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婚假和蛻變
嘎吱,門一下開了,香草娘走了進來:“明天就給你們張羅喜事兒,正好,從外地來了個戲班子,難得這麽熱鬧。”
我順勢推開香草的手:“什麽戲班子?”
據我所知,從小到大,村裏從來沒來過什麽戲班子,就是小時候看電影,也要走很多路去鎮上才能看到露天的。哪個戲班子會沒事幹來到這麽窮的地方搭台子。
“當然是唱戲的戲班子啊。”香草娘回答道:“香草出嫁,怎麽說也是個大事,明天我把村裏人都請過來,不能寒顫了。”
那截手指,我還是沒吃,吃放在口袋裏。隱隱的,那玩意兒有臭味滲出,可比起村裏彌漫的這股臭氣來說,已經算很好的了。當晚,按照規矩,我得回自己家裏睡覺,十二點過後,大坤和旺子過來找我,說是香草娘把這事兒全村都傳遍了。
“你小子行啊。”旺子咧嘴大笑:“不錯不錯,居然能娶到香草,可真讓舅眼紅啊,咱咋就沒那個福氣呢,嗬嗬。”
“山子,哥哥我在這裏先給你道喜了。回頭你當了上門姑爺,可別忘了兄弟的好。”大坤也附和:“你看我們這麽晚過來,也不知道拿點酒招待我們。按照規矩,今晚得和你家親人好好喝一杯的,可是你就光棍一條,無非就咱們兩個和你玩的開。”
我去拿酒,給他們倒上。
這事透著古怪,也不像香草娘的為人,而且她爹偏偏提到了墳地歸他家所有。他要墳地幹啥?
我把這事和兩個兄弟說了。
“這不是很正常麽?”旺子說:“人家閨女都嫁給你了,要個墳地算啥。這可是咱們村的閨女,墳地可頂半個菜園子咧。那墳地裏的東西可都是寶貝啊。”
寶貝,這就更納悶了,裏麵放的是我爹娘的骨灰,這也算寶貝?
大坤嘖嘖地:“這事兒啊,既是你孫小山占了便宜,也是她香草家占了便宜。你的便宜是得到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他們家呢?多了‘一車糧食’,哈哈哈!我估摸著,這香草爹娘今天夜裏就要起身去弄‘糧食’了,那可是放了多年的寶貝疙瘩。村裏的規矩可嚴呢,不是自己家的墳都不讓碰的。山子啊,他們夫妻兩個,指定是看上你家的墳了,而不是看上你,咱們哥三兒誰不曉得,你窮的都要當褲子了,還能指望你發財?”
越聽越不對勁。再看大坤和旺子聊的津津有味的,他們一定是我心裏的‘怪人’,我得去見識一下,墳地到底出了啥事兒。
送走這兩人已經快兩點了,他們喝的醉醺醺的,什麽也沒吃,都說是吃飽了才過來的。我就吃著孫老頭給我的幹糧,燒餅。兩人剛走,我就熄燈來到家後邊的林子,那裏有我爹娘的墳地。
遠遠的,我看見有兩個人在前麵。
不用說,一定是香草的爹娘了,還真讓大坤和旺子給說準了。
悄悄跟進,他們兩人一人拿著一個鐵鍬,正在挖我家墳地!媽的——這兩個挨千刀的,墳地能隨便挖?!
我剛要大喊,被人捂住嘴巴,一看,是香草。
“你啥時候來的?嚇老子一跳。”
“別出聲!”香草瞪我:“你還要命不?咋跟到這裏來了,我就擔心你要出事。”
我沒好氣給她:“你爹娘要挖我家墳!我能不跟著?!不打死他們算給他們麵子!”
正說著,那邊兩個人眼睛朝這邊看,白花花的眼仁,沒有瞳孔,在黑夜下極其恐怖。我很自覺的蹲了下來,幾乎是要趴在地上,沒被這景象給嚇的發瘋。隨即,這兩人繼續挖墳。
“他們在幹什麽?”我問香草。
“存‘糧食’。”香草告訴我:“村民們現在都這樣,他們吃活人,昨天村長家辦了一次喜事兒,把能吃的活人都給吃了,家畜也吃光了。現在大家都眼紅墳地,可村長立了規矩,不是自家的墳地不準亂碰。所以……”
“所以你娘才把你嫁給我?”
