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普路托
現場的氣氛有些怪異。
穿著一件黑白相間神父袍的老神父呂貝克眯著眼,一頭銀發披散在腦後。
他的左手握著掛在胸口的純黑色十字架,戴著黑手套的右手倒提著一把看起來相當有份量的純白色釘頭錘。
這會,他突然一言不發從巡夜人小隊的隊伍中走出,朝著那名渾身籠罩在黑霧之中的身影走去。
他的動作,引起了巡夜人小隊中一名年輕隊員的擔心,他剛想有所動作,就被自己身側的一名老隊員拉住了手。
“倫迪爾,呂貝克老師是要去代表我們去秀肌肉的,這個時候,你更應該擔心待會打起來的時候,自己要怎麽保全好自己才行,不要擔心老師!”
老隊員在那名年輕隊員耳邊低聲說道,同時遞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年輕隊員聽見這名老隊員的話後,看向呂貝克的背影多出了一分敬畏。
正當這兩名隊員在相互低聲交流的時候,黑霧人的隊伍中,同樣有人注意到了老神父的動作。
一名灰袍人走到黑霧人身邊用晦澀的言語低聲說了幾句話,之後在黑霧人點頭之後,他帶著自己的一名同伴,一左一右站到了黑霧人身前10米左右的位置。
這裏剛好離盧瑟躲藏的位置,隻有不到3米的距離。
盧瑟在那兩名灰袍人走過來的時候,就從他們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
他仔細的回憶了半晌,想到了之前在永夜鎮鎮外山上遇到的那個小團體中的某些氣息,十分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不過,盧瑟可以肯定的是,這兩名灰袍人,一定不是正常的人類。
甚至連超凡者都不是,有很大的可能,是某種汙染生物。
老神父走到盧瑟身側停了下來,他微不可察的轉過頭看了眼盧瑟躲藏的位置,憑借著他多年的經驗,他總覺得在那處陰影中存在著什麽。
但偏偏他的氣息感知卻告訴他那裏並沒有存在任何生物。
這種情況,他以前遇到過,那裏應該存在著某些善於隱藏氣息的生物。
雖然不清楚那裏的生物是屬於哪方勢力。
但眼下的情況,容不得呂貝克去多想。
收束心神,他眯起眼,掃視了一遍站在自己前方左右兩側的灰袍人。
“嘖,居然敢光明正大的站在老夫麵前。”
隻是簡單的一眼,呂貝克已經察覺到了這兩名灰袍人的身份,他的臉上,也在同一時刻流露出了一絲和藹的微笑。
如果有和呂貝克同輩的人在這邊的話,見到此刻呂貝克臉上的笑容,一定會有人準備泡一杯茶,坐著好好看一看自己這位老夥計動手的。
“年輕人,有什麽事想不開的呢?”
“為什麽會選擇跟隨那個家夥呢?”
“老夫我啊,還真就不太懂你們這群小家夥了。”
麵對呂貝克話家常式的話語,兩名灰袍人顯然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
畢竟三句完全不著邊際的話,讓他們講之前準備好的一些話語都吞進了喉嚨,不太好回應了。
不過反應不反應的,對他們似乎沒有過多的影響。
盧瑟能夠蹲坐在陰影中,他能夠觀察到那名黑霧人的體表忽然有一圈灰黑色的能量波動在某一瞬間擴散開來。
且擴散的範圍剛好籠罩在那兩名灰袍人身上。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兩名灰袍人的兜帽下,兩道純黑色的光閃爍了一下,那兩人忽然朝著呂貝克發起了攻擊。
身形閃動之間,左右斜側裏,兩把帶著鋒利紫色光芒的匕首,已經出現在呂貝克的腰側。
不過,灰袍人的攻擊似乎早就在呂貝克的意料之中,釘頭錘依然杵在地上,他的兩隻戴著黑手套的手卻在此刻已經按在了那兩名灰袍人的後腦勺上,他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輕笑著說道:
“年輕人不講武德,偷襲我這個老年人做什麽?”
“嘿,真當我這個老年人不會還手的嗎?”
“老夫要發飆了!你們耗子尾汁!”
