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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心靈感應器

  朦朧的薄霧籠罩在街道上。


  一輛蒸汽大巴穿過城市的入口處,經過眼圈深黑,雙目滿是血絲,卻麵色平靜的守衛的短暫檢查後,得以進入格倫特省,朝著公交總站駛去。


  盧瑟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撐著下巴,側目看著被迷霧所籠罩的城市。


  他隱約能夠看到,這座城市之中,此刻正有無數隱藏在迷霧之中的怪物,在四下無人的位置,發出無聲的咆哮。


  它們無可名狀,變幻著各種形態,遊離在城市的四周、邊緣處。


  每經過一個地方,這些怪物都會衝入街口巷道,肆虐一番,將一些隱藏在黑暗之中的生物吞噬殆盡。


  而最終,它們在飽食之後,會回返到一座矗立在城市中心位置的高聳白色尖塔的頂部。


  似是白玉製成的純白之塔,高約20米左右。


  在這座塔的頂部,一根銀色的金屬支架,將一顆白色的半透明玉石,支撐在上方。


  玉石周圍,環繞著七顆不同顏色的金屬球。


  它們,被某種力量控製著,不斷的繞著玉石以不規則的狀態做圓周運動。


  那些無可名狀的怪物,最終都會投入到那七顆金屬球之中。


  盧瑟眯著眼,看著尖塔頂端的一幕,思索著。


  那塊半透明玉石,他隻覺得有些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倒地有在什麽地方見過。


  至於這座在自己離開格倫特省後,忽然出現的尖塔,倒地有什麽作用。


  盧瑟半點都不知,也不想知道。


  解除真視狀態,再看向那座高塔時。


  它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裝飾建築。


  “這樣才對麽,這才是你該有的樣子。”


  盧瑟繼續欣賞著沿途的風景,隻將剛剛的發現隱藏在心中的某個隱蔽角落。


  半小時後,大巴順利駛入車站。


  下了車,盧瑟走到車站外。


  在路邊一溜排開的馬車中,選了一輛有眼緣的馬車,花了10先令,雇傭了車夫,讓他將自己送到永夜鎮。


  車夫是一位地道的格倫特省人,留著一撮有個性的山羊胡,年級約莫在50歲左右,叫羅比爾。


  是一位非常健談的人,且他駕車的手法很嫻熟,一看就是老車夫了。


  盧瑟有意無意的和他閑聊著。


  逐漸摸清了一些近來格倫特省所發生的事。


  一個月前的那場晚宴,所造成的社會影響,是不可估量的。


  國家上層中的某位大人物,在得知消息後,專門調遣了一批神聖裁判所的人,過來清理整治格倫特省的陰暗麵。


  如今矗立在城市中心的那座尖塔,就是這次晚宴所造成的結果之一。


  心靈感應器。


  當居住在城市中的人在心中產生陰暗麵的想法,並且準備付諸行動時,心靈感情器都會被激發。


  存在於心靈感應器上的執法者,將會進行執法。


  至於是何種執法。


  這位叫做羅比爾的車夫,在盧瑟詢問的時候,支支吾吾,臉色蒼白,到最後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


  不過,盧瑟看著他的表情,也就大致清楚了會發生什麽。


  這是一種明麵上的暴力幹擾裝置。


  它的目的,就是從某些方麵,強製扼殺民眾的天性,讓他們隻能夠成為傀儡般的生物。


  至於為何盧瑟會這樣認為。


  完全是因為羅比爾的說辭中,所忽略掉的,心靈感應器的準則,或者說,是判斷標準。


  這個標準的設定,是沒有公布的。


  相當糟糕的玩意兒?

  還真就是符合神聖裁判所的行事作風。


  盧瑟想到了那位在敦威治鄉,自己所遇到的製裁者。


  “嘖,這個神聖裁判所,還真就不是個東西。”


  心念一起,某種警覺忽然在心中湧出。


  盧瑟瞬間意識到了什麽,他立刻開啟真視,朝遠處的尖塔看去。


  隻見一隻無可名狀的詭異黑色生物從一塊黑色的金屬球中誕生而出,它出現後,很快就鎖定了盧瑟的方向,且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從遠處的空中朝自己這邊俯衝而來。


