然他的道德觀念和奉獻精神遠遠比不上以“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作為核心觀念的“小天使”蜘蛛俠，更比不了全身上下聚集了人類一切美德的完美領袖美國隊長，但是至少他還是能夠清晰地分得清正常的是非對錯的。
現在，哪怕是出於自保，被迫成為了犯罪的幫凶，雖然這暫時還不會讓他自怨自艾到完全崩潰，但是卻也毫無疑問地讓他產生了心理上的不適感，也許是憤怒，也許是一種負罪感，但是毫無疑問，他無法做到對這種事情視而不見。
“你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大首領笑著說道，“別慌，這僅僅隻是個開始。”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隻有冷靜的思考才有希望解決自己的困境，柯爾特深吸一口氣：“這就是你的辦法？逼迫我製定犯罪計劃，然後再雇傭一夥人去實行它？你覺得這樣就能讓我心甘情願地沉淪下去？習慣於做一個罪犯？”
“不不不。”大首領連忙否決，“首先，我沒有去雇用任何人。”
他笑著說道：“我隻是幫你創造了一個新的身份，一個樂意為任何罪犯進行組織與計劃的高明策劃師。你看，你初出茅廬的計劃是那麽的成功，沒有一點點紕漏。哦，對了，根據合同，你會拿到20%的酬勞，也就是說，你用一下午的策劃，成功地賺到了100萬美元，這可是你們家一輩子沒辦法積累下來的財富。”
“哦，對了，為了幫助你更好地進行財產管理，我已經幫你在瑞士銀行建立了一個全新的賬戶，怎麽樣，我作為你的經紀人，服務是不是非常地體貼周到？”
看到柯爾特正要開口，大首領毫不在意地打斷他：“是的是的，普普通通的金錢，哪怕是一百萬，也不能腐蝕你對於正義的追求，我懂我懂，但是這畢竟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說完，他再次在電腦上展示了另一個樓層的結構。
“現在，你已經成功打響了你的名號，第二筆訂單已經來了。”
“好吧，還是搶銀行，我知道這很無趣，要我說以你現在的能力他們至少也應該要求去占領個什麽軍方秘密研究所才夠格不是嗎？但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那種東西遠比不了綠油油的美金來的實在不是嗎？”
“所以，你需要繼續工作了，當然別忘了，酬勞還是20%的收益。”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考驗。”柯爾特等大首領說完後開口說道，“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做出的計劃，你真實的目的隻是為了讓我去做這件事情。”
大首領隻是露出奸詐的笑容不再說話。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柯爾特說道，“那些所謂的酬金。他們一點都不可怕，金錢能夠腐蝕很多東西，但是他們並不是萬能的。你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習慣於去做一個犯罪策劃的人，習慣這個最為罪犯的身份。
“潛移默化中的改變才是最可怕的，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麽讓我去熟悉，讓我去用敵人的思維思考，你根本就是要讓我習慣於作為罪犯的思考模式。
“戰場上的士兵在戰後，會無法適應和平的生活，當我適應了作為罪犯的思考模式後，就再也回不到過去的生活了，隻能夠一步步的滑向深淵。
“這就是你的計劃？對嗎？”
“很好很好。”大首領露出欣賞的目光，“你果然是所有候選者裏最具有天賦的那一個，你真的很獨特。
“你說得很對，人類的心理真的非常地脆弱，隻要不斷地重複，不斷的重複，他們就會自然而然地接受一些被他們過去認為不可接受的東西。強製地改變，洗腦，催眠，那些東西都太容易被逆轉了，隻有慢慢地，日積月累的侵蝕，才會真正地徹底地改變一個人。
“這就好像如果有一個人走到你麵前，跟你說，我要你幫忙模擬一次犯罪，你必然會無視他，甚至如果他說得過於真實，你還可能會報警。
“但是你的生命掌握在了我的手裏，所以你自然而然地就可以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而做出一定的妥協，於是，你服從了我，製定了這個原本你不會製定的的計劃，你會抱有一絲僥幸的心裏，我並不會讓這個計劃付諸現實。
“但是你錯了，它成真了，可是，當我再次命令你指定計劃時，你已經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會演化為真實的犯罪，那麽，現在你會拒絕嗎？不，你不會，因為你會告訴自己，你是被迫的，雖然的確對此非常厭惡，但是，為了保全你自己的生命，你會繼續服從我。
“你看，人類的道德觀念就是這麽輕易滑落的，一步步下去，你根本無法抗拒這種改變。
“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沒有人例外，對你來說，自己的生命是不可被放棄的東西，所以，你可以稍微放棄一些別的東西，那麽，這必然就會引發道德底線的滑坡，而伴隨著道德底線的滑坡，你自私的心理就會慢慢變強。
“這樣，那些現在看似無用的酬金就會起到效果，當一個人足夠自私並且道德底線足夠地下時，那些大筆的犯罪酬金就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柯爾特雙眼緊閉，將大首領的話補充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