話音落下,呂貝克左右手上的肌肉忽然在一瞬間腫脹隆起,將寬鬆的長袍衣擺撐漲了一圈的,左右兩臂瞬間發力。
呂貝克將兩名灰袍人的腦袋,摁在了地上。
一圈淡淡的波紋散開後,他們的腦袋和地麵的青石磚來了個親密接觸。
兩聲怪異的嘶吼也在下一刻忽然響起。
大量蠕動的觸須從兩名灰袍人的身體上竄出,朝著呂貝克襲來。
呂貝克收回手,單手捋了一下有些散亂的頭發,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有些冷厲的笑容,另一隻手已經握住了自己的釘頭錘。
觸手襲來的瞬間,他手中的釘頭錘忽然綻放出來一道耀眼的白光,大量乳白色的光暈將呂貝克籠罩在中心區域。
此時的他,如同一盞千瓦的燈泡。
盧瑟抖動著胡須,眯著眼注視著此時的呂貝克。
他忽然發現,人類能夠在舊日與異種並存的世界擁有屬於自己的棲息地,是真的有實力的。
像呂貝克這樣的強者,或許比自己想象中存在的,還要更多。
白光對觸手的殺傷效果貌似相當拔群。
觸手被逼著重新退回到了那兩名灰袍人的體內。
呂貝克也在這時提著釘頭錘來到了那兩名爬倒在地的灰袍人身邊。
平靜的用自己的釘頭錘敲碎了這兩隻隱藏在灰袍之下的怪物的腦袋。
做完這一切,他瞥了眼盧瑟的位置,又將目光放到了那名黑霧人的身上凝視了半秒的時間,最後一言不發的回到了自己的隊伍中。
呂貝克的表現,讓巡夜人小隊的人露出了興奮的神情。
自己這邊有如此強力的大佬在,這一次的任務,他們的把握就大了許多。
而同樣屬於人類一方的密大隊伍中,雖然大部分人臉上同樣露出了興奮的笑容,但帶隊的兩名老師,臉上的神態卻像是聞到了惡心的東西一樣,難看極了。
對於有著某些特殊存在的密大來說,其實人類又或者異種,對他們的意義都差不離。
這一次他們被校長安排出來尋找引起這次事件的事物,是為了能夠將主要的原因調查清楚,順便將那件事物帶回密大的。
如果巡夜人小隊存在太強的人類,對於他們完成任務是會起到影響的。
所以他們已經在暗暗思索著如何完成任務,甚至做出一些違背人類生存原則的事也在所不惜。
畢竟隻要能夠獲得足夠的知識,取悅那位存在。
他們就能夠獲得無盡的報酬。
至於黑霧人一夥的人,他們對於同伴的死亡,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包括那名黑霧人在內,盧瑟全程都在注視著他們。
在那兩名灰袍人死亡之後,他們中並沒有出現任務情緒的波動,甚至連動一動似乎都顯得有些麻煩。
現在的情況,盧瑟身後的地下水道的通道口,已經隨著水位的下降而暴露出來。
這群人一定會進入地下水道去調查、尋找這次事件的源頭,盧瑟倒是沒有太多的想法。
在他的認知中,那玩意兒對他沒有任何意義,反倒是多救個人什麽的,更實在一點。
所以現在在現場的氣氛再次陷入某種僵持的時候,本著能救一個是一個的原則,他正在通過流浪貓係統網絡排查阿卡姆各處的傷亡情況。
同時也在讓克蘇魯的幾個子嗣去協助巡夜人組織和官方隊伍清理汙染物。
有了小克的那幾個子嗣的協助,汙染物的祛除速度快了不是一點兩點,甚至連傷亡數都降低了許多。
同樣的,麵對巡夜人組織的示好,盧瑟也刻意的回避了。
畢竟做好事不留名,一向是他遵守的傳統。
主要一是嫌麻煩,二還是決定盡量的隱藏自己的身份,不多暴露。
當然,如此長久隱藏自然也是不行的。
付出不收取回報的那種,很容易就會讓人懷疑他的目的。
畢竟這個世上,除了至親以外,是沒有無緣無故的付出的,如果有且那個人從來不提任何回報的話,那很可能那人是饞你身子、饞你人,不懷好意的那種。
所以盧瑟準備以黑貓的身份,建立一個全新的人設,嚐試性的將流浪貓小隊帶入官方組織。
他已經計劃好了,借助這次的事,和人類方進行一次談判。
讓自己的流浪貓小隊的成員,全都獲得一個官方正統的身份。
除了給予它們一定的社會地位與該有的口糧和住所以外,盧瑟還準備建立健全一套完整的流浪貓心靈係統體係。
並且如果這套體係能夠在阿卡姆順利實行的話,他還會借助大橘的能力,將它推廣到阿卡姆以外的區域。
最後,盧瑟的想法是讓它擴散到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
這樣,他就能夠坐在家中監控整個世界了。
安全感爆棚的那種。
當然,計劃很多時候也會隨著時間與事情的發展而有所變化,盧瑟的計劃,隻是提前做好一個總體的規劃而已。
現在麽,他準備借助黑貓的身份,在這次的探索中,幫助巡夜人小隊,調查清楚這次事件的緣由。
隨著“水手酒館”後方那條河中的水逐漸退去。
那條連接著地下水道的通道也完全暴露了出來。
現場依然處於短暫的對峙狀態中,盧瑟觀察了一會,雖然呂貝克秀了一次肌肉,但隱隱的,他似乎發現密大的人好像有意在阻撓巡夜人小隊的人進入地下通道。
而以黑霧人為首的那群應該是屬於異種的存在,它們好像和密大的人,產生了某種默契的約定。
盧瑟觀察了一會,決定不再等待。
“你們不進去,我先進去瞅瞅!”