香草無奈,點頭。
再看那邊,二人還在說話:
“她娘,閨女嫁給那個小子是真便宜了他。”
“我呸,就他那個窮酸樣,那配得上咱們香草。等著吧,這這件事過去了,咱們再讓香草改嫁。就咱們閨女的姿色,等著要的男人有的是。”
“你快點兒,裝麻袋。”
“等等……老娘還真餓了,先吃塊骨頭。”
正當口,香草娘抓了一小把骨灰塞進嘴巴裏:“這味道真不錯唉,老頭子,你也嚐嚐。”
她爹也抓了一把:“嗯!真香,不比‘生肉’差。”
剛剛還想打人,轉眼我的心氣就都沒了,剩下的就隻有恐懼。
我小聲問:“香草,你實打實的告訴我,之前你們吃的那些東西,都是哪兒來的?你們是不是殺人了?”
“沒殺人,都是自願的。”
“這種事還有自願的?難不成是傻逼?”
支吾了一會兒,香草很難受:“到了明天晚上,我也要和村長家的兒媳婦一樣了。山子,我這件事瞞你了,我不想吃你,然後又被村裏人吃……然後再……”
吃——吃我?!
現在我知道為啥香草娘要說改嫁的事情了。那麽……村裏人的娶老婆,就是吃丈夫……然後……然後再被別人分吃?
“你的意思是,村長兒子和那新娘子都死了?”
香草還是搖頭:“不,他們都沒死,他們是……”
“是什麽?”
“脫變了。”她抿嘴回答:“村裏人現在用這種辦法延續子嗣,新娘子吃了新郎,然後新娘子的身體會長的很大,被村民們分吃,作為食物。新娘就會蛻變,變得比以前更漂亮,而且沒了屍斑。至於新郎,也不會死,會由新娘子重新生出來。”
“‘生’……‘生’出來?!”
“嗯。”她嗯著,不敢看我的臉:“但新郎會變得失去以前的一部分記憶。你大概還不知道,大坤和旺子他們兩個,都和李寡婦睡過,所以你才覺得他們變成那樣。而我當時沒有吃你,所以你半夜看到我的時候,我才會很消瘦,但我隨身帶了‘生人肉’,乘你不注意的時候偷吃的。”
我的老天爺……
這是在做夢嗎?
這就是村民們所謂的免費食物!
“隻有一直吃,大夥才能讓屍斑暗淡下去。”說著,香草拉開自己的衣領,給我看自己的屍斑:“在我第一次吃了那東西之後,就開始有這個了。一開始以為這是瘟疫,現在我知道,這不是。”
咽下一口吐沫,我仔細看著前方的兩個人。他們的眼球慢慢有了瞳孔,身體似乎也比剛才更寬實了。活像兩個大牲口趴在墳頭上吃‘東西’。
“那明天……”
“我真的不想吃你,我香看到你現在的樣子。”香草有些嗚咽:“山子,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不要看著你也變成那樣。”
“可你爹娘已經決定讓我們結婚了。”
“這樣,你現在就跑,離開這裏,跑的遠遠的,我給你打掩護。”
“可孫老頭說……”
“他是惡人!”香草有點發狠:“你不可以相信那個老東西,他讓村民們都變成這樣了。”
“可是……”
“你不信?”香草鄭重其事起來:“這樣,你要是還不相信我,明天你就先躲起來,然後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再出來,跟在村民們後頭,看看他們到底去哪兒,做些什麽。”
“我躲在哪裏?”
“就躲在你自己家裏,不出聲,鎖門,他們又不會拆了你家門板。”
“那你那娘不會急死啊?”
“我娘這邊有我呢。”
好吧,讓我來看看,是不是孫老頭真的一直都在欺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