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噩夢並未消散
“你……香草呢?!”
李寡婦左右看看,呆呆望著我:“山子,你說啥胡話咧,我就是香草啊。”
睜著眼睛說瞎話,還是以為我白癡?你明明就是李寡婦,我又不是瞎子!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李秋梅,你別惹我發火,我會對你不客氣的。告訴我,你把香草弄到哪裏去了?”
她一臉無辜的樣子,過來摸我額頭:“山子,你失心瘋了啊,我是你老婆香草啊,前幾天才結的婚,你都不記得了?”
大腦嗡嗡的,我這下可算迷糊了。上前扯開她胸前的衣衫,她也不反抗,隻是很奇怪我為什麽這樣說話,不像是裝出來的表情。而她脖子上,胸口,啥東西也沒有,之前的屍斑也不見了。那我……這是在做夢嗎?
“這大白天的,你幹嘛哦。”她穿好上衣,衝我嘻嘻笑著:“你就那麽想啊?昨晚不是才做過嘛,你今天該下地幹活了。村裏下了半個月的雨,剛停兩天,這路也差不多幹了。”
說著,她下床去外麵,是要幫我拿東西。不過……等等,我特麽有點懵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昨天來我家的明明就是香草,我咋可能和李寡婦睡覺。走出大門一看,外頭地麵潮濕,天空晴朗。一切都變了,真的變了,隻有我的記憶還在,不是的……這幾個小時內一定發生了什麽。
正想著,門口路過了大坤。是大坤!——他好好的,沒死!
“大坤!”
“唉?”大坤也看見我了,進院子裏來:“山子,你這麽晚才起啊,跟著我一起下地去,這都多少天不幹活了。你是剛結婚,天天忙著鑽被窩啊。”
李寡婦把鋤頭和草帽遞給我,衝我抿嘴微笑:“山子,中午我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魚,昨兒媽送過來兩條。”
我被大坤喊走了,臨行前,我看了屋子,家裏真的一個人也沒有了,香草不見蹤影。李寡婦為啥會在我的床上,還說自己就是香草。和大坤走在一起,我特意看了他的手臂和脖子,發現也沒有屍斑。難不成我之前所見……甚至這麽些年的記憶都是假的?再咋說全村也不會合起夥來就為了騙我一個人吧,大坤更是不可能騙我的。
田埂那邊,沒了長出的‘嬰兒’,也沒有眼睛。地裏很潮濕,一看就是下了許多天的大雨。路還很泥濘,我們穿著靴子出來的。
“大坤,我問個事。”我試探性地說道,拿眼睛撇他:“剛剛在我家裏的那個女人,是李秋梅還是香草?”
“李秋梅?”大坤詫異:“你說啥呢,李秋梅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老婆是香草,剛結婚才幾天,你咋還把人當成一個死人了。山子啊,這話你也就跟我說說,別出去到處和人亂說,當心香草娘揍你,你不是不曉得她娘的脾氣。”
“那你……有沒有和李秋梅睡過?”我曉得他可能不會說實話,甚至在我眼前的人是不是大坤還有待考證。就像香草之前對我說過的話,村裏人看到的東西全都是幻象,是假的,那麽我現在看到的也許也是假的。或許昨夜香草已經把我給吃了,於是我翻看自己的衣領。
大坤馬上就說沒有,還問:“好好的,你扯衣服幹啥?是留著香草的唇印了?嘿嘿!你小子。”
我在田埂邊蹲下,掏出香煙,遞給他一根:“大坤,我問你,我身上有個胎記,在什麽地方?”
“屁的胎記啊,你從頭到腳我什麽沒見過,你腦子讓屎給糊住啦。”
算我沒說,下一個問題:“我們和旺子是兄弟三個,對不?”
“嗯,是噻,咋了?”
“那你知道旺子最愛吃啥?”
“雞蛋唄。”他拍我的後腦勺:“山子,你真的是腦子進屎了,問我的事兒都是傻瓜問題嘛,好歹有點建設性的噻。”
“那我問你,村東頭的祠堂裏,有誰?”
大坤眼睛閃過一絲異樣,頓時又消失不見,大事人似的,大大咧咧:“那祠堂不是一直閑著麽,沒人看管啊,你就是本地人,這種事還問我。”
他的煙燒了大半截,可他一口也沒抽。我印象中,大坤的煙癮很大,一天要兩包煙:“你咋不抽煙?”
他眼珠一亮,傻笑著:“哪裏是不抽,我不是一直聽你說話了嘛。再說我最近正戒煙呢,不怎麽抽的,娘要給我說個媳婦兒,讓我戒煙,好傳宗接代噻。”
說著,那煙頭被他按在地上踩滅,大坤如釋重負:“這都幾點了,快幹活。要說咱們哥三兒還是你最有福咧,香草那麽漂亮,你晚上一定沒少折騰吧,看你那樣子我就曉得。”
他在岔開話題。
中午,我沒回去吃飯,獨自一人去了祠堂。門半掩,裏麵也沒人,孫老頭確實存在過,我看的真實,他到底為啥消失不見了,這讓人難猜到。可經曆了那麽多事,我也不曉得‘怕’字咋寫了。記得那晚和香草就是在東屋的方向看到那怪物的,等我探頭進去,開了門,隻看到兩排櫃子,和小時候看到的一模一樣,還有櫃子上擺放的骨灰盒。
我記得……就是腳下的方位,那怪物在這裏蠕動的……可眼前,隻是很幹淨的地磚,別的就啥也沒有了。祠堂裏沒碗,中堂的位置隻有二十來個人的靈位,當然,也沒有我的。那麽……一切都恢複正常了?我以前的噩夢消失了?似乎是這樣,可為啥我還記得這些東西呢,那麽清楚。人即便是做夢,也無法全部記得。大坤那麽和我說話,也表示我沒有瘋掉。
這回……等一下!遺漏掉什麽了!——重新來到東屋的位置,看看地上,那麽幹淨,這祠堂既然是少有人來,沒人看管,地上應該全都是塵土,為啥會那麽幹淨?!我手在地上一摸,黏糊糊地、好像人的吐液一般……那麽,有人故意把這裏給弄幹淨了!
我可不是杞人憂天,還有一個辦法驗證我的想法。我和香草結婚之前,她爹娘把我家的墳地給挖了,吃了我爹娘的骨頭。我得去看看,那骨頭還在不在。
下午三點,我經過石橋,村子裏依稀有了人,很單薄,或者說是很瘦。我沒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去了墳地。隻是一眼,我就知道,這一切都是騙局了,墳地雖然被重新弄好了,可它四周的泥土翻新痕跡還在。我扒掉泥土,看到爹娘的骨頭已然不見。
“山子。”
身後,是女人在喊我。是李寡婦。
她在笑,眼睛眯成一條縫隙,嘴巴裂開很大,大的不正常,那條‘微笑’的弧線已經比她本來能張開的位置擴張了一倍。她的臉……像塑料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