  僅僅隻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它就來到了前方百米處。


  盧瑟看清了它的模樣。


  渾身漆黑如墨,類人型,本應該是人類頭部的位置,此刻正有著一隻蠕動的怪異肢節。


  它的身邊,散發著大量的顆粒狀粉末,於空中不斷肆意播撒著。


  一種強烈的厭惡感從心底湧起,這是下意識的。


  盧瑟打開車門,屈指朝那位車夫彈了一顆疫病泡泡,幫助他成功入眠,擺脫短暫的恐懼侵襲。


  而他自己,則是趁周圍無人,快步拐入了一旁的巷口。


  肮髒且充斥著大量酸腐味的巷道中,已經換上了鳥嘴套裝的盧瑟,站在末尾的牆壁處。


  背著手,欣賞著橫豎畫滿了大量怪異圖案以及詭異文字的牆壁。


  牆壁邊緣倒著兩具早已腐爛多時的屍體。


  已經呈現出巨人觀,渾身的表皮充斥著油膩、模糊,似乎輕輕一拉,就能將整張浮腫的皮都扯下來。


  一些黑色的蠕動蛆蟲,正小心的在屍體表麵的坑洞中鑽進鑽出,好不熱鬧。


  怪異的呢喃從巷道的轉角處傳來。


  那隻讓盧瑟產生生理性厭惡的怪異生物,來到了盧瑟身後。


  “神聖裁判所,所做的,是驅除一切的邪惡呢?”


  “還是驅除一切違背統治者個人念想的人類呢?”


  “他們的死亡,也是你們動的手吧?”


  “隻是表達了一些自我的個人念想,雖然有些離經叛道,但他們,並沒有做危害人類的事情吧?”


  盧瑟蹲下身,戴著白手套的手,捏住了其中一具屍體頭顱部位的一塊凝固在一起的黑色如同石墨般的結晶狀物質。


  轉過身,盧瑟伸出手,將那塊結晶狀物質捏成了碎屑。


  “請問,你們這是哪門子的正義?”


  “清除。”


  扭曲而又拗口的詞匯,在那隻逐漸匯聚成人型的生物頭部傳來。


  盧瑟聽懂了,古格雷語中的“清除”二字。


  話音落下之後,盧瑟見到的,就是一片遮蔽了天空的黑色幕布,傾覆而下。


  張開五指,五根手指化作五根粗長的觸手,穿透白手套,瞬間抽打在黑色幕布之上,幕布瞬間被衝散。


  但在下一秒之後,它就在空中重新凝聚,試圖收束恢複。


  大量的氣泡從觸手的前端湧出,將空氣中的粒子包裹住,完全真空的狀態,徹底讓粒子失去活性。


  觸手卷著那幾顆氣泡收縮回攏。


  盧瑟看著手上被壓縮之後的滿是黑色粒子的泡泡,皺著眉將它們塞進了虛空中。


  這種東西,他準備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好好的研究一下。


  不過現在麽,他必須得立刻離開了。


  戰鬥雖然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但想必這裏的情況,應該是已經被那座白色尖塔發現了。


  盧瑟甚至能夠感受到更多的危險,正在從遠方接近。


  從虛空中取了一截之前奈瘟瑟爾獵殺的一隻昆蟲類詭異生物的軀體丟在原地,至於為什麽選擇這隻昆蟲類的軀體,原因則是它的味道,像極了盧瑟前世的臭蟲,氣息惡劣,非常適合用作偽裝現場使用。


  確認了並沒有任何自己的蹤跡遺留,盧瑟開啟模糊隱藏蹤跡與氣息後悄然離去。


  片刻後,巷道外街道上的馬車,快速駛離,朝著城外駛去。


  而又過了大概5分鍾的時間,一群穿著白色長袍,眉心鑲嵌著半透明白色寶石的人,正站在盧瑟原先戰鬥的巷道中。


  其中為首的一人,正凝神注視著地上的那隻詭異生物的軀體。


  思考著,究竟是什麽原因,才導致了一隻執法者,失去蹤跡。


  畢竟,在他的認知中,強大的執法者,是不可能被這種蹩腳的普通異種幹掉的。


  很明顯,這具異種的屍體,是有人故意遺留在原地的。


  目的,是為了混爻此處的氣息,讓他們無從追查。


  重新回到永夜鎮的時候,時間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告別了車夫,恢複了原本容貌,盧瑟提著手提箱,走在大街上。


  看著周圍熱絡的環境,隻覺得過去這座小鎮,似乎根本就沒有經曆過血疫那種近乎滅鎮的危機。


  沒有血疫威脅的永夜鎮,可以說是相當寧靜、祥和的。


  經過了數個月的修養生息。


  這裏的人們,已經重新恢複了過來。


  人類的生命力,除非在麵對不可抗力時,才會顯得無比脆弱。


  而在有希望的情況下,大都是頑強的。


  就像是岩石峭壁之中的青草一般,擁有著堅韌的品質。


  提著手提箱,站在熟悉的石墩橋上,看著清澈透明的萊茵河水從石橋的下方流過。


  清晰可見的河底,是嬉戲的遊魚。


  遠處的街道上,活潑的孩童,正在玩耍著,走街吆喝的小販,正在推銷著自己手中的商品。


  “傑斯!前兩天你是不是又偏隔壁的小斯了!?”