小心的貼靠著牆壁從陰影中走出,剛剛呂貝克幾次投來目光,盧瑟都有察覺到。
他雖然對模糊很信任,但隱隱的還是感覺到了自己很可能已經暴露。
隻是呂貝克看起來除了疑惑以外,似乎也並不能夠完全確定自己的存在,所以才會數次隱晦的看向自己的這邊。
這會他離開的時候,決定更加小心才行。
果然,當盧瑟移動的時候,呂貝克又將視線匯聚到了盧瑟身邊。
且,他的目光,看起來有種莫名的惱怒。
盧瑟每朝前邁一步,呂貝克的眉毛都會皺緊一分,直至盧瑟走到連接著下方水道的台階處的時候,呂貝克朝著自己身側的一名年輕人低語了幾句。
年輕人在聽到呂貝克的話後,先是瞪大了雙眼,似乎在表示自己的疑惑,但很快他就定下了自己的神,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半透明的玻璃瓶,朝著盧瑟站立的位置丟了過來。
盧瑟沒有動,因為他確信那玩意兒不會砸到自己,且那裏麵的東西,對自己並沒有任何威脅。
玻璃瓶落在盧瑟身側20公分的位置,瞬間碎裂開來,大量純白色的液體從玻璃瓶中灑了出來。
一股怪異的氣味在同一時刻揮發出來。
盧瑟的胡子抖動了兩下,朝著左側小跳了兩步,避開了那些可能會讓自己腳掌變濕的液體。
但也僅僅隻是自己跳的那兩小步,卻也讓盧瑟察覺到了一絲不同的地方。
好像,自己的身上,在這一刻,聚攏了大量的目光。
當他抬眼看向巷道中的那群人的時候,盧瑟這才發現,那群人似乎都在看著自己。
嗯?
能看到自己?
那玩意兒?
能夠破除模糊效果嗎?
盧瑟帥動了兩下尾巴,撓了撓胡子,蹲坐在地上,歪著腦袋,發出了一聲疑惑的貓叫。
“喵?”
“還是大意了啊!”
“淦!”
試圖靠賣傻蒙混過關的盧瑟,很快就遭到了呂貝克的無情嘲諷。
“在老夫見過的動物中,除了密大的那隻大黑狗以外,你應該也屬於一種特殊的存在,所以不要試圖裝傻了!”
呂貝克從口袋中掏出一把梳子,將自己被風吹散的銀發重新梳攏起來。
“你來到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收回梳子,呂貝克握住了胸前的黑色十字架,將它舉起,對準了盧瑟。
盧瑟在十字架上感覺到了一股晦澀的波動,那東西,似乎能夠傷到自己。
這是盧瑟通過心靈掌控在一瞬間預判到的。
不過現在的情況,既然他已經被發現,那就沒有什麽好隱瞞得了。
“你可以稱呼我為普路托。”
“年輕人。”
“我的目的嗎?”
“是觀察一些有趣的事物,包括人類在內。”
盧瑟用維恩語說出了前麵幾個詞,最後用古格雷語,以一種低沉的而又空靈的聲音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他甚至在回複呂貝克的話的時候,在後麵加上了一句年輕人。
他得目的,是為了迷惑這群看起來像是看戲一樣的人類。
同時為自己增添上一分神秘感。
果然,在聽到盧瑟那拗口而又怪異的腔調說出的詞匯後,呂貝克的臉色就有了一種明顯的變化。
看起來就像聞到了在陽光下暴曬十天後又在潮濕環境下放置了是十天的鯡魚罐頭一樣,簡直糟糕透了。
當然,那些都隻暴露了一瞬,之後他還要強裝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或許他心中對自己身份的猜測,已經在朝舊日類存在靠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