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碩大的臉
眼球!——它像皮球一樣翻滾到門檻那邊。
一時間,我感到自己讓人給勒住脖子了,呼吸都困難。媽的!這大白天的,一定是大坤給我惡作劇。細想之下,大坤是這樣一個人麽?再說他又從哪兒弄來這麽個鬼東西。
還記得突然消失的大雨,田野裏的那些眼仁……越想越不對,不行!這事我得找大坤問個清楚。
帶著極大的不情緣,還是捏著抹布把那東西裝回袋子裏了。一口氣衝到隔壁孫大坤家裏,見他正在洗臉擦汗。見我來了,他還衝我笑,問我咋了。
“你說咋了!”我將袋子往地上一扔:“你告訴我!這裏麵裝著啥東西!”
他一楞,看著地上的袋子,撿起來,放在手裏瞅瞅,打開又合上,莫名其妙地問我:“山子,你發神經呢你,這是人家香草給你信物,你就這麽糟蹋啊。”
“你看看,告訴我裏麵是啥。”我已經咬牙切齒了,而且認定這事和他有關係。挺好的兄弟,居然拿這種東西來嚇唬我。
沒想到,大坤直接從袋子裏取出了那玩意兒,用手擦擦,然後……他竟然——竟然咬掉了一半!
我的媽呀!
他一邊吃,還一邊嘲笑我,嘴角流著哈喇子:“哈哈,這麽好吃的東西,你不吃我可吃了啊,真傻貨一個。”
我忍住這股恐懼的怒火,上前一把搶奪過來,扔在院子裏:“大坤!你瘋了!這是眼珠!!”
“啥玩意兒?”他還挺不明白我的意思,咽下口中‘食物’之後,大坤臉色怪異:“山子,香草給你杏子吃你不吃,我吃你又不讓,你到底是個啥想法嘛?你懂人家姑娘送杏子是個啥意思不?杏子杏子,還不就是定情信物的意思嗖。”
說罷,他走到院子中央,拾起眼球,衝我瞪眼,把那東西丟進了雞窩。
是我瘋了?還是大坤瘋了?要麽就是香草有古怪,這東西就是她送的。細想之後,我決定去找香草。
雨停了,地麵幹燥,幹燥的出了許多裂縫,這種現象至少半年都不下雨才會出現。我從小在村裏長大,還沒見過地麵幹裂的這麽厲害的。往村東頭走去的時候,腳底很軟,哪裏像是什麽泥土路,簡直就像走在活人的肚皮上一般。
老子不信邪!我給自己打氣起,快步往香草家中走去。
香草也是打小和我認識的,她二十出頭,為人孤僻,不愛說話。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長的好看,別說咱們村,就是附近幾個村的漂亮女娃加在一起,也不及她的一半,人都說她是從年畫上走下來的美人坯子。村裏有不少男人追求香草,她一個也看不上,這次給我送‘信物’是幾個意思?我很窮,除了種田啥都不會,人家能看上我這種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窮小子?
想著想著,已經來到香草家門口。
到了這邊我才感覺今天奇怪的緊,因為村裏就那麽兩三條路,上百戶人家,來來回回的走動,青天白日,還是吃飯的當口,出來散步的人應該不少,可我這一路上走來,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香草。”頭一次明目張膽的叫她,還有些難為情,於是拍著門板:“香草?我是小山,找你有事兒。”
屋內沒動靜。我又喊了幾聲,不對!是有動靜的,屋內有人說話,還是兩個人,一個聲音很像香草,還有一個聲音聽不出來,沙啞的緊,像個快死的人在說話。
心往下一沉,我敲門的手都抖索了。
突然!看到香草的房間窗戶上出現一張陌生的臉,我幾乎都要失聲叫了出來,那長臉雪白,沒有牙齒,也沒有頭發,還比普通的人臉大了不止一倍!
“喂!”
這一聲讓我掉進了冰窖,轉過頭來,是村裏的孫長貴,一個年紀能當我爺爺的老頭,可在輩分上,他和我還是兄弟。
“看啥呢?”他彎腰駝背地,笑嘻嘻地衝我:“不會是在偷東西的吧你,小夥年輕輕的不學好。”
“要你管。”我沒好氣。
定定心神,再往那窗戶看的時候,之前一張慘白的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香草的臉。她打開窗戶,正盯著我們看,恍惚間,我看到香草的臉比以前更白了。
“看啥呢?”孫長貴又問了我一句。
“是小山啊,進來吧。”香草清脆悅耳的聲音讓我骨頭都酥了。
門沒鎖,我敲門也是為了尊重別人,都說香草的娘如何如何厲害,我可不想觸這個眉頭。屋子就三間,灶房的門也敞著,左右都沒別人了,就香草一個人在家。
“你進去幹啥?”孫老頭拉住我:“就知道你是去偷東西。”
什麽偷東西?我懶得理他,大概是年紀大了,腦子迷糊。家裏沒人那才叫偷東西,這麽大個活人,還是個美嬌娘能叫偷東西麽?哼!偷東西?偷人還差不多。
香草沒出來迎接我,我就自己進去了,回頭看看孫老頭時,他的臉色從不爽轉變成了緊張。
“關門。”香草在半掩的門內說。
大白天的,孤男寡女,讓我關門?
這不是引狼入室嘛,難不成香草真的對我有意思?光想著香草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我的小兄弟已經急不可耐的立起來了,想軟都軟不下來。
關門時,我還特意鄙視了孫長貴一眼,真是多管閑事。可他的臉上陰雲密布,就那麽死盯著我,隨後,他搖搖頭,往村東邊去了。
“香草?”我輕輕推門,看見屋內就她一個人在。
剛剛和她說話的是誰?那聲音我現在還記得,沙沙啞啞的。
“你在找什麽呢?”香草好奇地問。
“沒什麽。”我支吾不言,把那個袋子還給她:“香草,這東西是你托大坤交給我的嗎?”
她接過袋子,看了老半天,搖頭不解:“這東西我沒見過,你哪兒來的?”
啊?!沒見過?那大坤咋說是她交給我的信物!
這麽說來,一定是大坤對我撒謊了。
遲疑半晌,香草問了:“你來我家幹啥?”
我聽了就懵逼:“剛才不是你讓我進來的嗎?還讓我關門的。”
她木訥、呆滯、搖頭:“沒有……山子,你還是快走吧,我娘不喜歡男人上門的,一會兒她打你我可不負責。”
都是黃粱一夢,我特麽還以為是真事呢。
這時,屋外有人喊:“香草,出來吃飯了。”
這聲音是香草娘的,是個凶厲的女人,我惹不起,還是先走為妙。可是……我剛剛進來的時候,沒發現屋外有人啊,怎麽……
香草推開我,出門去,我也跟在她身後,腦子裏滿是剛剛窗戶上那張大的怪異的臉,細想之下,怎麽有些像香草自己呢。
隻見客廳內,香草的爹娘都在!——他們臉色蒼白,正圍著桌子坐著,而那桌子上的盤子裏,竟然放著血淋淋的眼球……耳朵……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