  “嗚嗚嗚!”


  “媽媽,你不要再打了!”


  “我都和你說了多少遍了!”


  “那個時候,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攛掇你走那條街的!”


  “我也不是為了要看什麽獵屍者!”


  “還有隔壁家的小斯,他就是個騙子,他是嫉妒我見過獵屍者才那樣說的!”


  “啊!”


  “你不要再打了!”


  走過街邊的時候,盧瑟偶然聽到了屋內一對母子的對話。


  他不禁咧嘴笑了起來。


  側目朝敞開的屋裏看去。


  嘿,熟悉的人兒。


  那對母子還活著!

  母親的臉上多了一分惱怒與憂,兒子的臉上,多的是無奈與愁。


  輕笑著搖頭,眼前所見種種,仿佛血疫才剛發生沒多久。


  盧瑟揉了揉太陽穴。


  似乎,確實才過去沒多久。


  想想這段時間的經曆,這一切,似乎都是如此的匪夷所思。


  “小盧瑟,你回來了啊?”


  “聽說你去了大城市生活!”


  “小盧瑟,你在大城市過的好嗎?”


  “那裏的姑娘漂亮嗎?”


  “對了,那裏,是不是有那個啊?就是那個?嗯,男人都喜歡去的地方!?”


  “小盧瑟,知道約瑟夫醫生去哪了嗎?”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們看個病,得跑到隔壁的鎮上,多麻煩啊!”


  一些在過去與盧瑟熟悉的人,在見到如今穿著很明顯有著城裏人味道的盧瑟時,眼中多是感慨。


  老一輩的人,則是詢問了一些約瑟夫醫生的事,在從盧瑟口中知道約瑟夫醫生已經在血疫中去世時,大部分人也是了然的點頭,然後感慨一句人生無常。


  年輕一些的人,則大多眼紅的看著盧瑟。


  他們對於離開這處偏僻的鄉土,去大城市,是懷揣著夢想的。


  但往往,卻因為自己的膽怯,而不敢行動。


  如今,見到盧瑟這位被他們以訛傳訛,如今傳的幾乎都人人信以為真,去了大城市打拚的人時,都想著結交一番,順便有機會的話,讓盧瑟帶他們出去見見世麵。


  盧瑟推脫了一番,步行回到診所的時候,時間已經趨近中午了。


  熟悉的診所。


  握著自己離開時親手鎖上的那把已經被灰塵所覆蓋的鎖,盧瑟心中是百轉千腸的。


  掏出鑰匙。


  將它插入鎖孔。


  “哢嚓”


  推開大門。


  沉封許久的診所大門,再次被推開。


  熟悉的味道中,多了一絲腐朽的氣息。


  空氣中多是煙塵,樓梯處,各個角落中,黴菌與蛛網分別占據了各一半。


  盧瑟忽然有些懷念疫病之觸。


  它在的話,大概一個多小時,就能清掃幹淨吧。


  從口袋中掏出奈瘟瑟爾,盧瑟瞅了它一眼,見它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重新又將它塞回了口袋中。


  很顯然,讓它負責打掃衛生是不可能的了。


  這模樣,大概又是消極怠工的。


  “奈瘟瑟爾,今天晚飯吃燜肉,你確定不想動?”


  嗯?

  盧瑟的話音剛落下,隻覺得眼前一花,某奈瘟燜肉瑟爾,已經相當自覺地用自己的泡泡,開始清理起了診所。


  整個下午的時間,盧瑟都在大掃除。


  徹底的將診所清理了一遍,將一些放在診療室內的瓶瓶罐罐和檔案室中的檔案資料,拿出來曬了曬。


  傍晚的時候,盧瑟出門買了一些蔬菜和肉,給自己和奈瘟瑟爾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吃完飯,奈瘟瑟爾負責收拾碗筷以及清理廚餘垃圾。


  盧瑟則是抱著澡盆,走到了診所外的水井邊,提著水桶,開始洗澡。


  帶著絲絲溫意的井水從頭淋到腳。


  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讓盧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機靈。


  此刻,穿著平角褲,將頭發捋到腦後,身體呈現某種奇異姿態的盧瑟,仰頭凝視著空中即將沒有任何缺陷的月亮,陷入了沉思。


  明天或者後天,大概,就是滿月之時。


  到時候,會發生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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